第六章 萬紅

「那個誰，你找誰？在這登記一下再進去！」突然聽到大喊，女孩一轉頭，馬雲飛立刻被石化了，白色連衣裙，白色高跟皮鞋，一頭烏黑的長發，白嫩的鵝蛋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整個人看起了就像是電視連續劇《西遊記》里觀世音菩薩一樣美麗溫柔。

「你，你，你是新來的大學生吧，在這登記一下……」馬雲飛咽了口唾沫，有點後悔惹門口的女孩。

「我前幾年來見過你，你這是故意刁難我吧？」女孩聽話的進了門房，在登記本上寫著字，頭也不抬的問道，聲音甜美，並沒有生氣。

馬雲飛看了一眼女孩登記的信息，萬紅，找萬佩玲，兩個名字立即讓他心思卻一下子活泛了起來，一雙細線般的眼睛成了一個月牙線，賠著笑臉道：「哪能啊，誰敢為難您這樣的大美女啊，這麼大的廠子每天生產一堆一堆的葯，如果誰都能進，要丟多少東西？你是來找萬副廠長，我帶你去吧？」萬紅本身長得跟萬佩玲很像，兩人充姐妹花肯定沒人懷疑，再加上兩個人都姓萬，他馬雲飛不傻，這中間的關係太好捉摸了，不是姐妹還能有啥關係？

萬佩玲是誰？財政局派過來的副廠長，專門負責廠里的錢財，張道遠花錢還要找她批，那是張道遠也不敢惹的主。馬雲飛心想，如果他能娶到這個萬紅，以後真要在藥廠橫著走了。

「我知道怎麼走！」萬紅看也不看馬雲飛轉身出了門房。留下馬雲飛站在門口一直望著那背影消失在辦公樓的大門裡，才悠悠地轉過身咽了口吐沫，嘟囔道：「乖乖里，這女孩咋恁好看？」

辦公樓前，桑塔納轎車和大門中間，只留了個半米寬的小道，辦公室主任劉潔的兒子劉大海站在小道里色迷迷地望著萬紅髮呆，顯然是被萬紅的美麗震撼了。

「萬副廠長的辦公室還在一樓東邊吧！？」萬紅大聲地問道。

「是是是，右手邊第一個！」劉大海聽到萬佩玲的名號，連忙站直了身子閃到了一邊。

「好狗不擋道！」萬紅理直氣壯地走了過去，還不忘嘟囔一句。

「這丫頭怎麼看著跟萬廠長一樣霸氣！」劉大海揉了揉眼睛，連忙甩下煙頭跑進了銷售處的辦公室。

張道遠的辦公室很講究，黑色的真皮沙發，紅木的辦公桌椅，幾盆頗為考究的盆景，整個房間看上去莊重典雅。

財務負責人萬佩玲和萬紅如同姐妹花一般坐在沙發上，頓時讓整個辦公室光彩奪目。萬佩玲是萬紅的小姑，比萬紅大六歲，卻也不過26歲，仔細看兩人長相還是有點差別，萬佩玲看上去精緻，萬紅相對來說更加大氣，平時不明顯，這會坐在一起，萬佩玲是小家碧玉，萬紅卻是大家閨秀。

張道遠被這兩個大美女的來訪衝擊了一下，同款式的連衣裙，同樣的大美女，讓他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也慌忙親自給兩人倒了水才穩住心神，互相寒暄了兩句，張道遠又說起了北楚製藥廠的歷史。

「當年，我和老關、老劉一起用八駕馬車拉著那幾個破設備來到市裡……二十年不到我們的產值突破了五千萬……」

聽著張道遠講起八駕馬車的故事，姑侄倆的表情不一，剛從學校走出來的萬紅忽閃著大眼睛，滿眼都是敬佩，而萬佩玲早就聽膩了這段老生常談，嘴角掛著職業般的微笑，姣好的面容上卻盡顯冷漠，她心裡明白，張道遠只要擺老資格，不是想調度不合理的資金，就是想讓她們傳話給家裡人。

「……小萬啊，你想到哪個部門鍛煉鍛煉？」張道遠自言自語二十分鐘，發現萬佩玲的臉色越來越冷，連忙轉移了話題說起了正事，昨天萬培國打電話說，他侄女萬紅想到藥廠實習一段時間。萬培國的面子他必須給，所以當即在電話里就表示，直接辦理正式入職手續，隨時可以調走，啥實習，直接接收，大學生我們請都請不來，在我們這裡走一圈調走，也是我們廠的光榮云云。

