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破碎星河 18

「他回來了！」

在藍域人的駐軍邊界線，日夜巡查的偵查編隊終於尋到了福尼克飛艇的動向。根據巡查兵所指引的坐標，楚天闊迅速聚焦監測方位。

一去兩個多月，楚天闊本認為福尼克已經凶多吉少，沒想到他還是趕在奇異夸克團清除完的最後一刻返回，心中不由的多了幾分敬佩。

「趕緊派戰艦給它降速，這飛艇快撐不住了！」

監測圖像剛剛上線，呈現在楚天闊面前的是一條外殼破損搖搖欲墜的飛艇，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福尼克這一去就2個月的原因，飛艇在這種狀態下能航回來就是個奇迹。

留給巡查隊的戰艦本來就不多，楚天闊親自操縱戰艦緊急出發，在航行到飛艇的位置便反向推進，跟隨者飛艇，擋在前方，同步伴飛。而餘下的戰艦5條一組，勉強組成了5組力場減速帶。

破損的飛艇已經沒有能力反向推進，五條減速帶，只消10秒便被穿過。即便如此，依然為楚天闊贏取了足夠的時間和對接速度。

一艇一艦同步高速運動，計算機系統已經同步了飛艇的運動規律，在楚天闊的控制下，面向飛艇的艦體外板緩緩打開，爆發出一陣水汽之後，便露出幽深的艙室。

再次確認對焦準確之後，楚天闊緩緩地操縱速度控制桿回拉，戰艦以肉體難以感受的程度降速。但從太空看去，兩個飛行體之間的距離卻已經明顯縮短。

「準備接艙。」

殘破的飛艇勻速而緩慢的通過艙門，艙體內，早有機械臂爪備好待命，飛艇進入艙門那一刻，機械手臂便緊緊的將飛艇抱住。

「接艙完畢！」

「好的，關閉艙蓋，我要降速了。」

機械手臂，將飛艇與戰艦聯結成一體，隨着艙蓋的關閉，楚天闊迅速推高操縱桿，能源持續傾瀉，反向推進作用下，戰艦緊急減速。

「哈尼斯。」

「哈尼斯。」

自昏迷中蘇醒，恍惚間，福尼克只聽到有人在呼喚這個陌生的名字，待記憶慢慢恢復，重新佔據腦海之時，他才反應過來，這叫的原來是自己。

「謝天謝地，你能活着回來。」

飛艇駕駛艙的破損，整艘飛艇航行過程中，遭受太空環境的冷凍、輻射、負壓，艙體已經裂開，就連福尼克所在的休眠艙也產生一定程度變形。此時，楚天闊正站在休眠艙旁邊，很難想像，這是要多高的駕駛技巧，才能讓破損的飛艇以這樣極限的速度和時間趕完這段路程。

福尼克艱難的支起身體，沮喪的神情把整張臉都佈滿

「可惜，這次任務失敗了！差點被他們殺了。」

「活着回來就好。」對於福尼克如此拚命，楚天闊也是萬分感動：「不過，我看你飛艇的破損痕迹，不像是被導彈炸破的。倒向是被什麼兵器切破的。」

「是啊，卡蒙，有個叫無疆的牛人，手上一把斧頭，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鋒利無比，還能變形。」

「是嗎？飛艇外殼合金雖不及戰艦，但也是強度極高了，如此輕易就能透進來？卡蒙有多少這樣的武器？」

「據我了解，應該就只有這一把，似乎是受限於材料，沒有能力製造那麼多。」

「哦哦，那就好。」楚天闊這才彷彿吃了定心丸，趕緊上前扶住福尼克：「奇異夸克團清除剛剛結束，元首他們去了萬艦星組那裏，你的任務完成了，是回母星還是去哪裏？」

福尼克感覺非常虛弱，失落和鬱悶交加，他並沒有心情立刻回到母星去。

「我想去軍部看看，戰爭馬上又要開始了，希望能幫上什麼忙為好。」

「那太好了，我派戰艦送你去白帝星。」

為其一年零三個月的奇異夸克團清理行動，終於在萬艦星組繞藍域恆星一圈完畢之後畫上了句號。對於平整時空下的人來說，這一年，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故事。而對於衛然等人來說，萬艦星組的組合和解體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一年來，明顯蒼老的盤古和楚天闊等人，臉上的愁容已經記載了所有時光。

「怎麼這麼快就結束清理？」

「不快了，衛然將軍，已經比計劃推遲了2個多月了。前方傳回訊息，卡蒙人已經開始排兵佈陣了。」

「他們有多少艦？」

「保守估計有80萬？」

「這麼多？」

再回白帝行星，這裏已經由一片混亂恢復成秩序井然。雖然整個星球依舊被鋼鐵佔滿，但各種武器、裝甲、車輛整齊排布。戰艦依舊川流不息，將除了戰鬥裝備以外的那些安裝器械全部運走。

福尼克今天不是主角，但還是與主角隊伍不期而遇。與以往不同，這次無論是元首還是將軍，不再有那麼多人簇擁，跟隨。人們都忙於各自手頭的工作，頂多在一行人路過的時候停下行禮或是遠遠注目。

