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兵回到曹操身旁。曹操正坐在大樹底下，背依著大樹，雙眼緊閉，似乎又在睡覺。

小兵沒有打擾曹操，悄悄坐下，他的心裡還很疑惑，更還沉浸在「殺」的感悟當中，正好趁機先消化一下。當然，他白天已經走了很久了，現在也實在不想繼續趕路了。

曹操似也沒發現小兵歸來，繼續閉眼沉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小兵已經完全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淡白色的光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丹田處聚集成團，伴隨著一次強烈到令人窒息的殺氣爆發，慢慢穩定下來。

「起來打孤一下。」曹操突然說道，他的雙眼依然緊閉，似乎還在睡覺，卻又似乎對小兵身上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小兵猛地睜開眼，目射寒光，冰冷刺骨，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平緩下來。

「打你？」小兵疑惑道。

「『殺』孤，讓孤看看你到底在武聖身上學會了什麼東西？」

小兵默然，對於這種正當要求，他實在無法拒絕什麼，於是他站起來，走到曹操身前，手慢慢握緊臨冰棍，氣勢也不斷凝聚著。

「殺！」小兵大吼一聲，揮出一棍。猛烈的殺意，從他身上迸發而出，一瞬間，他都有些不像他了。

棍勢呼嘯而來，卻在接近曹操的一瞬間戛然而止。當然不是小兵停下來的，他還沒強的掌控能力。停住棍子的是一隻手，曹操的手，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曹操的手。

「不錯，非常弱。」曹操慢慢鬆開手，那看似勢大力沉的一棒，竟只在曹操手上留下一條微不可見的紅印。

「等等，我有點混亂。非常弱，還不錯？」小兵叫道。

「你不會懂。」曹操搖了搖頭。

「又是這樣！」小兵一下子怒了，「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都說『你不懂』，『你不懂』，你們不說，我怎麼可能會懂嘛！！！」

「哦？」曹操眯著眼看向小兵。

「看我幹嘛？快說啊！！！」

小兵非常的生氣，這兩天，怎麼每個人都在說他不懂？他不懂，又不是他的錯，沒人向他解釋，他怎麼可能會懂？如果他生來什麼都懂，不是早去當神仙了，還來當什麼小兵？真是的！

「那我就稍微給你解釋一下吧。」

曹操竟然沒有動怒，反而出奇地好說話，他那******眉頭緊皺的臉，在小兵眼中，似乎也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

「這段時間，連續碰到了張飛和關羽，說明蜀國已經盯上我了。」

「對對，張飛和關羽都是蜀將，蜀國已經介入此事，這很好懂！」小兵連連點頭。

「所以，我讓你打我一下，以防萬一。」

「…………」

「？」

「………………………」

「你怎麼呆住了？」

「那個……你中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說了？」

「沒有啊，說得很清楚了。」

「清楚個鬼啊！為什麼蜀國盯上你，你就要讓我打你一下啊？」

「以防萬一嘛……」

「所以說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打你能以防萬一嘛，你是變態嗎？」

「……你說什麼？」

曹操面色猛然變得冰冷。

「呃……我說……我說……你在戀愛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曹操眉頭攢成了一團，目中寒光似要將小兵戳穿。

「沒……沒什麼……呵呵……呵呵……」

「哼，就說你不會懂！來，背起孤來，我們上路！」

「誒——我還沒休息呢！」

「晝伏夜出，才是逃亡之道，你連這也不懂嗎？」

「我懂，可是我白天也在趕路啊！」

「可孤白天在睡覺啊。」

「你什麼時候沒在睡覺？」小兵小聲道。

「你說什麼。」曹操目露凶光，「若你不想走也行，那你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大王，我錯了！我們這就出發！」

兩人換了條路，繼續踏上未知的旅途。

………………

獨自走下長坂坡，月光太溫柔，小兵記起曹操剛才對他說的話……

「等等，停下。」

「怎麼了？要休息了嗎？太好了！」

「不，這裡孤記得，前方是一處很特別的地方。」

「什麼地方？」

小兵彷彿還能看到當時曹操說出那個地名時的嚴肅表情，那是一種他從未在曹操臉上見過的冰冷卻摻雜著一抹殘酷笑意的表情。

「長……坂……坡！」

「沒聽過，名字很普通啊，哪裡特殊了？」

「那裡是戰場！」

戰場？這世道，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看見一個戰場有那麼奇怪嗎？而且，有人在上面打仗的地方才叫戰場吧？我這裡一點動靜也發現不了，他是怎麼知道前面在打仗的啊？小兵忍住心中的疑惑，繼續聽下去。

「而且，還是蜀將趙雲的主場！」

主場？什麼東東？小兵忍不住舉手道：「那個，報告大王，我有點不明白……你說的戰場是指什麼？主場又是什麼？」

曹操看了小兵一眼，想了想道：「也罷，你現在實力也馬馬虎虎了，我也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

