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海上花

第二十七章 海上花

三人閑聊了一會,時近子時,姬步雲出去吩咐一聲,不一會,侍女擺上了滿滿一桌子色味俱佳的菜肴,葷素搭配、水陸雜陳,最妙的是為不喝酒的女客準備了一壺酸酸甜甜的石榴汁。

南婉兒這個吃貨一見這些美味食指大動,一邊吵著要「嘗嘗」一邊拿起筷子,姬步雲見識過她所謂的「嘗嘗」,知道那叫風捲殘雲更貼切些,趕緊攔住她。

大祭司微笑勸道:「客人還沒到,等一會吧,婉兒。」

南婉兒嘗不成,悻悻然扔下筷子,道:「小哥哥,你那管家太可惡了,人家在這住的時候,他給人家吃的不是豆飯就是麥飯,怎麼不上這些好吃的?」

「小哥哥,你那管家就是故意氣人家。」

「小哥哥,你那管家看不起人家,人家好歹也是公主。」

話嘮公主越說越生氣,轉身出去滿世界的喊「姬管家」,姬成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南婉兒找了一圈沒找到姬成,回來抱著大祭司的胳膊看著那一桌吃不到嘴裡的菜肴生悶氣。

子時剛過,姬步雲心意一動,室內一陣微風拂過,空氣細微的波動后,出現了一身青衣的應青衣的身影。

她冷冰冰的看了姬步雲一眼,然後仔細看了看大祭司,道:「你就是那個昊天要求必須嫁給他的女子?」

大祭司道:「是。」

應青衣看了看姬步雲,又看了看大祭司,冷冷道:「放心,我不會和你搶他的,我是與天同壽的證聖之龍,有的是時間等他能配得上我,不像你,只有這一世。」

大祭司略帶沙啞的沉靜嗓音中透出無盡威嚴,緩緩道:「若是兩心相印,一世已足夠。」

不愧是經過嚴格辯論訓練的高地人最上位者,應青衣被大祭司這話懟的一愣,掃了眼桌上的菜肴,轉身對姬步雲冷冷道:「我找你有正事,不是來吃喝的。」

南婉兒插嘴道:「那是人家準備自己吃的,不是給你的,沒看都沒準備酒嗎?」

應青衣盯著南婉兒一字一字道:「亂插嘴,小孔雀,你真以為我不會一根一根把你的毛拔光嗎?」她把剛在大祭司那受的氣撒到了話嘮公主頭上。

南婉兒被她一嚇,趕緊閉嘴,低頭數自己手指玩去了。

三個侍女這時抱著大祭司帶來的酒進來,應青衣看見酒,冷冷的眼神里有一絲波動。

侍女剛出去,一身白衣的冰夷就憑空出現在室內。

他先對著姬步雲喊了聲「兄弟」,然後笑嘻嘻的對著應青衣道:「青衣,你跑的好快啊。」

應青衣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一臉尷尬的冰夷看見在椅子上數手指的南婉兒,天生神龍的威嚴又回來了,道:「九兒。」

南婉兒趕緊站起身來,端端正正向他深施一禮,道:「冰叔叔。」

大祭司站起身來,未等姬步雲介紹,冰夷就對著她道:「你就是昊天為我兄弟找的弟妹吧?」

大祭司低聲道:「是。」

「嗯,長的不錯,資質也不錯,不錯不錯。」

冰夷也不知是真心還是隨口表揚了幾句,湊到桌子邊,道:「我看看我兄弟給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姬步雲走過來,笑著對冰夷道:「匆匆忙忙,村酒野蔬,大哥莫嫌棄。」

冰夷回了句「自己兄弟,不用客氣」,邊說邊看邊聞,聞著聞著就坐下了。

吃貨公主南婉兒趕緊湊過去挨著冰夷坐下,有意無意道:「冰叔叔,喝酒嗎?這酒是姐姐特意為你準備的,人家不會喝酒聞著都想喝。」

說完,拍開酒罈的泥封,豐滿醇厚的酒香四溢。

應青衣聞到酒香,面色變得有些不大自然。

冰夷實在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抄起筷子大快朵頤,眼饞已久的小孔雀有樣學樣,趕緊跟著吃了起來。

冰夷邊吃邊含混的道:「兄弟、弟妹不要笑我,確實餓了,你們快來一起,嗯,這酒不錯,我就不喝了,兄弟,你陪青衣喝幾杯吧。」

姬步雲和大祭司坐到桌子旁,應青衣猶豫了一下,還是被醇酒吸引,走過來坐下,直接把姬步雲給她倒的那碗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起酒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酒真的很好,芳香撲鼻,連努力控制自己的冰夷臉上都有了垂涎之色。