福尼克本有意迴避，但還是被趙耀看見。

「哈尼斯？你回來了？」

「是啊，任務失敗了。我的飛艇遇襲……」福尼克不想拐彎抹角，當下關頭，自然也沒有比卡蒙入侵更壞的消息。

「你潛入了他們營地？」趙耀還沒來得及客套，衛然便驚訝的詢問。

「是啊。」

「他們軍力如何？真有他們所說的，80萬那麼多？」

「恐怕只多不少，衛然將軍。」

「那這場仗鐵定打不贏！」

所有人，對於戰爭的總體走向，各自在心內都有判斷，這也只局限在心中，沒人會像衛然這樣講出來。

「總之，回來就好，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一行人一路再無話，直到進入戰艦狀作戰指揮部。盤古已經在做戰前動員，指揮部大廳，已經被身穿制服，整齊列隊的戰士所佔滿。盤古就站在圓形大廳上方的高台上，圓形大廳四周屏幕滾動播放着的，是各個作戰單元。

深空灰色的是戰艦編隊、土黃色的是地面戰隊、天藍色的工兵、白色的戰地醫生，齊刷刷的站在大廳中、屏幕上。

一行人到達大廳之時，動員會宣誓剛剛完畢。

「下面請同盟國元首，給大家做最後的訓話。」

趙耀等人的行程進度，早在盤古的掌握之中，這才在趙耀出現在高台上那一刻，宣誓正好結束，無縫銜接。

「各位將軍、艦長、戰士，以及各位醫護人員、工程師們。

我從星系邊緣歸來，接應了冒險進入萬艦星組的衛然將軍，剛剛落地，又與冒死潛入敵軍陣地的哈尼斯先生不期而遇。這段時間，大家都在拚命，所有人的付出，全文明也有目共睹。

接下來，我們要面對什麼，我不想過多強調。因為，我毫不懷疑大家為文明拚死奮戰的決心。

我只是心有不甘，不甘於一個世紀的博弈，最後要面臨這兵敗如山倒的敗局；不甘於，我們共同的家園被異族入侵毀滅；不甘於，如此燦爛的文明，就此寂滅於宇宙，如同被那些蟲人踐踏過的其他文明一樣，沒有任何痕迹。

每當我心有不甘，我便會重尋希望。好在並非所有希望都破滅，我總會抱有希望，即便戰艦都打完了，我們還有行星防務；即便行星防務破潰，我們還有第三星鏈；即便第三星鏈也破潰了，那麼我們還剩下什麼……」

從演講一開始，趙耀就沒有按照事先準備的動員稿，盤古知道，趙耀想即興發揮，真正做一場自己想要的戰前動員。

趙耀講到這裏，便停止發言，環顧四周。全場安靜，台下整齊列隊的各軍代表依舊整齊肅穆。而投影里，一部分遠程接入的人已經出現交頭接耳的情況。

「沒錯，不用我講，大家心裏肯定早就有了答案：我們有蓋亞。不可否認，那是可以捲土重來，東山再起的地方。但那只是對於文明，於我而言，藍域就是我的歸宿。

從今天開始，我將常駐前線，與你們一起，浴血奮戰。不論生死存亡，我都在這裏，與第三星鏈一起。同時，我也不想瞞着大家，同盟國確實在考慮後路了：考慮如果第三星鏈戰鬥失敗，向蓋亞移民的問題，我並不想瞞着大家。

也就在剛才，經過我本人提議，同盟國理事會一致通過，關乎在場所有人的決定：凡是參與第三星鏈戰爭的人，你們都有一個名額，向移民辦公室推薦一個人。同盟國，將盡全力，把他們送到蓋亞。」

福尼克很震驚，藍域人高層居然這麼有魄力，做出如此振奮人心的決定，此刻，台上、台下、屏幕中，到處是一片掌聲和歡呼。趙耀一直等待掌聲停歇，才微笑着開口。

「背水一戰，固然會激起昂揚鬥志。但作為一個元首，我親眼所見，士兵們在這次戰爭中犧牲太多了。我不想再用這種這種方式去做動員。但我相信，這個決定，也足夠激發鬥志，把生的機會，留給我們最愛的人。讓我們自己去面對這場噩夢，讓我們浴血奮戰，讓他們，在這場戰爭之後，還有機會回家……」

動員會終究在一片掌聲中圓滿結束，而群情激奮之後，擺在趙耀面前的確是一個難以迴避的問題：這場戰爭，該怎麼打贏，若真打輸了，該怎樣安排後路。

如今不光是民眾，就連幾位將軍，對於此戰的看法也是各執一詞。

「根本打不贏，所有的戰鬥力應該放在突圍上面。保證最大規模的運輸量。」

剛剛到作戰參謀室，衛然便迫不及待的發表意見。

「打不贏？兩個世紀之前，卡蒙不一樣打到家門口？我們不是照樣贏了？」

楚天闊針鋒相對，兩個年輕將領似乎積怨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