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破碎星河 17

「長官，您自己去嗎？」厲害背起連發射線槍，追到無疆後面。

「我自己去就行，你們先別上報，1個小時我如果不回來，你們再過來接應。」

「收到，長官！」

厲害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目送無疆踏上飛艇。

信號接收器，陸續攔截了三個量子信號，但這攜載的訊息還遠遠不夠，接下來，福尼克要識別這幾個訊號的糾纏規律，將他們歸納到藍域的飛艇之中，再利用其它兩個信號的交叉復現，才能獲得比較完整的信號數據。

這需要消耗很長時間，上一次偵查，偵察隊10人聯手，一直潛伏了8天才得手，這次他1人，福尼克保守估計需要10天，不過好在有上次的經驗，他回憶了一遍過程，便專心致志的識別這些跳動規律所攜載的訊息。

他並沒有注意，此時另一個隕石正逆着這一流隕石而來，並在太空中發生了幾次無聲的碰撞后，快速向福尼克所在的位置接近。

沒有電腦輔助系統做警戒，福尼克無法對外在環境實現有效的監測。待他終於發現異常之時，一道銀白色亮光切破飛艇外殼釘在駕駛台牆上。

「福尼克，你被發現了，請不要反擊……」

飛艇破損，急速失壓，福尼克利用短暫的時間，開啟自身力場防護，抓起射線槍，順手將飛艇轉向舵打滿。

飛艇驅動着隕石，急速轉向，朝着無疆所在的隕石撞擊而去。如此近的距離之下，無疆同樣打滿轉向舵，卻未來得及躲避，二者轟然相撞。碎石坍塌，撞擊產生強烈的震蕩，伴隨着破碎激射的隕石，將兩個飛艇擠壓在一起。

在撞擊前一刻，福尼克便已經爬到飛艇外板，二艇撞擊瞬間，他縱身一躍，跳上了無疆所在的飛艇。隔着飛艇的玻璃，福尼克朝着無疆舉起了連發射線槍，眼前這個獸人，許久未見，福尼克沒想二人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他猶豫了一番，剛要開槍，後腦勺卻傳來一陣劇痛，隨後，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醒了就起來吧，別裝了！」

無疆搬弄著終魂斧，在福尼克眼睛微動之時便已經察覺對方已經恢復清醒。福尼克無奈，只能翻身起立。

「殺了我吧，否則我就殺了你！」

「藍域你才生活了多久，這就魔怔了？別忘了你在卡蒙可是生活了30多年的人。」

「這不是拜你們所賜嗎？沒有當時的驅逐，哪裏會有現在？」

「你不想想，你在卡蒙獲得下去嗎？神王說你叛變了，我一直不信，以為你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執行任務。沒想到啊，一見面你就要殺我。不過你真是變了，變得猶豫，沒了當年的果斷！」

「當年？呵呵，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當然的認為的那樣。」

「嗯，是不是想當然的認為，卡蒙容不下你了？我來，是要告訴你，艾莫真的是派你去執行任務的。」

「就給我一張卡片？和兩個不可能的任務？」

「是啊，我也認為這不可能。直到昨天，神王提到了艾莫的思想。他已經在策劃藍域行動之後，就對異人族動手，搶回萬靈之血，還你真身？」

福尼克搖了搖頭，好似要擺脫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隨後冷笑一聲。

「蟲人的話，可信嗎？」

「這不是艾莫說的，這是神王從艾莫的思想里看到的。神王向來不騙人，沒必要！這你還不相信嗎？」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你的話如果說完了，就趕緊動手吧。死在你手裏，我也心甘情願。」

「哼哼，這麼着急死。看來你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不過我還是好奇，全卡蒙，你是最不應該叛變的人。做獅人的時候，你有強壯的體魄，一路順風順水，得到了

多數獸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榮耀。有了這幅藍域軀體之後，你被艾莫高度關注，雖然大病幾場，但每次都獨享特權。你享有的，是比所有卡蒙獸人都優越的東西。而思想方面，你堅持正義，服從命令。在我看來，你是最不可能叛變的人，我很好奇，是什麼力量，能讓你做出如此巨大的改變？」

「你想知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怎麼？難道藍域人有什麼高科技，改變了你的思想？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出別的理由。」

「那倒是沒有，與科技無關，與立場無關，純屬我的個人選擇吧！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

「這開的又是什麼玩笑？做平凡的人？你還來當間諜？」

「這次例外，我不來，你們就要毀滅那個世界。」

「好吧，那你跟我說說，那個世界到底哪裏吸引你了？」

「無疆，我想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你現在為什麼而戰？」

「為神族啊？為卡蒙，贏得這場戰爭。」

「嗯，這就是區別。這場戰爭打贏之後呢？獸人的價值何在？」

無疆也曾考慮過這樣的問題，艾莫當權的時候，他曾一度認為，在艾莫主張獸人自治的框架下，獸人有很大的生存空間，而今艾莫失勢，大皇子暴力肆虐，古力斯塔也視獸人如螻蟻，整個種群的前途在哪裏，自己這地位煊赫的大將軍、獸人之王能做多久，自己也毫無把握。