應青衣舉起酒碗向姬步雲示意,兩人手起碗落,一會就喝了十幾碗酒下去。

大祭司偷偷拉了一下姬步雲衣角,暗示他慢點喝。

應青衣看見了大祭司的舉動,冷冷道:「想攔他不用偷偷摸摸,他和我只是修行的夥伴,放心,他能喝著呢。」

說完,又舉起酒碗向姬步雲示意。

兩人一口菜沒吃,各自喝光了一壇酒,開始喝第二壇酒時,姬步雲有意放慢速度,向冰夷道:「大哥,這菜可合你的胃口嗎?」

冰夷嘴裡嚼著東西,含混的敷衍道:「不錯、不錯。」

說完,又甩開了筷子。

姬步雲看了一眼同樣在大嚼特嚼的南婉兒,心想:難道這些神仙、精靈都是吃貨?再看一眼應青衣,又加了一句,酒鬼。

應青衣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天生愛酒,怎麼了?」

姬步雲知道她讀懂了自己的心思,趕緊掩飾道:「吃點菜,吃點菜。」

說完,拿起筷子先給大祭司夾了片竹筍,然後自己吃了一口。

應青衣第一次拿起筷子,吃了口魚后,又向他舉起酒碗。

終於吃的差不多的南婉兒這時抬頭對冰夷道:「冰叔叔,冰叔叔,前兩天有人欺負小哥哥和人家。」

冰夷嘴裡嚼著東西問:「誰啊?」

南婉兒道:「說是什麼藏劍宮的。」

冰夷道:「不知道,你們提我的名字了嗎?」

南婉兒道:「提了提了,他們說不知道你。」

冰夷奇道:「怎麼回事,說說。」

南婉兒把藏劍宮來犯的事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學了一遍,尤其強調她報出冰夷名號的時候,對方譏笑說不知道,沒聽說過。最後強調了兩遍對方留下話,十日之內必來報仇。

冰夷拍下筷子,怒道:「我已曉諭三界,姬步雲是我兄弟,欺負他就等於欺負我,不必等他們找上來,咱們現在就去把他們都滅了。」

南婉兒聞言喜形於色。

應青衣舉碗和姬步雲幹了一碗酒後,指著姬步雲,冷冷的對著冰夷道:「他是我的人,需要你來管嗎?」

冰夷想要辯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堂堂天生神龍在應青衣冰冷的眼神下,竟然話都不敢說。

應青衣又和姬步雲幹了一晚酒,放下酒碗道:「明日午時,你和我一起去滅了藏劍宮。」指了指大祭司,又道:「帶上你這一世心心相印的老婆。」

說完,再不說話,也不吃菜,只是一昧喝酒。

三壇酒喝完,應青衣起身直接在空氣中消失,冰夷卻沒走,他笑嘻嘻的對著姬步雲道:「兄弟,給大哥倒碗酒。」

姬步雲只好給他倒了一碗。

兩碗酒下肚,酒量極低、酒品奇差的冰夷原形畢露,摟著姬步雲的肩膀道:「兄弟,別人的事大哥從來不管,就和你一見投緣,所以那天我幫你勸老龍助你心上人。」

他醉眼朦朧的指了指大祭司,繼續道:「不是你,不是你,是另一個。」

這件事姬步雲從來沒和大祭司說過,但大祭司知道冰夷說的一定是女王,她看了看姬步雲,面上微有不愉之意。

姬步雲本來打算找個恰當時間和大祭司詳細說說女王的事,這時候被冰夷直接抖了出來,只能暗暗叫苦。

冰夷喝了口酒,繼續絮叨道:「大哥好羨慕你,兄弟,你看你這兩個心上人是怎麼對你的,那個應青衣,大哥喜歡她幾千年了,從來就沒給我好臉色,天上地下,神、魔、人三界,除了她,誰敢和你大哥這麼說話。」

喝一口酒,絮絮叨叨一會,姬步雲見過他如此,大祭司和南婉兒兩個養在深閨的女子那見過醉漢撒潑,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了。

冰夷一直啰嗦到深夜,才道一聲「叨擾了」,跌跌撞撞的凌空而去。

姬成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悄悄對姬步雲說道:「公子,你的府邸位置選好了,圖紙我也讓人畫好了,有時間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姬步雲道:「不是在祭司院對面蓋了嗎?」

