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衍數
第二天早飯後，五人執政在西圖逍陪同下來到祭司院，五位大人臉色鐵青，見到姬步雲一個個強作熱情。
守門的小祭司說大祭司等還在懸峰上沒下來，等候通報期間，姬步雲舅舅把他拉到一邊，悄悄詢問他對婚禮有什麼意見，姬步雲說全憑舅舅作主。
步雲大人道:「好，我和姬成商量過了，只要女王同意，咱們就辦一場高地人有史以來最隆重最奢華的婚禮，錢對你舅舅來說永遠都不是問題。」
又道：「你有幸娶到尊貴的高地女王，我對你故去的父母也算有所交代。我原本計劃想法子讓你繼承我在元老院的位置，現在女王登基在即，你前程似錦，用不著這個了。」
正說話間，小祭司通報：「大祭司召見。」
五人執政帶著一個儒雅的中原人進了祭司院，西圖逍神神秘秘的告訴姬步雲說那是姬成請來的匠作大師，就是指揮蓋房子的。
姬步雲在兵營陪著西圖逍，屏退左右後，西圖逍說他昨天回元老院就將情況如實和五人執政報告了一遍，五人執政聽后無比后怕、誠惶誠恐，直嚷「幸虧姬步雲。」
大家都明白，在這關鍵時期，大祭司真要出了什麼問題，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五人執政一直開會討論到深夜，最後決定全力加強對祭司院的保護，設立禁衛軍祭司院衛戍隊，編製一千八百人，比元老院衛戍隊多了一倍，另外抽調一千禁衛軍組建符紋兵器營，駐紮在祭司院兵營，由姬步雲統一指揮，同時為禁衛軍增加三千編製。
西圖逍還偷偷告訴姬步雲，五人執政準備在元老院全體會議期間，以姬步雲這個中原帝國公子奮不顧身維護大祭司安危為由，授予姬步雲榮譽元老稱號。
姬步雲感慨道：「本來以為我這個混血兒這輩子說什麼也當不上元老了，沒想到救了自己老婆一次，竟然成了榮譽元老。」
西圖逍道：「大祭司登基在即，這既是神諭，也體現了民意，五人執政除了你舅舅，現在個個想的是如何在大祭司面前努力表現自己，爭取將來在宮廷中謀個好位置，使勁提拔你、拚命給你和大祭司創造接觸機會、安排好你們的婚事，讓你們滿意，就是最好的表現方式。」
又道:「昨天我也看出來了，大祭司對你真是百依百順，那麼尊貴的身份在眾人面前親自扶著你，沒的說，哥哥以後就全靠兄弟你提攜、照顧了。」
姬步雲道：「符紋兵器營非同小可，我未必能勝任這個位置。」
西圖逍當時會意，道：「敖憲出身禁衛軍，我回去就和五人執政建議，由他專門負責符紋兵器營，這樣老弟你就可以多些時間專心陪伴未來的女王了。」
兩人正談話間，有禁衛軍進來說大祭司和五人執政召見姬步雲。
來通報的依然是沃月祭司，姬步雲跟著她來到了粉色宮殿。
原木桌子兩側，一邊站著大祭司和掌酒、凈湖、獻玉祭司，另一邊站著五人執政和那個中原人，正在圍看一張圖紙。
看見他進來，大祭司不等他問候，直接招手道：「免禮，姬步雲，快來看看這樣建合不合適。」
這一舉動讓除步雲大人外的四位執政大人的臉都變色了，這根本不合高地禮儀，只能說大祭司現在完全把自己擺在了姬步雲妻子的位置。
姬步雲可不敢真的免禮，恭恭敬敬向大祭司和五位執政大人致以問候。
五位執政大人，尤其是步雲大人面露讚許之意。
桌子上是一張建築設計圖，分成四個部分，中央是一個由大大小小十幾座宮殿和三座花園組成的建築群，呈長方形，四周有帶有城樓的高大城牆保護；左右兩側是兩座普通的兵營；後面是一個帶有校場的大型兵營。
