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月(壹)

雙月(壹)

「你愛他嗎?」

「愛過,僅此而已。」

城市的漸漸安靜,行人匆匆回家趕上一口熱騰騰的飯菜,如流水般的車水馬龍消散,留得冷風掃過空街。月兒彎彎在夜空中看著來往的人煙,時不時打個哈欠。

唯一能讓這座城市有些喧囂味的只剩下酒吧的嘈雜。孤單的人在這裡一醉不醒,結伴的人在這裡一醉方休。這恐怕是寂寞的夜晚最有煙火氣的地方了。

俊朗的青年坐在吧台前,手裡拿著杯剛剛調好的雞尾酒,輕輕抿上一口,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

「這酒不錯,有時間帶剎也來嘗一嘗。」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喜歡喝酒,兩個人的時候還是喜歡喝酒,一群人的時候更加喜歡喝酒。

「這麼清冷的晚上,也只有喝些酒來暖暖心了。來來來,剎,這杯我敬你。」青年端起酒杯不知向誰敬著酒,臉上浮現著笑意。

青年的臉微紅,也有些醉醺醺的。

「帥哥,一起喝一杯?」有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耳邊想起了一陣**的女聲。

青年轉過頭一看,一名穿著弔帶裙,濃妝眼抹的女子正端著酒杯看著自己。

女子一身紅色弔帶長裙,一頭亞麻色長發,女子長得不算是特別好看,但是給人一種妖艷的感覺。那女子在青年的眼前不斷晃著酒杯,笑眯眯地看著他。

「好啊。」青年端起酒杯和女子碰了一下,然後雙雙飲盡杯中的酒。

「帥哥,一個人在這裡喝酒不悶啊。」女子看著他,笑問道。

青年笑著搖了搖頭,「你不也是一個人嗎?」

「所以我不是來找你了嘛。」女子放下酒杯,笑容中有種勾人的魅力。

但是青年好像不為之所動,雖然是看著她,可看的並不是她的臉,而是脖子上掛著的半塊古玉。

「你脖子上掛的這半塊玉,和你今天的穿著好像不是很搭啊。」青年看著這半塊古玉,說道。

「是嗎?但是我就是很喜歡這半塊古玉呢。」女子也低下頭看了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半塊古玉,答道。

「你陪我喝酒,我給你講個故事你想不想聽?」青年看著她的眼睛,眼神深邃。

「好啊,不過這酒你想怎麼喝?」女子摸了摸青年的袖子,嘴角向上輕揚。

青年笑著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招呼了聲酒保。「給我和這位小姐一人再上一杯莫吉托。」

女子聽后莫名其妙地捂著嘴笑了,「帥哥,莫吉托可喝不醉我的呀。」

青年一瞬間好像酒氣盡撒,整個人顯得有些精神起來。他看著女子脖子上掛著的半塊古玉,緩緩開口說道:「不用喝醉,既然是講故事,那大家還是清醒一點的好。」

「你有故事我有酒,般配。」女子端起一杯莫吉托,與青年的酒杯相撞。

青年飲下一口清涼的莫吉托,餘味還在口中回蕩。

「那,我可開始講了。」

京都,一個國家最繁榮的城市。這裡彙集了天下風流的才子佳人,在這裡從來不缺什麼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相反就算是天大的消息在京都的人們口中相傳一陣之後,也會顯得那麼平淡無奇。

一處豪奢的私宅中,俊美男子正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將頭倚靠在手掌上,另一隻手不斷敲著桌子,他閉著眼,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他嘆了口氣,像是很失望一般。

「第六個,真是一個比一個無趣啊。」他搖了搖頭,披上了一件衣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宅子。

大堂的房梁之上掛下兩尺白綾,白綾上吊著個年輕的女子,此時的她已經咽氣。

她雙眼外翻,似乎有什麼不甘心。

第二日京都人人口中都在傳著,曹家的大小姐弔死在了在了自家宅子的房樑上。聽說是她的情郎拋棄了她,一時間想不開為情所困才自盡的。

算一算這兩年為情自盡的大家閨秀有多少了?加上這曹家的大小姐,一隻手可數不過來了。

皓月當空。

整座京被一條內江分成兩半,一半貧苦至極,一半夜夜笙歌。這也造成了京都的貧富差距巨大,有這般的現象不知道該說是這座城市的不幸,還是這個國家的不幸。

李鈺安坐在屋頂,一眼望去江對岸夜晚的京都繁華盡收余底。他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眼神直直不知看向何處,不時地唉聲嘆氣。

「糜爛的地方啊。」他冷冷地嘲笑道,但是這句話也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

「小兔崽子,大晚上爬這麼高幹什麼!」從屋檐下傳來了一陣氣呼呼的聲音,他似乎並不是很想搭理,只是隨口敷衍地回答道。

「看看星星,看看月亮,看看咱們這個破地方對面的京都。」

「小兔崽子,咱們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還沒點數?江對面的地方也是你能想的?」中年婦女見李鈺安並沒有怎麼搭理她,於是便嘲諷道。

「我可不羨慕,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他有些不屑地說道。

「少在這裡給你娘貧嘴了,還沒問你呢,上次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怎麼最近都沒見著啊?」中年婦女雙手插著腰,抬頭看著李鈺安的背影問道。

「她呀,人家是大家閨秀,看不上我們這種窮人。既然看不上,那就算了唄。」他吐掉口中叼著的狗尾巴草,躺在了屋頂上,面對面著的是那潔白如玉的皎月。

「你呀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兩年帶回來有六個姑娘了吧,一個也沒成。你不想抱兒子,我可還想抱孫子嘞。」中年婦女苦口婆心地說道。

