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蓮花
兩人並肩在石階上坐下，面對著湖泊、蓮花沉默了一會，大祭司感嘆道：「真美，可惜只能在這呆一個月。」
姬步雲會意，道：「我住在待客廳，可以嗎？」
大祭司輕垂螓首，道：「好，一會我把被子抱給你。」
「沒事，朵兒，我在長椅上休息就行，怎麼也比岩洞好多了。」
「不行，涼，我可以蓋衣服，衣櫃里那麼多衣服我穿不完的，一會你把袍子脫下來給我，梳妝台下有針線，我幫你補補吧。」
「好。」姬步雲的衣服不補也實在不像話，原來腿部露了一個大洞，現在下擺又撕碎了，這個裝扮和大祭司這樣的美女在一起，著實不雅。
「你說成為真正的法師后，還需要為衣食住行這些事犯愁嗎？」姬步雲由自己的衣服聯想到了這個問題。
大祭司道：「書上說，法師擁有自己的結界后，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了。」
姬步雲馬上想到了女王，她擁有自己的結界，可是那洞中宮殿的生活絕對不是她想要的。即便強如祖龍，也有許多不如意的地方，看來法師和普通人一樣，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個秘境是不是就是一個結界呢？」
女王沉吟了一會，道：「昊天神通廣大、化身千萬、法力無邊，想要打造一個這樣的結界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那我們現在就是在神的意念中生活了。」姬步雲笑道，自打遇見祖龍以後，他心中對昊天的敬仰削弱了許多。
「可以這樣說。」
「那你說昊天現在能看見我們嗎？」
大祭司虔誠的答道：「神無處不在，我們無論在那、無論做什麼，他都可以看見的。」
不知怎麼，祖龍那句「老夫的後人多了去了，那有時間挨個看誰磕頭了沒有」突然出現在姬步雲腦海，他忍不住笑了，為了掩飾自己，他站起身來扶起大祭司道：「你身體不好，別著涼了，我們回去吧，朵兒。」
大祭司低低答了一聲：「好。」
兩人回到宮殿後，大祭司進了寢宮。
姬步雲把待客廳的兩條長椅並在一起，湊成一個簡單的床，不一會，大祭司抱著被子和幾件錦繡衣服出來，她幫姬步雲把床鋪好后，背對著他，伸出右手。姬步雲會意把自己的袍子脫下來遞到大祭司手裡，她面上一紅，拿著衣服低頭回了寢宮。
姬步雲在待客廳四處閑看，一眼就看見客廳紅色的大理石牆壁上掛著一個三尺左右的圓形白玉浮雕，浮雕分內外兩層，內層是一朵創世花，外層是十二生肖圖案。十二生肖中，只有狗的圖案有少半是彩色的，其餘都是白玉的本色，而且那狗身上的彩色正在逐漸減少。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秘境始終處於清晨，這個浮雕是個計時工具，方便修鍊者作息。
在浮雕上的狗全部變成白色，豬變成彩色時，大祭司從寢宮走了出來，她緊低著頭，在待客廳門口輕輕敲了兩下，姬步雲趕緊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補好的袍子，她趕緊轉身回去了。
大祭司是用她換下那件袍子為材料把他的袍子補好的，補丁整齊、針腳細密，姬步雲終於不用再忍受露肌之苦，換好袍子后，他聞到了淡淡的清冷幽香，他知道，那是她留在衣服上的余香。
不一會，大祭司用托盤托著兩大杯水出來。
姬步雲指著牆上的浮雕道：「該休息了，朵兒。」
大祭司看見牆上的浮雕，很好奇，走上去仔細觀察了一會，姬步雲第一次從她的眼神里看見了少女般的天真，她扭頭笑著對他道：「真精緻。」
「神考慮的非常周到，有了這個，方便我們作息。」
「嗯。」大祭司低下頭，臉又變得紅紅的道：「明天早上得麻煩你陪我一起修鍊，我第一次修鍊神識，必須有人陪在身邊。」
