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西瓜頭和眼鏡男
陽光透過寬大的麵包樹葉子灑落在街道上，一片斑駁。
楊衛成歪戴著草帽，扛著釣竿，拎著裝滿海水的桶走到幺妹跟前，隨手把桶遞給她。
「晚上加餐，請福伯做了，大家一起吃吧。」他淡淡地道。
「呀，這麼多魚？」幺妹一陣驚喜，轉瞬又道，「不對不對，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裡邊有人等你呢！」
她壓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說。
楊衛成探頭瞧了瞧，笑著問：「男的女的？要是男的我可不見。」
「什麼男的女的？你還挺挑剔啊。」
有人從門兒里走出來，歪著腦袋看著楊衛成，揚了揚下巴問道：「你就是宏發的楊衛成？」
這人北方口音，身高馬大，留著時興的西瓜頭，穿著花格子襯衫，牛仔褲，還帶著黑色的皮裏手套。
他手裡拿著一隻棒冰，邊啃邊盯著楊衛成，極度囂張。
這人一出來，就製造了一種緊張氣氛，幺妹閉著嘴不敢說話，暗暗看楊衛成。
「你先進去吧。」楊衛成沖她笑了笑，推轉她肩膀，她趕忙低著頭拎著桶，一溜小跑進去了。
提著釣竿，楊衛成吹著口哨往賓館走去。
「等等！」那高個男人伸手攔住他，口氣已經從囂張變為不悅，眼神也兇悍起來，「我跟你說話呢，你是聾子呢，還是啞巴？」
門內又出來一個人，這人文質彬彬，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手裡拎著公文包，金絲框眼鏡。
眼鏡男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慢條斯理道：「你可不可以對別人客氣一點？」
西瓜頭冷笑：「都像你這樣做事法，這工作還怎麼做？我們老闆等我回話呢！喂，說你呢小子……」
他不耐煩地伸手去戳楊衛成肩膀，卻被楊衛成一閃閃開。
「別碰我，除非你是妹子。不過我看你這樣，也不像妹子，難道是從泰國回來的？」楊衛成把自己說得捧腹大笑，「哎喲，要是做成你這樣的，那也太可怕了。」
「喲呵！」西瓜頭挑起眉毛，哈哈一笑，「竟然還知道泰國，行啊，也不枉費我來找你一趟。」
他仔細品了品，沒品懂楊衛成的笑點在哪。
咔嚓咬掉最後一口冰棍兒，西瓜頭將韓城隨手一扔，又點根煙抽起，靠著電線杆沖楊衛成冷笑。
「哦，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得多。」楊衛成邊說邊往裡走。
西瓜頭再一次伸手攔住他：「跟我走一趟吧，我們老闆等你呢。」
「你們老闆跟我有關係嗎？」楊衛成推開他的手，信步走入賓館。
西瓜頭怒，轉身要衝上去，被眼鏡男攔下：「慢著，你們李總也說了吧，要以禮相待。」
「就這樣的傢伙，你去待個給我看看！」西瓜頭梗著脖子吼。
眼鏡男扶了扶眼鏡腿：「早該讓我來。」
他跟進去，追上楊衛成。
「楊先生，能和您談一談嘛？」眼鏡男道。
楊衛成說：「能啊，隨便談，不介意我先撒泡尿吧？」
「好，您請便。」
於是在門口等著。
楊衛成撒完尿出來，看到眼鏡男還站在門口，禁不住樂了：「我說大哥，你可真實在。說吧，什麼事？」
「我們王總請您看看這個合同。」眼鏡男從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遞給他。
楊衛成拿過來，隨便翻閱一眼，便知道大概情況。
對方要以原價收購他的土地，另額外再給他1萬辛苦費。
1萬？開什麼瓜際玩笑！
為這區區一萬，我犯得著搞七搞八費這麼大勁嗎？楊衛成暗暗冷笑。
他將合同還給眼鏡男，人家有禮貌，他更有禮貌。
「抱歉哈，我暫時沒意願出售這塊地。」
楊衛成拎著釣竿往房間走，經過後院門口時，沖門喊一聲：「幺妹，讓福伯給我多放點辣椒！」
「知道啦！」幺妹大聲回答。
叮囑完，他又繼續溜達著往房間走。
眼鏡男跟著他，不厭其煩地說：「楊先生，我們是調查過貴公司的。您的公司成立不久，基礎薄弱，老實講，在南島省，您是完全沒有競爭力的。」
「所以呢？」楊衛成咧嘴一笑。
