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人改換方向，繼續前進。途中休息了一次，讓小兵又準備好了一次「閃」。只是比較可惜，雖然小兵的殺心已經比以前重了，可他還是領悟不出「殺」。

兩人來到了一條蜿蜒崎嶇的山道前，曹操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

「將軍為何發笑？」

「你看此處路勢險峻，兩旁草木叢生，若孤是那人，必在此處設一伏兵，在此時突然殺出，孤將無處可逃！可現如今此處如此平靜，哪有一點伏兵的跡象？果然孤乃天命之人，無人能及，哈哈哈哈……」

就在曹操大笑時，突然前方林木深處傳來一個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腳步聲聽起來不是很重，但是每一步卻都像砸在人的心中。稍微聽了一會，就覺得心跳也跟著那腳步的節奏一起動，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誰？」曹操的笑聲戛然而止，轉而冷喝道。

黑暗中，一個高大的人影，手中倒提著一柄十分粗長的武器，慢慢現身。

「是你？」曹操冷哼一聲，「果然我的行動又被猜透了嗎？」

「沒錯，軍師早命我候在這裡。」來人終於走出黑暗，可以看到他身高異於常人，赤面華服，竟是蓄有三尺長須，飄逸出塵。

「哼，好久不見，雲長。」曹操緩緩道，看見攔截自己的是蜀國的猛將關羽，他竟出奇地並沒有絲毫慌亂或不安，反而像拉家常似的說著。

「曹公……好久不見……」關羽沉默片刻，也緩緩道。

「孤可以通過這裡嗎？」曹操輕輕問道。

關羽默默地搖了搖頭。

「好！」曹操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小兵道，「小子，我們回去，換條路走。」

小兵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哦，不讓孤走嗎？」曹操微微眯眼看向天空，緩緩說道。

「豈敢，曹公恩情，雲長不敢有一刻相忘！更何況，現在這個世界，就算留下曹公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只是想和這個小兵聊兩句而已。」

曹操驀然回頭，看向關羽，而關羽卻一直神色不變。看了半晌，曹操突然展顏笑道：「這樣啊，小兵，把孤放到那邊樹下，然後去和雲長聊聊吧。記住須得全神貫注，能領悟多少就看你造化了。雲長，多謝了！」

小兵獃獃地應了聲，將曹操背到樹下，然後回到關羽身前。

「你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何事嗎？」關羽冷冷問道。

小兵搖了搖頭。

「你……太弱了……」

夜幕下，關羽矗立那裡，不動如山，面沉如水，自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氣勢，令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然而，聽到關羽不經意的話語，小兵只覺得一股火氣直往上涌。弱，又是弱，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弱，每個人都瞧不起我？我明明已經不一樣了，明明都已經學會武將技了，為什麼還要說我弱，為什麼？小兵氣得臉都紅了，望向關羽的目光也變得冰冷凌厲起來了。

「你生氣了？」關羽淡淡道，「但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殺意呢？」

「殺意？」小兵一愣。

關羽搖了搖頭：「你不想殺我嗎？」

「為什麼要殺你？」小兵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生氣了，卻沒有殺意，不想殺我，你當這亂世……」

關羽猛然間怒目圓睜，一股凜冽冰冷的氣勢突然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關羽彷彿一下子化作一把鋒利的大刀，隨時都要將小兵剁成碎片。

「……是兒戲嗎！！！」

小兵冷汗瞬間就下來了。眼前這人，他的氣勢可不是說笑啊，他是真的想殺我。我會死，我一定會被他殺死的！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想殺我嗎？」關羽低低地咆哮著，彷彿要將小兵吞噬。

「我……我……」

「快說啊！」

「那個……我要是不想殺你會怎樣？」小兵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你就……死！」

關羽的殺氣更猛烈了。

「可是，就算我想殺你，我也根本殺不了你啊！」小兵都快哭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奇怪，逼別人殺自己呢？尤其這人還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蜀國大將——關羽，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你會覺得你殺不了我，只是因為你還不夠想！你這個渣滓，白痴，垃圾，弱智，你就連殺我的念頭都不敢擁有嗎？」

關羽一邊低吼著，一邊散發著驚天的殺氣。沐浴在殺氣里，小兵只覺得渾身刺痛，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腿一直發軟，站都快站不住了。

然而……

「渣滓？」

「白痴？」

「垃圾？」

「弱智？」

小兵輕輕地重複著，心裡有股東西慢慢在膨脹。小兵低下頭，頭髮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在關羽看不到的地方，小兵的眼神慢慢的變化著。