姬步雲不明白她的臉怎麼又紅了，但什麼也沒問，只是答了一句：「遵命，朵兒大人。」
大祭司抬頭看了姬步雲一眼，應該是想向他笑一下，結果沒笑出來，臉變得更紅，像是熟透的蘋果，她匆匆逃回了寢宮。
姬步雲的心中樂不可支，大祭司要比女王害羞多了，二十一歲的她更像是個十五歲的少女。
那晚，姬步雲的夢雜亂無章，除了清冷幽香，還有女王和大祭司的臉在夢中交替出現，大祭司一臉羞澀，女王則是滿臉怒意，揮著小小的拳頭，作勢欲打。他還感覺到自己氣海中的靈氣突然比以前增加了數倍，色彩更加斑斕，也更加熾熱。七彩真龍之氣，他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那聲音像極了祖龍卻又不是祖龍。靈氣不斷從氣海擴散到他身體的每一部分再回到氣海，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姬步雲發現自己渾身是汗。大祭司這時正好從寢宮出來，看見他滿頭大汗，趕緊跑到他身邊，關切的問：「你怎麼了？」
「沒事，睡覺的時候蓋多了吧。」姬步雲這樣為自己解釋，也是掩飾。
大祭司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發現並無異樣，這才放心的向寢宮方向指了指，姬步雲會意，到寢宮內洗漱。
兩人收拾完畢后，大祭司抱著兩件衣服，面色通紅的要姬步雲陪她來到湖邊沙灘上。她指著沙灘上一塊刻滿創世花圖案的紅色石頭，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對姬步雲道：「一會我被水送上沙灘的時候，麻煩幫我把衣服換了，然後再把我平放到那個石頭上。」
說完，把手裡的衣服遞給姬步雲，別過頭不敢再看他。
姬步雲不明所以，接過衣服，答了一聲：「好」。
大祭司在湖邊深吸了一口氣，脫下鞋子遞給姬步雲，然後赤足走進湖中。白皙的玉足趟過蔚藍、清澈的湖面，擾起片片碎玉。行至湖水齊膝處，她伸展腰肢，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盤坐在水中，雙手環抱，掌心向下，平放在水面上。
寧靜的水面這時盪起了層層漣漪，朝陽下，粼粼波光向著大祭司的方向流淌。湖底紅色的游魚一條接一條的向她游來，環繞在她身畔。漣漪層層疊加在一起，變成了細微的波浪，波光中湧起無數金色的浪花，滑落在大祭司身上，她的身體在在浪花中綻放出淡淡的曉青色光芒。
波浪越來越急，越來越大，當湖面終於響起濤聲時，一朵白蓮花突然散發出耀眼光芒，光芒中映射出一條純潔的光線，直指大祭司的眉心。滿湖的蓮花一朵接一朵散發出耀眼光芒，映射出的純潔光線匯聚在大祭司眉心。大祭司那本就流動著隱隱珠光的臉龐，現在變得更加莊嚴、聖潔，她若是蓮花，一定是這滿湖蓮花中最優雅那一朵。
濤聲越來越大，波浪滾滾向著大祭司湧來，她端坐在水中，用盡全身力氣與波濤對抗。那些紅色的游魚環繞著她不停地遊動，不時有一條游魚躍起，消失在她眉心純潔的光線里。她身上綻放的曉青色光芒越來越盛，依稀可以看見，那是青鸞的影子。
半個時辰后，波濤終於把大祭司推上了沙灘。她一離開湖泊，水面就恢復了寧靜，白蓮花上的光芒瞬間消失，游魚重新回到金色的湖底嬉戲。
姬步雲抓起一件衣服，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大祭司身邊，只見她平躺在沙灘上，雙目緊閉，那張絕世容顏上現在寫滿了寧靜。他輕輕把大祭司扶起，兩下就把她身上濕透了的袍子脫了下去。
姬步雲忍不住「啊」的驚叫一聲，大祭司袍子里竟然寸縷未著，她那豐滿、成熟的完美身體散發著無盡的典雅、聖潔，足以滿足任何男人的幻想。他不敢再看，手忙腳亂的幫她換好衣服，平放到那塊刻滿創世花圖案的石頭上，然後口乾舌燥的躲到了一邊。