「是是是,娘說的在理。誰不想找個好姑娘啊,那些啊,都是些嫌貧愛富的姑娘,就算真成家了,咱娘倆兒也得一輩子低著頭過日子。」李鈺安有些不屑地說道。

「你帶回來的那些姑娘啊,娘一看就知道是嫌棄咱們家窮,但是你找個有錢的媳婦兒總比呆在這兒一輩子出不了頭要好些吧。娘受點委屈沒事,你過得好久就好了。」中年婦女的火氣逐漸散去,留下的只有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

「再看再看,憑你兒子這相貌,你還愁找不到好兒媳?皇帝不急太監急。」李鈺安躺在屋頂上一動不動,看著月亮心不在焉地說道。

「嘿,小兔崽子說什麼呢。你這相貌是隨我,要是隨你那爹,估摸著我這輩子都別想抱上孫子了。」中年婦女一聽又來氣了,接著嘲諷道。

「你老是說我爹又丑又窮,你最後不還是跟了他嘛。我爹死的時候你哭的最傷心,攔都攔不住。」

屋檐下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中年婦女這才開口。

「你爹啊,雖然長得又丑,又沒錢,可是他人好啊。記得當時你外祖父不同意我和你爹見面,就把我鎖在家裡。可你爹倒好,翻牆進來給我送桂花糕,結果給你外祖父抓個正著,那天晚上少不了你外祖父一頓毒打。現在想想,你爹那個死鬼做的桂花糕還是挺好吃的。」說著說著,中年婦女便笑了起來,記憶在腦海中浮現。

「第三十五遍,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我爹隔三差五就翻牆來給你送桂花糕,然後外祖父也沒招了,就同意了你倆兒的婚事。我這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李鈺安有些厭煩地說道。

「小兔崽子,怎麼?你娘我多說幾遍還不行了?」中年婦女反問道,「你爹做的桂花糕你小時候可沒少吃,那個時候天天求著你爹給你做。」

「是是是,我爹做的桂花糕好吃,現在不是也吃不到了嘛。」李鈺安翻了個白眼,答道。

「行了,不和你這個小兔崽子廢話了。看夠了就趕緊下來,飯菜給你擺在桌上了。」中年婦女丟下一句話就轉身回屋了,徒留李鈺安一人躺在屋頂上,對著明月。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模樣。懷中抱著一個尚在襁褓的小孩兒,時不時哄著。

「鈺安啊鈺安,將來爹教你做桂花糕,做好了騙個俏媳婦兒回家來。」

「唉,想吃桂花糕了。」他喃喃自語道。

一隻鴿子踏著月色飛來,落在了李鈺安的身旁。

他坐直了起來,抓起了鴿子。鴿子的腿上似乎綁了什麼,他摘下一看,是一張小紙條。紙條上也僅僅只寫了寥寥幾字。

「明日申時,老地方見。」

李鈺安看后將小紙條緊緊捏在了手心裡,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錦江茶樓,這是在集市旁的一座小茶樓。整座茶樓掌柜的加上店小二也就兩個人,可卻成了京都窮人茶餘飯後最喜歡去的地方。因為茶水便宜,老闆又會做生意,還會送些瓜果什麼的,所以雖然處於京都的貧窮地段,生意也是比較紅火。

這兩年李鈺安也經常去這家茶樓,不為別的,只為和一個人見面。

你要問是誰,那人每次出現都是從頭到腳的一身黑袍,連相貌都看不見,只能靠聲音辨別出那人應該比較年輕。李鈺安不知道那人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而這也是那人最忌諱問的。

李鈺安坐在茶樓的廂閣里,磕著瓜子喝著小茶,說好的時間那人從來都不會準時到,都會讓自己等上半個時辰,對此李鈺安也已經習慣了。

他抿了一口茶,想想那人其實也算自己的半個救命恩人,若是沒有當初他給的一筆錢,自己和母親早就餓死了,而那人每次見面都會給些銀兩李鈺安。他當然不能和母親說這黑袍人的事,只是騙母親說自己在京都的繁華地帶尋了一份工,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幾兩銀子結餘。對此母親也從來沒有表示懷疑,畢竟李鈺安確確實實每月都有銀子拿回家來。看見自己兒子過得好,那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也高興。

「來了。」李鈺安正磕著瓜子,身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一名全身裹著黑袍看不見面容的男人像是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沒有一點腳步。

「你每次都這麼不守時,我都習慣了。」李鈺安對黑袍人的憑空出現絲毫不驚訝,平靜地說道。

黑袍人站在他的身後,而他依舊磕著瓜子,沒有回頭去看。黑袍人說過,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他給銀子他辦事,井水不犯河水。

黑袍人朝著李鈺安丟了一袋銀子。

李鈺安拿起鼓鼓的銀袋顛了顛,嘴角揚起了滿足的笑容。

「真搞不懂為什麼你非要選在這個地方見面?」李鈺安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喜歡在喝茶的時候談正事。」黑袍底下傳來冰冷的聲音。

「好吧,這次又是誰?」

「讓目標愛上自己,用愛將之高高托起,然後摔死,誘導對方自殺。聽說你將之稱其為捧殺?」黑袍人冷冷地問道。

「沒錯,那些個大家閨秀心裡素質太差,最近一個不如一個。」李鈺安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地說道。

「這次的目標你應該會有興趣。」

「哦,是嘛?」

「京都第一女捕頭,白婉。」

李鈺安聽后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眼底略過一絲不被人察覺的殺機,手中不斷顛著沉甸甸的銀袋。

「京城第一女捕頭,那可就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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