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打邊爐

楊衛成忽然感覺脖子發癢，便抬起手來撓了撓。

他一抬手，對方便下意識退縮幾步。

「哈哈，別緊張，想也知道，雙拳難敵四手。」楊衛成大笑。

那抓他車把的傢伙一臉尷尬，冷哼一聲：「少給我廢話！跟我走一趟吧，我們超哥要見你。」

楊衛成努力思索回憶：「讓我來猜猜，你們的超哥大概這麼高個兒，留了個西瓜頭，還很喜歡吃冰棍，戴霹靂手套對吧？」

那人一愣：「你知道就好。」

一招手，五六個壯漢就把楊衛成給圍起來。

「Low，太low！」楊衛成搖頭嘆息，「動不動就一群來圍我，咱們換個花樣吧？」

那人再一愣：「怎麼換？」

「比方說，這樣……」楊衛成突然拎起水桶，飛速往那人腦袋上倒扣下去。

嘩啦！

苦鹹的海水和魚兒們淋他一身，還有隻皮皮蝦很調皮地鑽到他嘴巴里。

咣當！

自行車被楊衛成橫空掄起，那幫人你進我退，始終拿他沒辦法。

楊衛成抽空把車往地上一放，騎上就跑。

可這幫人是帶著任務來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哪那麼容易放他跑？

大家拚命地追，楊衛成在前面拚命跑。

追逐戰，終於惹到居民注意，有人報警。

警笛急鳴，很快一台巡邏車追上他們，連人帶車一起帶到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那幫人立刻變成乖寶寶，一口一個巡捕同志，齊刷刷指責楊衛成毆打他們。

「他，毆打你們？」巡捕都不太相信他們的話。

「嗯，是的！」

巡捕哭笑不得：「一個，毆打六個？你當他是哪吒嘛？」

就這樣，楊衛成一言不發，只需要擺出一張苦瓜臉，就沉冤得雪。

他喜滋滋地看著那幾個人被巡捕蜀黍教訓一番，將大家放走，臨走前，還感動地握著巡捕的手。

「親人吶！」

「好了好了，以後注意點，不許聚眾滋事，下不為例啊，不然嚴懲。」巡捕板著臉教訓他，當然也是說給大家聽。

楊衛成當即答應，拿了自行車，趁著那幾個人還接受批評的時候，溜之大吉。

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楊衛成越想越覺得不爽。

「哼，老子辛苦釣了一天的魚，全給他們幾個狗雜『吃』了，不行，得報復回來！」

翻來覆去想了一夜，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此後兩天，那三家公司似乎都消停了，尤其是柳若凡，從頭到尾就沒煩過他。

楊衛成天天吃飽了就出去溜達，要麼釣魚要麼和鄭瓊妹姐弟幾個玩，日子過的逍遙快活。

這一天，楊衛成正躺在床上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以及該如何報復那幫兔崽子，突然幺妹推門進來。

「嚇！」

他慌裡慌張，扯毯子蓋住身體。一個人在屋裡，他習慣只穿小褲衩。

「額，我什麼都沒看見！」幺妹也一囧，急忙背過身，對他道，「外頭有人找你。」

楊衛成忙穿起衣服，氣勢洶洶走出去。

不爭饅頭爭口氣，這幫孫子要是敢再來鬧事，絕對不給他們好臉色。

「你們老闆以後還得求著我呢，豈能讓你們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他心裡暗道。

可走出去一看，居然是那個胖丫頭。

「嘿，怎麼是你？」楊衛成笑了笑。

這胖丫頭是鄭瓊妹的好姐妹，叫來娣，和楊衛成也見過兩面。

來娣嘴角一撇道：「來請你去打邊爐。」

「嘩！這麼好心？」楊衛成大笑，「馬上就到，你先回去吧。」

胖丫頭卻不動如山，盯著楊衛成，目光炯炯。

「怎麼了？」楊衛成好奇地問。

胖丫頭說：「我警告你，要麼就跟瓊妹好一輩子，要麼就離她遠點！你要敢欺負她，我不擾你！」

捏起胖乎乎的小拳頭，狠狠在楊衛成眼皮子下揮了揮。

楊衛成腮幫子抽了抽，欲哭無淚：「我怎麼就欺負她了？我還幫她呢。」

「我管你說什麼，走！」

胖丫頭來娣好像押送犯人一樣，一路拎著楊衛成來到她家的服裝店內。

店鋪今天歇業，一屋子人，男男女女，除了鄭瓊妹的弟弟妹妹們，都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

其中有個小平頭，打楊衛成進門那一刻，倆眼珠子就沒離開過他，看的他怪不好意思的。

這個平頭穿著打扮雖然普通，身上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楊衛成想了想，還是用後世自己的網名來形容他吧——特立獨行的豬。