「我要去107車間！」萬紅堅定地說。

「不可能！」萬佩玲淡淡地說，「去我們財務部吧，萬紅學的會計。」

「嗯，我看可以，在財務處學以致用，為咱藥廠做貢獻，為市裡的經濟發展做貢獻，也是你讀大學的目的，佩玲這個提議很好！」張道遠和藹地笑著說，「我等會就安排劉潔辦手續！」

萬紅還想辯解，萬佩玲臉色一冷，拉住她就往外走，隨後說了句：「這是你爸和你二叔的意見！」

說完事，萬佩玲拉住猶豫的萬紅轉身就走，她一刻也不想跟張道遠單獨坐在這裡說話，除了那難聞的煙臭味外，她打心底就看不起張道遠這個人。

北楚製藥廠的五名高管以及十名左右的中層幹部，或多或少都會有點秘辛在千人職工中間流傳，張道遠身為領頭羊自然是大家重點關注對象。這些年張道遠害怕**官員，又想當官的念頭，在北楚製藥廠已經不算秘密了。但是，至於張道遠巴結市領導的嘴臉，跑官送禮花了多少錢，這些事沒有人比萬佩玲更加清楚。

本來幹部家庭出身的侯佩玲並不排斥迎來送往的慣例，哪一年過節不都是有很多人拎著禮品往他們家鑽，但是她從骨子裡瞧不起兩面性差異太大的人，在**大小領導面前都有卑躬屈膝趨炎附勢的奴性，在藥廠卻要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氣魄。

送走萬佩玲姑侄倆，張道遠立即把劉潔叫了過來，卻一句話不說地喝著茶抽著煙，直到劉潔給他續了兩次杯后才跟劉潔安排給萬紅辦手續的事情，並讓劉潔叫關元慶和劉明遠過來碰頭。

張道遠的臉色瞬間黑了起來，轉身走進辦公室裡間。裡間有床有電視，有熱水，有衛生間，這是劉潔按照賓館的格調裝修的，有時候不想回家，在這裡睡覺很方便。沙發非常柔軟坐下來就能放鬆，張道遠從柜子里拿出一包中華煙狠狠地抽了兩口，這個煙很貴，一般情況他不捨得抽。

煙霧遮擋了張道遠的眼睛，透過煙霧望著窗戶外的生產車間，張道遠心裡有種危機感，這萬家的女人凈出幺蛾子，當年萬佩玲要死要活自由戀愛那點破事讓老爺子萬炳良丟盡了臉面，結果以離婚收場，嫌丟人才把這丫頭調到了他這裡。陳柏宇作為養子，不想下那麼大的功夫安排工作，隨便塞到他這裡，這些都也可以理解，可是萬培軍親生的丫頭，獨生子女，也要在他這裡干，藥廠就這麼香？不說萬炳良了，就是萬培軍一句話，哪個單位容不下萬紅？

前些年一直把老爺子萬炳良作為自己的靠山，自從萬佩玲來了之後，他非常難受，恨不得把她拉到這裡狠狠地蹂躪一頓，然後告訴她這是他的地盤。這個女人不僅在他面前總是一副臭臉，而且還卡住了他的錢袋子，前些年廠里的錢怎麼用他說了算，現在需要想方設法的找理由，還要給她說好話，自從財政局把萬佩玲派過來，他就感覺失去了對藥廠的掌控感，這不是一個好的信號，他要好好想想。

黨委書記關元慶和生產副廠長劉明遠端著茶杯推開張道遠的門，一股煙氣撲面而來，53歲的劉明遠像是小孩發現了糖豆一樣，驚呼一聲「有好煙！」，快步的像裡間走去，不由分說的搶了一包中華煙裝進口袋，然後又開始笑嘻嘻的抽張道遠的煙。實際上三人都知道供應商給劉明遠送的軟中華不比給張道遠的少，但這些年在他們倆面前劉明遠總是裝出這副小孩心性，逗的兩人非常開心。

本來抑鬱的心情瞬間輕鬆多了，張道遠給關元慶遞過去一包煙，道：「明遠，107車間的生產不能影響，你盯緊點！」張道遠想說的話總會繞一個大圈子，他這樣問誰都沒有回答，直到又喝了幾口茶，抽了半根煙才又道：「老關，老劉，今天萬主任又把他閨女安排過來了，你們有啥看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