「你以前雖然經歷過很多戰役，但多半不知道戰役是因何而起的。」

「我知道啊，不就是為了這天下，爾虞我詐，你爭我奪嗎？」

「天下？呵！」曹操嗤笑一聲，「天下算什麼？是因為規則！」

「規則？」

「你所經歷的戰役，大多都是受到規則掌控的，規則讓它發生，它就發生了。當你成為武將后，你就會知道，每過一段時間，規則就會告訴武將們，要去什麼地方參加什麼戰役。若是敢不去，或是因故遲到了……」

說到這，曹操的表情似乎變得有些殘忍，卻又似乎有些……憤怒？但他的唇，卻是輕輕地彎起來了，他竟是在笑。

「不去會怎麼樣」小兵問道。

曹操的臉似乎被黑暗籠罩，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他笑著道：「……會死……」

「啊！」小兵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怎麼，你怕了？」

「……」小兵有些說不出話來。

「呵呵，其實最可怕的根本不是死，還有更可怕的東西，你永遠也不可能想到的可怕與殘酷。早跟你說了，這是個殘酷的世界！」

「…………」比死還可怕，那會是什麼？小兵不敢想象。

「規則不僅能掌控戰役的發生，它還能改變戰場的環境。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大部分時候，戰役開始后，武將的名字就會出現在他們的頭頂上，而小兵們的頭頂上也會出現血條。」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有時能看見武將名字，有時又看不見呢？」

「而對於我們武將來說，戰場更有許多其他的變化。比如說戰場地圖，比如說勢力情報，再比如說只有在戰役中才會出現的魂之道具。」

「所以我的魂器才會都用不了了，原來這是專屬於戰役的道具！」

「總之，由於規則掌控的戰場實在是過於特殊與常見，所以我們就只把規則掌控的戰場叫作戰場了。」

「而對於武將們來說，總有一兩個戰場是他們特別得意的，他們往往在這些戰場上創造過驚人的事迹。比如前面的長坂坡，趙雲曾在那裡將我魏軍殺了個七進七出。而規則也對這些驚人事迹十分清楚，以後當那個武將再出現在那個戰場上時，他就會獲得魂之戰斧，魂之戰衣和魂之戰靴的全程加持，攻擊防禦與速度都會翻上一倍，在戰場上幾乎是無敵的狀態。而這樣的戰場，就會被稱為他們的主場。」

「所以，現在那老妖怪把孤逼到這長坂坡前，那趙雲多半已經等在長坂坡中了。若孤貿然進入，讓趙雲得到孤的情報，必定會被趙雲追上，到時就再也難以逃脫了！」

「那我們再換條路？」

曹操遠望灑滿月光的長坂坡，目光深邃。

「不，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那老妖怪將孤逼到這裡，定在後面布下了重重追兵。若我們在這回頭，最少會受到張飛與關羽二人的夾攻。所以我們不能退，也不能停留。前方是我們的必經之路，我們只能前進了！」

「那好，我們就跟他們拼了！」小兵叫道。

「好，那你去引來趙雲，孤趁機逃走！」

「誒——大王？這樣不好吧？！」

「哦，你是想等下被趙雲戳死，還是現在就被我拿劍砍死？」

「…………大王，你好毒！！」

小兵獨自走下長坂坡，月光太溫柔，曹操對他說：「你去死吧，我就能活！」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還特別大，懸在小兵背後，如同當空的巨大背景。月光滑落小兵肩頭，輕灑長坂坡上，好似給地面鋪上一層細細白雪，踏步其上，卻又似水面盪起微微波光，如夢似幻。然而，緩步走下長坂坡的小兵的心情，卻又如同天際深處那最濃墨重筆的一抹黑幕。其實小兵心裡倒不是生氣，武將眼裡，像他這樣的小兵，本就是草芥都不如，若是能為武將性命做出貢獻，或許還是他們的榮幸呢。小兵早就看透了，他只是，有一些不甘，明明都學會武將技了，明明都要改變自己命運了，結果到了最後關頭，還是如豬狗一樣被輕易犧牲了。生命本就如此殘酷，小兵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明白這一點，早點喪失希望，如今也就不會這麼絕望，也就不會如此痛苦，也就不會如此心如刀攪一般了。

前方是一名武將，相貌英武不凡，他在閃著光。這不是誇張，他的身上確實有光芒閃爍。身上盔甲閃著藍光，腳下戰靴閃著紅光，手中長槍閃著金光，各色的光芒繚繞，襯托得他彷彿天神下凡一般。這裡是長坂坡，這裡是他的主場，他曾在這裡將曹軍殺了個七進七出，在這裡，他就是神！頭上兩個閃光的大字告訴我們他的名字，他，就是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