訥之越大人指著圖紙介紹道：「中央部分暫時先建設三座宮殿和一個花園，作為女王的臨時寢宮，等女王正式登基后，再建設其他宮殿作為王宮；左右兩邊是衛戍隊兵營；後面是禁衛軍符紋兵器營兵營。」
凈湖祭司問道：「只有一個多月時間，來得及嗎？」
那名中原人道：「這些建築都是竹木結構的，只要人手充足，時間一定來得及。」
又道：「我家祖輩都是匠作，營建經驗最是豐富。」
大祭司看了一眼姬步雲，見他點頭，便點頭道：「好，餘事由掌酒祭司與你們商議，五位大人辛苦了。」
訥之越大人代表五人執政表態道：「為女王分憂是我等應盡之責。」
這幾位現在完全把自己擺在了臣子的位置。
大祭司起身離開，姬步雲也趁機告辭。
晚上沃月祭司帶他去見大祭司的時候，大祭司正和南婉兒坐在湖邊欣賞湖景。
南婉兒一見到他，馬上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道：「小哥哥，人家聽說你又陞官了，是不是應該請人家好好吃一頓祝賀一下啊？」
姬步雲笑道：「再陞官不還是一樣給朵兒看門，有什麼好祝賀的？」
南婉兒正色道：「小哥哥，你要請人家好好吃一頓，人家就告訴你怎樣布置符紋兵器陣，你那些小兵要是學會了這個，就不會像昨天那樣沒用了。」
姬步雲看了一眼大祭司，見她微微點了點頭，道：「好，你想吃什麼？」
南婉兒歪著頭道：「這人家可要好好想一想了。」
大祭司插嘴道：「姬步雲做的烤肉不錯。」
南婉兒道：「前兩天剛吃過他師父烤的，姐姐，還有什麼好吃的嗎？」
高地人崇尚簡樸，對吃非常不講究，日常飲食基本就是白水煮菜、煮肉，姬步雲自從吃過螞蟻做的東西后，恨不得把他舅舅家的廚子直接拉出去活埋了。
想到這一節，他突然想起了姬成，道：「中原行館的東西很好吃，想吃嗎？」
實際上，他是聽螞蟻說過中原帝國的美食久負盛名，雖然回來那天晚上在中原行館正式吃了頓飯，但當時光顧著激動、喝酒，根本沒吃出什麼味道。話嘮公主倒是在中原行館住了兩天，只是她一到那就把姬成折磨的面如土色，姬成恨不得她連夜搬走，哪有可能給她做好吃的。
南婉兒撇嘴道：「不想，你那個管家太可惡了，再說，人家要和姐姐一起吃。」
姬步雲心說，祭司院這樣神聖的地方，那有可能在這大擺宴宴請你吃吃喝喝。心裡又記掛著她說的符紋兵器陣，不好直接回絕。
「那我讓廚子先做幾樣給你嘗嘗，你要是喜歡，咱們再做。」
南婉兒勉為其難的表示同意。
大祭司告訴他，掌酒祭司已經和五人執政商議好，以建祭司院衛戍隊兵營的名義，同時建三座宮殿作為他們成婚之所，後天就開工。
祭司院昨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又事及未來高地女王的大婚，建兵營里有再多的夾私成分也沒人敢說什麼。
有南婉兒這個話嘮公主在中間，兩人根本沒機會卿卿我我，姬步雲把他舅舅的意思委婉的告訴大祭司，大祭司說一切由五人執政安排。
陪她們閑聊一會，姬步雲欲起身告辭。
南婉兒一把拉住他，道：「是不是人家在這妨礙你們了，告訴你，小哥哥，人家是故意的，你要不請人家吃好吃的，人家就天天來和你們搗亂。」
說完，雙手叉腰，歪頭笑嘻嘻的看著姬步雲。
姬步雲哭笑不得。
大祭司出來打圓場道：「婉兒，你不是想看創世花開嗎？正好他來了，創世花只有看見他才會開的。」
南婉兒馬上抱住他胳膊，道：「小哥哥，人家和你開玩笑的，別生氣別生氣。」
「小哥哥對人家最好了，走，走，快去看花。」
說完拉著姬步雲直奔大祭司的寢宮。