大祭司的身體在石頭上慢慢飄起，散發出璀璨的光輝，光輝照耀下，石頭上雕刻的創世花一朵朵鮮活起來，每朵花都綻放出淡淡的紅色光芒，與大祭司身上的光輝融匯在一起，形成一個閉合的光環。兩種光在光環內飛快的流動，大祭司和石頭之間以光為媒，進行著某種神奇的交換，只是她給石頭的光要比自己吸收的少。光環的光芒逐漸變淡，當光芒完全消失時，大祭司的身體重新落回到石頭上。
過了好一會，大祭司才從石頭上坐了起來，臉上疲憊至極。姬步雲趕緊過去，遞上一杯早就準備好的地水之華，地水之華竟然未能讓大祭司完全恢復，她又休息了一會，才重新站起。
大祭司羞澀的看了姬步雲一眼，重新回到了湖水中，剛才的過程又重複了一遍。
只是這次，大祭司在水中停留的時間明顯減少，姬步云為她換衣服的過程相對變長，她與石頭的光芒交換吃虧更多。
這次，等大祭司落回到石頭上后，姬步雲直接衝過來把她扶起，她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靠在姬步雲肩上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姬步雲心疼至極，看她睜開眼睛，直接把她抱回了寢宮的床上，喂她喝了兩杯水，幫她蓋好衣服后才離開。
整個下午，大祭司都在睡覺。
姬步雲在石階上練了一會御龍舞，他發現現在自己練這個的時候，有一種飄飄欲飛的感覺，磅礴的靈氣隨著他的動作流進氣海，再散布到全身，形成一個自然的循環。用心揣摩了一會，意隨心動，竟然真的飛了起來，凌空把整套御龍舞做完才落回地面。他心中狂喜，又練了一遍女王教給她的御水術，這次飛的更高，居然是在宮殿之上把動作做完的。仔細思考了一會，他腦海中靈光一閃，這次再練御龍舞，居然飛到了半空中。
女王告訴過他這個御龍舞是中原帝國的最高級法術，他知道自己肯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打定主意：回去以後一定找螞蟻問明白。
一直到酉時，大祭司才捧著一杯地水之華出來，她把杯子遞給姬步雲，緊低著羞紅的臉，不敢說話。
姬步雲強忍住在她臉上吻一下的衝動，拉著她並肩坐在石頭台階上靜靜的欣賞湖光花色，他清楚的聽到了她的心跳聲。
大祭司終於從羞澀中平靜下來，她感嘆道：「修行真的是太辛苦了。」
姬步雲看著她道：「好點了嗎？」
她還是不敢看她，低著頭，道：「嗯，睡了好幾個時辰，剛才又喝了兩杯水，現在好多了。」
「這種修行神識的方法是典籍記載的，書房裡有這本書，你想看嗎？」大祭司擺弄著自己精緻的手指，接著說道。
「我還是不看了。」姬步雲明白，大祭司是在解釋自己讓他換衣服的事，這種事女孩子怎麼可能說出口，怪不得她一直臉紅。祭司典籍都是不傳之秘，他在女王那看就看了，在這可不能任性而為。
大祭司低低「嗯」了一聲，她知道，姬步雲明白了她的意思。
姬步雲道：「你傷還沒有好利索，不應該這樣拚命的。」
「不行，只有一個月時間，我必須努力修行，昊天神諭，再難也得堅持。」大祭司道。
「我不懂修行，但是我師父告訴過我，做什麼事都要循序漸進，太著急了反而適得其反。」
「你師父，是那個螞蟻？」
「對，你怎麼知道他？」
大祭司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臉上又現出羞澀之意，她低聲道：「那天見過你以後，我馬上讓掌酒和守日祭司把你詳細調查了一遍，我想知道和你有關的一切，特別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有鐘意的姑娘。」
姬步雲笑道：「鐘意的姑娘沒有，仰慕的螞蟻倒是可以抓出來一個。」