眼鏡男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習慣性地把眼鏡往上推了推。
「俗話說得好，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們訊達地產實力雄厚，雖說談不上業內龍頭，可跟宏發比起來，應該算得上是一棵樹。如果楊先生這一次肯成人之美，那我們王總一定會記住您的這份情誼。將來若有需要幫助的，我們也義不容辭。」
「真的？」楊衛成停下來，湊近他的臉，很認真地問。
眼鏡男下意識後退一步，感到好像泰山壓頂一樣，暗暗吃驚，這小夥子怎麼氣勢這麼足？
「對的。」他點頭。
楊衛成掏著耳朵：「哎，我這人沒啥出息，估計往後跟你們王總也不會有什麼交集，所以這個情就不賣了，您請回。」
「跟他啰嗦什麼？」西瓜頭衝進來，把眼鏡男往旁邊一撥，氣勢洶洶地站在楊衛成跟前。
這傢伙身高至少一米八五，是南島少見的大塊頭。他雙手環胸，怒視楊衛成。
「你不跟他走可以，但得跟我走一趟，我們李總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浪費。」
楊衛成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接繞過他，走回自己房間，砰一聲關上門。
西瓜頭緊跟著他，差一點被門板砸到鼻子。
「我*！」他氣得提起拳頭，咬牙切齒要擂門。
「等等！」眼鏡男攔住他。
西瓜頭眉頭緊鎖：「任務完不成，我怎麼回去見李總？哪像你，你跟著你哥！」
「說這些有的沒得有意思嗎？不如想想怎麼應付他把。」
眼鏡男很淡定，拎著包走出賓館。
西瓜頭歪著頭思考片刻，也跟著走出去，倆人一人一台車，發動離去。
夜間，楊衛成躺在床上，心裡盤算這一回該賺多少比較合適。
遠航、龍天、訊達，這三家中型房地產公司，對楊衛成來說並無區別。
雖說遠航老闆柳若凡是個氣質美女，可眼下楊衛成眼睛里，只有瑪尼。
倒不是說他鑽進錢眼裡，心中有人，便不空虛，其他女人，也就都是擺設了。
第二天，他照常出去海釣，竟然又遇到那個老肖。
這一回老肖不游泳了，跟他一起海釣。
兩人坐在一條船上聊天，交流釣魚技巧，相談甚歡。
誰也沒提昨天的事，但楊衛成從老肖一舉一動中感受得到，他對自己非常感激。
釣完魚，兩個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楊衛成扛著釣魚竿騎著坤車，悠哉悠哉地頂著夕陽回城。
想著今天收穫頗豐，晚上能請大伙兒吃個海鮮宴了，心情就更爽。
將要進市區時，突然前方躥出個人來。
這段路比較僻靜，隔壁是進市區的大馬路，他選擇走小街，兩旁都是民宅和大麵包樹。
這年頭，南島還沒成北境那些老年人的康養勝地，冬季街上行人不算太多。
楊衛成一邊賣力地蹬腳踏車，一邊哼唱：「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陽下低頭，流著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因為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突然，一人從樹蔭下的人行道上衝過來，一把抓住他車把手。
楊衛成急忙捏閘，腳支地，怒視那人：「毛病嗎？」
「我看你臉皮是有點厚，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你！」那人冷笑著說。
他出現得突然，也得虧楊衛成車速不快，否則一定摔個大跟斗。
車筐里的桶，水面逛盪，至少灑了三分之一，還有小魚掉出來，在發燙的地面上掙扎著。
楊衛成嚇一跳，更是勃然大怒。
咔！
他長腿一跨，下來支好車子，魚竿啪地一抽，甩在那人肩膀上。
「喲，你不但臉皮厚，嘴還挺硬呢？」那人被抽一竿子，竟然不當回事，依舊笑嘻嘻地說著，「兄弟們，來圍觀一下，這小哥臉皮怕是比我家船底還厚，哈哈哈！」
幾個身影，從左右兩側樹蔭下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