姬成道:「那是高地人蓋的,咱們自己必須也得蓋一所,事及帝國臉面,必須如此。」

姬步雲只好同意。

回去的路上,姬步雲將女王的事和大祭司詳細解釋了一遍,包括她為了見自己不惜自損元神、打破結界,他又如何去求的祖龍等等,唯一隱瞞的是女王元神現在正隱在他胸口。

大祭司聽后若有所思,嘆了句:「可憐的女子。」然後重點詢問了女王被元老院背叛的過程。

聽完后,她得出的結論是:女王被王族中的部分人和步雲、訥、敖三大家族聯合背叛了。

這件事姬步雲也認真想過,也猜出了背叛女王的一定是元老院的得利者,就是沒敢公開下這樣的結論,最關鍵的是大祭司就是王族那部分人的後代。

大祭司對姬步雲道:「高地人是靠對昊天的信仰聯繫在一起的,錯首先在她,背叛對昊天的信仰,高地人作為一個整體就不存在了,如果我是她,寧肯玉石俱焚也不會屈服於刑天。」

又道:「這事牽扯太多,等我們成婚後,再仔細想想她恢復肉身後如何安置吧。」

姬步雲心中暗喜,連忙點頭稱是。

大祭司道:「還有,登基為王看著風光,但這個王位是神選的,不像中原帝國皇帝可以世襲,對我們沒有實際意義,五人執政和各位大人、長老鼓動我登基是想趁機將他們手中權利世襲化,我現在故意給他們臉色,讓他們不敢小瞧我,我只想和你平平靜靜在一起,沒必要卷進這些是非。」

這幾句話有感於女王而發,利害關係剖析的清清楚楚,姬步雲心下敬服,點頭道:「朵兒,這些事我也不明白,聽你的就是。」

送大祭司她們進了祭司院后,姬步雲回到兵營,躺在床上輕撫著女王元神開始想大祭司,大祭司過了好一會才出現在他神識里,錦被蓋得嚴嚴,應該是剛剛更衣完。

姬步雲終於放下心來,這場冰夷惹出的風波徹底過去了。

將近午時,南婉兒跟著沃月祭司一起出來,把姬步雲引進祭司院。

執勤的禁衛軍對此已習以為常,一個個看著姬步雲的目光里寫滿了羨慕、嫉妒。

南婉兒笑嘻嘻的抱著姬步雲胳膊,仰頭看著他開啟了話嘮模式,道:「小哥哥,小哥哥,求求你幫人家和那個青衣姐姐說說,帶人家一起去嘛。」

這小孔雀為了看熱鬧,一貫看不順眼的應青衣在她嘴裡現在變成了青衣姐姐。

「小哥哥,小哥哥,要不你幫人家求求冰叔叔嘛,好像不行,冰叔叔那麼怕青衣姐姐,小哥哥,你還是幫人家和青衣姐姐商量商量嘛。」

「小哥哥,人家想陪著你和朵兒姐姐一起去嘛。」

「小哥哥,朵兒姐姐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人家去可以陪著她嘛。」

如是一百句。

姬步雲不勝其擾,只好道:「好吧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應青衣不答應我可沒有辦法。」

小孔雀眼珠一轉道:「放心,只要你張口她一定同意。」

姬步雲奇道:「為什麼?」

南婉兒道:「哈哈,小哥哥,你真不明白啊?」

姬步雲道:「不明白。」

南婉兒道:「她昨天被姐姐氣壞了,今天非要帶著姐姐看她給咱們報仇,是為了抖威風的。」

大祭司正在粉色宮殿後的花園中等他們,她穿著白色的祭司袍,戴著面紗。

午時剛到,姬步雲心意一動,應青衣和冰夷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南婉兒,問道:「小孔雀,你也要去嗎?」

南婉兒忙不迭的點頭道:「是啊是啊,青衣姐姐,求求你帶著人家嘛。」

應青衣指了指她,對冰夷道:「你帶著她。」

冰夷的好字還沒落地,應青衣雙手向著姬步雲和大祭司一指,兩人隨著她騰空而起,直上雲霄。

下面的禁衛軍、祭司看見大祭司在空中飛舞,個個驚得合不攏嘴,很多人慌忙跪倒,頂禮膜拜,這是大祭司展現的又一神跡。

雲霄之上,應青衣現出真身,是一隻外形遮天蔽日的鯤頭金翅大鵬,眼若明月,天青色的頭頂有一顆散發著熠熠光華的智慧之珠;金色的雙翼張開,勢如九天之上鋪展的祥雲,不知有幾千幾萬里寬;金色羽毛為主的身體上,夾雜著無數散發莊嚴光輝的異彩細羽。