話嘮公主屏聲斂氣、目瞪口呆的看著創世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開放到三十五朵，嘆氣道：「花神姐姐也送了人家一盆創世花，只是到現在一朵都沒有開過。」
轉頭看見大祭司，忙道：「姐姐，對不起，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
姬步雲知道南婉兒是精靈公主，叫花神做姐姐本不為過，只是通天苑花神是沃氏王族之祖，這句話不該當著大祭司的面說。
大祭司卻未以為意，笑道：「沒關係，婉兒，你和她很熟嗎？」
南婉兒道：「也不是很熟，她和人家大姐姐是金蘭姐妹，人家金簪之年時，她破例送了人家一盆創世花。」
人間女子到了十二歲，就要用頭釵一類的東西把頭髮束起來，所以女子十二歲又叫「金釵之年」或「金簪之年」，想不到精靈一族也有這樣的說法。
大祭司道：「別急，婉兒，等你到了要嫁人的時候，花就開了。」
南婉兒嘆了口氣，道：「這花又叫姻緣花，只有有緣的女子才養得，朵兒姐姐，你知道嗎？她們說這花開滿后，真是妙用無窮。」
姬步雲曾聽女王說過創世花妙用無窮這句話，親眼見到她把花收入掌中，並以花煉化紫金劍，知道南婉兒所言非虛，這種場合，他自然不便說起這些。
大祭司道：「人間只有我這有一盆創世花，和它相關的我只在書上看過一些，具體什麼妙用不是很清楚。」
南婉兒撇了一眼姬步雲，臉居然紅了，低聲對大祭司道：「這花、這花，你們、你們結婚、洞房后，可以與你合為一體。」
原來話嘮公主再話嘮，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說到洞房什麼的，還是會不好意思。
聽到這話，大祭司的臉比她的還要紅，紅的簡直嬌艷欲滴。
姬步雲怕南婉兒看出什麼，趕緊問道：「具體有什麼用呢？」
南婉兒正色道：「四十九朵花，合天衍之數，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花人合體，以人為一，補天之缺，方可大道運轉。」
姬步雲笑道：「你這說的什麼啊？我一句沒聽懂，書上抄的嗎？」
南婉兒一本正經道：「錯，是花神告訴人家的，她送人家花的時候要人家必須背下來，現在不明白沒關係，花開后自然理解。」
隨即笑道：「哈哈，人家覺得她自己也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花人合體，以人為一。」大祭司蛾眉緊鎖，翻來覆去的嘀咕這句話，似在喃喃自語。
南婉兒叫了她一聲「姐姐」。
大祭司恍然道：「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姬步雲，就像你的紫金劍。」
姬步雲道：「意隨心動，花隨人的心意而動。」
大祭司展顏道：「嗯，就是這個意思，我想去書房看看。」
南婉兒道：「急什麼啊，姐姐，你們還沒、還沒洞房呢？」
大祭司的臉又紅了。
眼看有些事要隱瞞不住，姬步雲不敢再呆，急忙起身告辭。
回到兵營后，他把姬氏兄弟喊過來，問他們中原行館的廚子手藝如何，有什麼拿手菜肴。
姬范答道：「手藝還可以，除了一些精緻小菜，點心做的也不錯。」
姬步雲吩咐道：「你明天早上去請他做六個小菜，再做幾樣拿手的點心，中午前帶回來。」
第二天臨近中午時，姬范帶著一個大食盒回來，姬步雲親自把食盒送到祭司院，守門的祭司早就認識他了，趕緊安排人把食盒送到了大祭司處。
午後不一會，一個小祭司過來傳話說，晚上再送六樣菜，點心要多些，顯然吃貨公主吃上癮了。
不到傍晚，沃月祭司就來了，姬范帶著食盒一回來，她就帶著姬步雲一起進了祭司院。
