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願意和我遠走高飛嗎
送走沈兮若，盛啟業回書房，這兩日耽擱的事堆在那兒，必須得去處理了。
照顧白憫的秋蟬卻急匆匆跑來，戰戰兢兢對盛啟業施禮，「太子，太子妃傷口太疼，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吃藥，奴婢實在沒有法子，您能不能去看看太子妃？」
秋蟬沒說實話，盛啟業從她閃躲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到底怎麼回事？」
東宮之主的威儀，小丫鬟承受不住，馬上跪下如實回道：「太子妃知道是沈……哦，不，是司侯夫人救了她，她覺得侯夫人不會這麼好心，所以……」
秋蟬說到最後聲音幾乎聽不見，因為盛啟業渾身散發出的氣勢，令她膽戰心驚。
「她是怕沈兮若在葯里下毒害她？」盛啟業雖是問的問句，語氣卻是極其篤定的。
秋蟬不敢吱聲。
盛啟業倒也沒有為難一個下人，轉頭去了東院兒。
剛跨進門，看到白憫將侍女手中的葯碗打翻在地，額頭因肚子疼得滲著冷汗，嘴上還不肯饒人。
「你這個該死的賤婢，是不是也盼著本宮早點死，你好去那邊侍候？」
白憫口中的那邊，指的自然是側妃蘇敏敏那兒。
侍女撲通一聲跪下，惶恐不安地否認告罪。
看到這一幕，盛啟業很想轉身就走，到底還是看在皇長孫的份上，往裡邁了進去。
「不是說傷口很疼嗎？本宮看你倒是精神得很，還有力氣責罵人！」當然了，即便是留下來了，也別指望盛啟業溫言軟語。
就照他們之間水火不容的架勢，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錯了。
白憫被盛啟業的出現小小的驚了下，隨後狠狠瞪了秋蟬一眼，怪這死丫頭不早點提醒，又讓盛啟業看到她壞脾氣的一面。
秋蟬冤枉，卻不敢喊，只得假裝看不到低下頭裝傻。
「太子，我不要沈兮若開的葯，你幫我重新找個太醫吧，宮裡那麼多御醫，哪個不比她強，為什麼非要讓她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和她有過節嗎？你就不怕她在葯里加毒藥害死我嗎？」
白憫很委屈，為了生下皇長孫，她九死一生，差點就死在那天，卻到此刻才等來丈夫的探望，還不是軟聲安慰，而是斥責。
越想越委屈，白憫說完流下兩行清淚，定定望著離著好幾步的男人。
頭一次看到白憫脆弱的一面，盛啟業眸光有了一絲晃動，轉念卻又想到了她做過的事，那一絲晃動歸於冷漠。
「若不是沈兮若，你以為你還能躺在這裡發脾氣？」盛啟業別過臉又道，「是沈兮若把你從鬼門關拽回來的，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以讓太醫過來，我不攔著。」
說罷，盛啟業大步離開。
白憫氣得想大叫，卻在剛提氣時就痛得趕緊憋住，連話都說不出來。
盛啟業的『勸說』雖著實冷漠了些，但效果卻是極好的，因為白憫不想死，她想活著將蘇敏敏趕出太子府，想親眼看著孩子長大，最終登上那個位置，她要做母儀天下的皇后，後宮之主，更要做地位至高無上尊貴的太後娘娘，享盡一生的尊榮。
待白憫情緒穩定了些，聽到幾個婆子偷偷議論那日生產的驚險，便喚來秋蟬問當日的情況。
秋蟬全程目睹了那場驚心動魄，被沈兮若稱之為手術的全過程，描述起來自是更令人身臨其境，渾身神經緊繃。
白憫自己對那天有些許模糊的記憶，此刻聽起來仍是心有餘悸。
「秋蟬，沈兮若當真跟太子立狀，說本宮和孩子有事她願意承擔任何責任？」白憫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沈兮若會有這麼好心。
秋蟬鄭重點頭，「是的，當時奴婢在場，聽得真真的，不信您日後問越妃娘娘，她當時還不許來著，要不是太子最後拿主意，說萬一出事定會給咱們天諭一個交代，否則這手術也是沒法做的。」
那天的情況真是兇險萬分，如太子所說，要不是沈兮若，太子妃此刻做了鬼，哪裡還有氣在這裡罵人啊。
白憫舒了口氣，半晌才道：「本宮還是不信，沈兮若敢於冒這個險，要麼是有什麼陰謀，要麼是能用這事換什麼好處，反正本宮是不會相信沈兮若有那麼好心的。」
秋蟬咽了口唾沫，到底因害怕惹怒白憫而沒敢多言。
白憫口口聲聲不信沈兮若，之後卻不再排斥吃她開的藥方，後來便發現，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轉，疼痛一天天減輕。
秋高氣爽早晚涼，晚風拂過，早枯的黃葉飛舞著落下。
與護國侯府一街之隔的一處三進別院里，蘇霓裳倚在院子里的銀杏樹下，一片葉子正好自眼前緩緩飄下。
她伸手接住，拿在手裡細細觀看起來，腦袋裡想的東西卻與這可憐的葉子毫無關係。
轉眼來大盛朝將近四個月了，也不知遠有明方國皇宮的家人們好不好？採桑究竟有沒有因她的出走而被罰？母後有沒有被父皇和兄長埋怨？
思及此，她才發覺，真的很想家。
「白容，我快堅持不住了，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蘇霓裳抬頭對著明月喃喃低語，而後幽幽地長嘆一聲。
風吹得身子有些涼，她搓了搓胳膊，轉身欲進屋，餘光掃到院外的大樹上有道黑影動了動。
蘇霓裳腳步一頓，卻只當沒看見，因為那是宮裡那位派來監視她的。
她正要進去時，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玄色身影走了進來。
是白容。
「你……」蘇霓裳不敢置信，她來大盛朝這麼久，白容都不曾主動跟她說句話。
今夜突然造訪，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是在做夢。
白容穩步上前，身上熟悉的氣息讓她深信，這不是在做夢，他是真的來了，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蘇霓裳極力平復激動的心情，聲音還是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兩隻交握在身前的手緊緊捏在一起。
「對不起。」白容緊緊抱住她，彷彿要把眼前人融進自己的身體里，「我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不去愛你，可是我發現，根本做不到。霓裳，你能原諒我之前的所做所為，和我遠走高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