「你這樣的貨色，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還是快點回家吃奶去吧！」

一抹血色的東西慢慢在小兵眼中聚集。小兵的雙拳緊握，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那是激動與剋制到極限的顫抖。

關羽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期待，然而，小兵卻還是一動不動。

終於，關羽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

「朽木不可雕也！」關羽輕輕嘆道。

關羽收起了殺氣，然而，背身過去的他，沒有發現身後的小兵顫抖得更厲害了。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

「你們這些武將……」

「為什麼老是喜歡瞧不起人啊？」小兵低著頭大吼道。

「明明就……」

「我明明就已經變強了啊！！！」

背對著小兵，關羽輕輕地笑了。

「那麼，你就證明給我看啊！」

「啊！！！」小兵猛然抬頭，出現在夜幕中的是一雙血般的赤眸。

小兵伸手抓住身後的臨冰棍，躍起一棒，當頭劈去。

這一瞬間，小兵似乎進入一個玄妙的境界。內心的殺意蜂湧而出，然而神智卻說不出的清明。他彷彿看到遍布自己全身的白色將力

在自己丹田處聚集成白色漩渦，又轉移到臨兵棍上，為棍身鍍上一層白色的光輝。小兵有種感覺，這一棍，將無人能擋。

「孤在此告訴你『殺』和『閃』的秘訣。武將技乃是心之武技，哪怕是最基礎的『殺』和『閃』，也需要心靈的力量，才能成功釋放。當你想要逃避到極點，就算是一隻狗對你叫，你也會尖叫著逃走時，調用將力聚集成團，釋放出的就是『閃』。而當你想要殺到極點，就算是一隻螞蟻，也要將它的頭掐掉時，調用將力，釋放的就是『殺』！」

這就是「殺」！小兵心中怒吼著。又成功學會一式武將技，可小兵心裡卻沒有一絲高興。只因他的殺意已激發到頂點，滿腦子都是殺，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自己正在幹什麼，只知道握緊手中臨冰棍，殺，殺，殺！

背後棍勢洶湧而來，關羽臉上卻不動聲色，細察彷彿還能看到一絲笑容。

直到臨冰棍已要觸到關羽頭髮，關羽才轉過身來。聲勢浩大的棍影，關羽卻是看都不看，伸手一抓，竟一把將臨冰棍抓入手中，紋絲不動。只是，似有意似無意，關羽的臉頰卻被棍端刮到一些，一抹白痕混雜著血漬，慢慢流落下來。

「這一棍，我就收下了！」

關羽淡淡說道：「永遠都不要忘了你剛才的心情，帶著這種心情，替我守護好曹公吧！」

關羽再淡淡地看了小兵一眼，轉身離開。

「等等！」

關羽又停下了腳步。

「我……傷到你了？」小兵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關羽的臉頰，那處以被寒氣凍結的傷口。

「『殺』，乃無可抵禦之技！教你武將技的人沒跟你說過嗎？」

「說是說過，不過……不是還有『閃』嗎？為什麼你不『閃』？」

關羽沉默了，過了片刻才道：「因為我有愧於你……」

「怎麼會？雖然你剛才一副很想殺了我的樣子，但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利用生死之際的壓力，逼我領悟出『殺』。你讓我又變強了一大步，我還要感謝你才對呢！」

「沒錯，我看你身懷將力，卻沒有殺氣，多半是不會『殺』技，所以想逼你學會，才好多幫曹公一些。但是，你還遠遠不懂啊！」

「不懂什麼？」

「不懂……這個世界的……殘酷！！！」

關羽面色平靜而冰冷，只是望向遠處黑幕的眼神中是否有一絲悲哀，有一絲憤怒？

「這個世界的殘酷我怎麼不懂？不就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嗎？」小兵大叫道，「這種『殘酷』，我早已領略太多太多了！！！」

「不。」關羽搖搖頭，「『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自然法則，只是嚴肅，卻不殘酷。真正的殘酷，只有到你真正成為武將的那一刻才能明白。只希望到了那一天，你能不恨我吧！」

「我還是不懂……喂，你別走啊！先說清楚，喂，喂！」

關羽漸漸遠去，只留小兵在身後一頭霧水。成為武將的那一刻，才能真正領略何為殘酷？小兵怎麼想都不明白，只是，身體為何突然如此冰冷，是，夜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