豬可不是貶義詞，比如豬堅強。豬家那種堅韌不拔的求生欲，那種洒脫的范兒，很是那啥。

這位平頭哥的眼神，就處處透著堅韌不拔的勁兒，亮晶晶的眼睛很有神，臉龐稜角分明，身材也很不錯。

楊衛成一向都很自信，可見到他時卻有點小妒忌。

都是男人，人家的肌肉線條咋那麼硬朗。

他默默丟丟地捏了捏自己的肱二頭肌，硬是硬，沒啥造型啊。

「哎，以後加強鍛煉吧。」他暗道。

南島打邊爐，吃的都是清湯、海鮮，味道鮮美，年輕人們在一起吃，尤為有趣。

楊衛成適應性強，來之後不久，就和之前沒見過的人混熟，大家嘻嘻哈哈有說有笑，一起準備食材。

鄭瓊妹忙著洗菜，雖說剛才她忙的連招呼都沒來得及和楊衛成打，但心裡卻美滋滋的。

一想到這個屋子裡，有他的存在，哪怕兩人不說話不對視，她也覺得開心。

很快食材準備好，大家圍桌而坐，只等最後一個人到來，就開吃。

「聽說你會作詞作曲？」平頭突然問楊衛成。

楊衛成愣了一下：「啊？」

什麼作詞作曲？我也沒記得自己有這個技能啊！突然他看到臉色嫣紅的鄭瓊妹，便想起那曲《雙截棍》。

他臉上恍然的表情被平頭捕捉到。

「你很會吧？我想跟你k歌。」平頭說。

楊衛成眼睛瞬間賊亮，暗道：「哇，這位老哥可真超前，這可是1988年，卡拉OK都是絕對的稀罕物，他竟然能說出k歌這種話。」

「我會的不多。」楊衛成謙虛地擺擺手。

平頭更來勁，清了清嗓子：「我瓊城的，算東道主，先來一首！」

他唱的居然是鄧麗君的歌。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好個金嗓子！」

平頭一開口，楊衛成差點跪了。

其他人也都是一臉陶醉地欣賞著，有人還隨著輕輕哼唱、打節拍。

除了純天然的沙啞磁性嗓音，平頭哥一純爺們，竟然能把這首歌的細膩情感完美呈現，而且還很自然，也是讓楊衛成很驚訝的原因。

「難不成這位未來會成為歌神？不對啊，看著眼生。」他心裡暗道。

沒多久，平頭哥一曲唱罷，手一擺，指向楊衛成：「該你了。」

「啊？我也沒說要跟你k啊，我唱的不好，真的。」楊衛成有點尷尬。

「別謙虛啦，你教我唱的那首歌很好聽啊。」鄭瓊妹給他打氣。

楊衛成苦笑，這丫頭是好意，但沒準兒辦壞事呢？

所有人都盯著他，連菜妹等幾個小屁孩都起鬨。

「衛成哥加油啊！」

「唱一個，唱一個！」

楊衛成無奈，只好起身：「好，我來唱一首吧。」

平頭哥眼睛一亮，閃爍著期待和不服氣的光芒。

他堅信自己，一定能把楊衛成比下去，重新成為鄭瓊妹心裡那個唯一會唱歌的男人。

「咳！」清完嗓子，楊衛成開唱，「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他的嗓音其實不適合唱這樣深沉的搖滾歌曲，但為了面子，拼了！

這首歌是他前世老爸所喜歡的，當時還是孩子的他，根本不能夠理解那種滄桑。

可今天，唱著唱著，忽然有一股難言的孤獨、悲愴從心底里蔓延而出。

他越唱越動情，越唱越入境。

楊衛成開始閉著眼，腳板輕輕拍打地面，手打著節拍。

漸漸地，更多的人加入其中，跟著他哼唱、打節拍。

「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曲唱罷，楊衛成眼角濕潤。

平頭哥努力瞪大眼，眨巴著，良久，喟然長嘆。

「真是好歌，甘拜下風。」他道，「這首歌沒聽過啊，是你作詞曲的嘛？沒有一定的經歷，誰能寫出這樣深情的歌？」

「深情么？」胖丫頭來娣好奇地問。

平頭哥認真地點點頭：「你品嘛，這個只能自己感受。又或者，只能我們男人感受得到。」

「好深奧……」大家紛紛說道。

無論如何，這一首歌讓他們對楊衛成肅然起敬。

楊衛成嘿嘿一笑：「這……」

他想說不是自己作詞曲，突然門被推開，一人裹著熱風衝進來，打斷他的話頭。

「哥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