大祭司忍不住跟著他笑了，聲音更低,道：「他們說你是三百年來最英俊的禁衛軍，昊天城喜歡你的姑娘特別多，我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又比你大，我怕你看不上我，多了解你一些總是好的，不能完全靠神諭壓你。」
「不對，你是尊貴的大祭司，高地人第一美女，我只是個混血兒，應該說我怎麼敢看上你才對。」姬步雲心道，你都美到天上去了還說自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讓不讓別人活了。
「可你是中原帝國的皇族，你只要回去就可以繼承你伯父的三公之位，只是你不願意回去罷了。」
連他伯父和他不願意回去的事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大祭司手下那兩個祭司確實下功夫了，看來自己沒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姬步雲尷尬之餘習慣性的轉移話題：「修鍊神識是不是特別痛苦？」
「不是，蓮花的光芒照進我腦海的時候，我腦海里一片清涼、寧靜，周圍的一切不用看都可以感覺到。就是抵擋水流的衝擊特別費力，那水一直在向岸上推我，氣海里的靈氣總是提不起來，我只能努力靠意志來抵擋，最後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就是在石頭上。」
姬步雲腦海中又是靈光一閃，他隱約知道了大祭司問題的癥結所在。他拉過大祭司的手，問道：「你會御水術嗎？」
「會，我很早以前就練過，不過沒有什麼用。」
姬步雲道：「可以練給我看看嗎？朵兒。」
大祭司沒有任何猶豫，起身為他練習了一遍。她的動作非常純熟，但是節奏拖沓，呼吸之間不夠婉轉自然，顯然是自己看書學的。
姬步雲起身，面對著大祭司，道：「朵兒大人，恕我直言，你的御水術還有不到之處，我碰巧也會一點點這個，請你指教下。」
大祭司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在半空中行雲流水般表演了一遍御水術，等他落下來時，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滿是驚喜和崇拜。
「真是太厲害了。」她讚歎道。
姬步雲一招一式的為她詳細講解了每個動作要領，尤其是呼吸、節奏，起轉承和間要自然轉換等他自己領悟的東西，毫不藏私，完全教給了大祭司。唯有女王教給他的咒語他曾發誓不和任何人說，沒敢和大祭司提起。
大祭司按照他說的方法開始練習，他站在一旁，有不對的地方馬上叫停，為她進行詳細講解，這樣練了六七遍，她終於全部掌握了動作要領。
再練起來，明顯感覺不一樣，大祭司本就容顏絕代，現在舉手投足間翩翩欲飛，如仙子一般。
更重要的是，大祭司掌握了如何讓靈氣在氣海和周身循環，意隨心動，學會了如何控制靈氣。
大祭司面帶喜色，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戌時，姬步雲催促她去休息，才戀戀不捨的收手回寢宮。
第二天，大祭司再下到湖裡修鍊，堅持的時間比第一天增加了很多，將近一個時辰才被衝上沙灘。姬步雲慢慢幫她換完衣服放到石頭上后，她恢復的時間要比昨天快了不少；第二次她堅持了大半個時辰，這次在石頭上累的起不來了。
修鍊結束后，姬步雲把她抱回寢宮，她只睡了兩個時辰就完全恢復過來，出來與姬步雲練習了幾十遍御水術。
晚上休息的時候，姬步雲想明白了一個問題，禁忌初開，人間靈氣還是不夠充裕，秘境的靈氣明顯比人間高很多。以前女王有靈氣峰，她來秘境專心修鍊神識就可以，大祭司沒有這樣的條件，應該神識、靈氣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