「沒有希望是嗎？這就是區別！在卡蒙，只要蟲人一句話，一個獸人一輩子的努力都將一文不值。只要古力斯塔一個想法，所有獸人都將命喪黃泉。這就是區別。」

「那麼他們呢？他們最高決策者不是高高在上嗎？」

「他們不一樣，他們的世界，只有從事職業的不同，具體到每個人身上，都是有最基本最平等的權利義務。他們有一套統一的規則用來裁決事務，而不是憑藉某個法條或者是某個人去裁決正義。他們的元首，與普通人一樣，甚至比普通人還糟糕，反正讓我選擇，我會選擇做一個普通人。」

「嗯，普通人最好。」

「在那個世界，即便普通人，也非常有趣而充實。他們有文學、藝術、音樂，也有遊戲、遊樂、體育，那是卡蒙獸人一輩子都難以想像快樂？」

「所以，這就是你加入他們陣營的原因？」

「不。我自認為無福消受這樣的生活。跟你們作對，說起來可笑，是因為我想保護一個人，一個我深愛的人。」

「深愛？」

「是啊，一種有溫度的情感吧！超脫基本繁殖需求，是一種精神上的寄託，不知道我這樣說你能不能聽得懂。」

「聽不懂。」無疆斬釘截鐵的回答，但心內好像是似懂非懂的。

「總之，就是有個人，你願意為她而戰，付出所有。就是這麼簡單。時間不多了，你不殺我，我就回去了。」

無疆看了看錶，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握緊終魂斧，將斧刃逼近福尼克的脖子。

「最後一個問題，對我有什麼話說？」

無疆問出這樣的問題，大大超出福尼克的意料，沉默片刻之後，才慢慢回答。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我能給你的，就是一句忠告吧：你我起先都正直，你經歷過起落，才看的更准，我一帆風順。本以為自己會一直正義下去，在鼬人事件后，我才慢慢明白，在正義的觀念，也無非是建立在謊言之上。學會自私，在那些人都勸你顧全大局的時候，多為自己想想吧！」

無疆聽完，卻放下了斧頭，對於福尼克所言，他不置可否。

「你回去吧，我殺不了你！」

「你？我回去了，你怎麼復命？古力斯塔會允許我這樣的人活着？剛忠告你，學會自私！」

「這你不用管了，你駕駛你的飛艇，回到那個美麗世界就行。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好好！希望下次見面，我們不會以這樣方式。」

「哼，你可不要再犯傻，別再來偵查了，藍域贏不了的。你好好活着吧！」

福尼克駕駛破損的飛艇匆忙返航，無疆目送飛艇遠去。他很羨慕福尼克，一生都有那樣的好運。福尼克走後，無疆對着藍域發獃了很久。福尼克說的很對，這場戰爭之後，獸人的出路在哪裏？沒有一個世界，容得下他們。

「長官，需要支援嗎？」

厲害的聲音傳入通訊器，打斷了無疆的沉思。

「不必，我到天神一號復命，你們等我回來就行！」

「無疆，你有什麼要向我解釋的嗎？」

洞悉萬物的古力斯塔，早就知道無疆放走福尼克一事。

「陛下，我違抗了您的命令。放走了追兇者福尼克。」

「很明顯的事實，你就不必再重複了。」

古力斯塔依舊不動聲色，無疆知道，越是如此，他便越危險。

「我下不了手，畢竟一起戰鬥過！」

「就這麼簡單？」

「是的，陛下。不過我警告他了，不要再來偵查。不過我在他的艇上丟了一枚炸彈，陛下堅持的話，我會繼續執行您的命令。」

「呵，艾莫果然沒有看錯人，想不到，你也是有感情的人。不過你要記住，多數時候，感情是沒有的東西，只會阻礙你做出正確的判斷。」

「陛下，我記住了。」

「好，接下來的戰鬥還需要你，等打完這場仗，我再跟你追究責任，下去吧。」

無疆快步退出天神一號駕駛台，他又一次試探了古力斯塔的底線，正在暗自慶幸之際，卻遭遇了暴露狀態的麗可夫。

「告訴我，他跟你說了什麼，你們是不是私下交換什麼條件？要毀滅卡蒙對不對？」

麗可夫手爪並用，兩隻手控制了無疆脖子，兩個針狀的的節肢抵住無疆的腦袋。

「大皇子殿下，關於此事，我已經跟陛下彙報過了，他默許了我的行為。」

「我看你是找死！」

麗可夫針爪用力，已經刺破了無疆耳朵邊的皮膚。無疆豈能束手就擒，向外一轉便掙脫開去。

「皇子殿下，現在不是過招的時候，藍域清楚奇異夸克已經接近尾聲，我要回去佈置作戰任務了。有事你跟神王陛下商量吧！」

既然大皇子決心要跟他撕破臉，無疆自認為也不應該被他騎着走，索性就硬碰硬了。

「好，又用神王壓我。你等著，你們的價值也就在這場戰爭了，別以為神王偏向你就是偏向你，你等打完仗，我讓你們通通完蛋！」

無疆終於試探了他們蟲人的真實想法，這再次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此時，他一遍一遍回憶艾莫曾經的話，福尼克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