大祭司和坐立不安的南婉兒在粉紅宮殿後的花園涼亭中等著他。
南婉兒一見他提著食盒進來，馬上迫不及待的打開食盒，抓起粔籹、胡餅等點心就往小嘴裡塞，一邊塞一邊含糊不清的埋怨道：「小哥哥，不是讓你多帶些點心嗎？中午那些還不夠人家一個人吃的。」
吃貨的風采一顯無遺。
大祭司一邊微笑著看著南婉兒吃東西，一邊對姬步雲道：「你大哥是今天晚上來吧？我一會讓人把酒給你送過去。」
南婉兒邊吃邊道：「姐姐，不能送，送了人家冰叔叔也不敢喝，都被那個應青衣喝了。」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結果初見應青衣就被她給震住了，事關公主顏面，自然對她心懷不滿。
姬步雲沒搭理她，對著大祭司道：「好，謝謝你，朵兒。」
大祭司輕輕理了理被晚風拂亂的秀髮，低頭羞聲道：「和我就不用客氣了。」
南婉兒眼珠一轉，道：「姐姐，那個應青衣說小哥哥是他命中注定之人，人家親耳聽見的。」
大祭司道：「她說的是御龍人吧！」
南婉兒放下點心，道：「不知道，反正人家看她對小哥哥不懷好意，姐姐，小哥哥這麼好看，你放心人家還不放心呢，要不咱們和小哥哥一起去見冰叔叔吧。」
大祭司搖了搖頭，道：「不行，我不能去。」
大祭司在高地人中身份最為尊貴，一言一行都有嚴格限制，哪能想見誰就誰。
南婉兒鼓動道：「姐姐，你不想看看那個應青衣嗎？反正人家看著她和小哥哥那樣眉來眼去的很生氣。沒事，姐姐，你要怕別人看見，可以打扮成人家侍女，偷偷溜出去。」
這句話顯然有些打動了大祭司。
姬步雲見大祭司面露徵詢之意，道：「兵營不便，我們可以去中原行館等他們。」
冰夷天生神龍，神通廣大，應青衣與姬步雲心意相通，無論姬步雲在哪，兩人要找他都是一念之間的事。
南婉兒又鼓動了大祭司幾句，大祭司終於點頭同意。
姬步雲回到兵營，先安排姬范去通知姬成：貴客光臨，姬步雲要親到中原行館相迎，煩請姬成將別院收拾乾淨，再安排廚下準備一桌酒席。
然後精選了二十名禁衛軍，吩咐他們備馬等候。
不一會，小祭司引著南婉兒和戴著面紗打扮成她侍女模樣的大祭司、凈湖、沃月祭司來到兵營。
幾人上馬，在侍衛護送下一路來到昊天城。
進城以後，幾人放慢馬速，慢慢的欣賞起昊天城的夜景，禁衛軍分散在四周跟隨護衛。
大祭司湊到姬步雲身邊，一改平日的文靜，如初次進城的鄰家少女般，指著街邊燈火通明的酒肆商鋪，不是問問這就是問問那，興趣盎然，眼裡寫滿了好奇。
姬步雲心下嘆息：大祭司受身份限制，常年在祭司院深居簡出，每年元老院全體會議時來昊天城也是萬眾矚目、前呼後擁，想和普通人一樣在街上走走逛逛，根本不可能。她畢竟是年輕女子，再安穩、沉靜，也會有常人之情。
這樣一想，愈發覺得自己應該對大祭司珍惜、愛憐。
來到中原行館，姬成正在門口相迎，看見南婉兒，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熱情的將眾人引到別院客廳，几上已擺好了各種水果、點心，姬成看著侍女焚起檀香、奉上熱茶后，恭恭敬敬的問姬步云：「公子還有何吩咐。」
姬步雲拱手和姬成客氣一番，姬成下去恭候。
大祭司看著這滿室的雕樑畫棟，問姬步雲道：「中原帝國的建築都是這樣的嗎？」
姬步雲明白她是在關心婚房的風格，道：「基本這樣，你若不喜歡，可以叫他們改了。」
大祭司道：「不用，多些白蓮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