冰夷帶著南婉兒來到雲霄之上,四人一起坐到應青衣的背上。冰夷揮手做出一片透明結界,為三人隔絕了外面的狂風烏雲。

應青衣舞動翅膀,金色的羽翼劃破虛空,九萬里天路一舞而過,轉瞬來到了無邊無際的大海上。一色天海間,金色大鳥如一艘跨越時空的航船,海面的滾滾波濤在幾人眼中只是一條條透明的虛線,星羅棋布的島嶼如一顆顆大小不一的黝黑石子。

一切是那麼虛無、平淡。

倒是大祭司的絕世容顏在無限藍色中,襯托著應青衣羽翼反射的閃閃金光,氣質脫俗、顧盼生輝,猶如一朵遺世獨立的白蓮。

姬步雲正看得如痴如醉時,腦海里突然出現了應青衣冷冰冰的面容,她冷冷的對著他道:「到了。」

應青衣收起真身,五人站在雲霄之上向下看,下面是一座瀰漫著無盡劍氣的火山島,島中央,無數把閃耀著原始殺意的古劍縱橫交錯,組成了一座光芒璀璨的巍峨宮殿。

藏劍宮,劍之宮,藏劍於宮殿之內,化劍於宮牆之中。

宮殿前是一座大理石廣場,上面隱隱有無數黃衣人的身影。

五人落在廣場上,只見廣場上跪著上千名黃衣人,最前面站著一個鬚髮俱白的老者。

老者看見冰夷和應青衣,慌忙上前拱手道:「藏劍祖庭執事凌一劍見過神龍、七島主。」

應青衣冷冰冰的道:「你是來為他們出頭的嗎?」

凌一劍忙道:「不敢不敢。」

「那你來幹什麼?」

凌一劍指著跪在地上為首的那黃衣人道:「這個藏劍宮宮主司馬駁是在下小徒,他自知冒犯了七島主,故率所有門人在此向島主請罪。」

應青衣鼻子里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凌一劍道:「望七島主大人大量,對他們從輕發落。」

應青衣打斷了他的話道:「姑娘早上讓人傳諭的是什麼?」

凌一劍額頭汗如泉涌,低聲道:「自毀藏劍宮,交出司馬無涯,司馬駁自費修為,余者自斷一臂。」

應青衣冷冷道:「姑娘說的話既然不聽,那就不用再聽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聽話那她就要全殺了。

凌一劍聞言慌忙跪倒,向著應青衣連連叩頭道:「七島主息怒,七島主息怒。」

後面上千名黃衣人跟著一起磕頭,司馬駁一邊磕頭一邊道:「稟萬龍島應七島主,不是小人不交出逆子司馬無涯,實在是小人不知那逆子去了哪裡。」

原來司馬無涯斷臂后,沒有跟著眾人一起回藏劍宮,而是說要尋地療傷,單獨走了。

應青衣是凌駕於東海十二神殿之上的萬龍島七島主,萬龍島七位島主皆為證聖應龍,應青衣雖是後起,卻最有威名。修行之龍,法力強橫、殺伐果斷,萬龍島集合天下所有修行之龍,鎮壓東方,動輒覆滅一地,東海上所有修行者對萬龍島之命莫敢不從。

應青衣指著姬步雲道:「我已證聖,他承天意御龍,我與他命中注定要共同修行。你們見到他的御龍佩,還敢再言報復,難道是想斷我修行之路不成。」

斷修行者的路,就等於要了修行者的命,應青衣這句話說的要多重有多重。

凌一劍等個個面如死灰,磕頭如搗蒜,誰也不敢再說一句。

冰夷呼嘯一聲,凌空而起,他的視線透過縱橫的劍氣,凝聚在那由無數古劍組成的巍峨宮殿上,目光中湧出無窮無盡的玄冰之意,寒光一閃,光芒璀璨的宮殿瞬間被寒意冰封,連那縱橫的劍氣也被凍結在無窮無盡的寒意中,冰夷目光稍一變幻,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冰封的宮殿、劍氣碎裂成無數細細的冰屑,隨風消散在虛空中。

一念冰封天地,一念凍結虛空,這才是昆崙山天生神龍的無上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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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聖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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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海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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