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涌

第五章暗涌

眾所周知陸二小姐性格軟和,最守規矩,說好聽點叫大家閨秀,說難聽點就是木頭人。

陸二小姐遇到難題,要麼沉默不語別人當她同意,要麼好聲好氣地商量,連大聲斥責下人都沒有,更不要說往奶媽身上砸杯子。

錢媽不想承認,但她確實有些怕這會兒的小姐。

聽到小姐問話錢媽一個哆嗦,「這個小賤、小丫頭在柴房。」

錢媽本想扯一通紅杏不守規矩之類的,沒挺住說了實話,害怕陸雅蘭追究又彎下腰硬著頭皮道:「紅杏不守規矩挨了罰,小姐放心,過幾天就能到您跟前伺候。」

「把她帶過來。」

「這、這不太好吧,您病還沒好,再讓她沖--撞了您怎麼辦,到時候老太太可繞不了她。」

「我說,把她帶過來。」陸雅蘭眼淚哐哐往下掉,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平靜,絲毫看不出來剛才還砸了杯子。

越是這樣,越讓錢媽畏懼。

「是,我、我這就去。」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你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錢媽急急點頭,忙不迭離開。

陸雅蘭脫力般坐在床--上,剛才她已經做好錢媽若要攔就硬闖的準備,沒想到她強硬些錢媽態度立刻就變了。

直到這一刻,陸雅蘭才感覺到一直是她自己禁錮了自己,死守着規矩以為能過得好些,其實別人只要搬出所謂的規矩就把自己壓得死死的,連唯一對自己真心的紅杏都護不住。

何不放肆一點,活得快樂一點,她一個被退婚的老姑娘最壞的結果只不過是絞了頭髮作尼姑,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陸雅蘭想到腦海中那個瀟灑的女孩,頓時充滿鬥志。

陸雅蘭身體虛弱,經過這一場折騰已經開始冒汗,但她不敢睡,沒看見紅杏到底不安穩,她擦擦眼淚,躺回床--上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晚飯時間。

丫鬟端上清粥小菜,行動間小心翼翼,和平時大相徑庭。

陸雅蘭冷聲道:「你告訴錢媽若是還不送紅杏過來我就自己去找了。」

錢媽聽了丫鬟的轉述擦了擦汗,她還真不敢在此時陰奉陽違。

大少爺關了宜蘭園不少人,這些人有九成都和留下的人沾親帶故,因此都深恨紅杏這個始作俑者,那二十大板實實在在,甚至打板子的人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毫不留手的後果就是板子還沒打完紅杏就昏了過去。

紅杏衣服上血跡斑斑,脊背更是沒有一塊好肉,若是就這麼被帶到小姐面前,按小姐那個狀態,錢媽都可以想到所有參與人的下場。

給紅杏洗掉血污,抱紮好傷口,換身乾淨衣服,時間可不就得長一點么。

紅杏被帶到陸雅蘭面前時還是昏迷狀態,陸雅蘭撲上去試了試鼻息才鬆了口氣。

錢媽站在一旁有點忐忑,以往自己做了什麼小姐即使不樂意也不會表現出來,看來這次她不打算裝糊塗了,不由一陣後悔,下手的機會多得是怎麼就急於一時呢。

錢媽並不認為這次事情能動搖她的地位,她擔心的是還關在外院柴房的孫女。

紅杏還昏迷不醒,陸雅蘭擔心照顧的人不經心,不顧錢媽的哭喊把紅杏安置在外間她親自照看。

錢媽滿腦門了汗,本來還打算給孫女求情也顧不得了。

二小姐病到昏迷,大少爺半夜請醫生的事瞞不住,要是哪位主子過來探病看見這一幕,他們這些下人都得吃掛落。

「小姐啊,哪有把半死不活的丫鬟放在主子屋裏的說法,這不合規矩,況且您病還沒好呢,紅杏還是交給我照顧吧,您好好養病。」

陸雅蘭見到紅杏傷得這麼重心裏就像點了一把火,但到底比預想中要好,好好養養總能養回來。

鬆了一口氣就覺得越發疲憊,她不欲與錢媽多糾-纏,只說錢媽你可憐可憐我這個還生著病的人吧。

錢媽張了張嘴,到底不敢像以前那樣不顧小姐臉色。她福身離開,準備趕明兒請二姨太出出主意。

陸雅蘭養病期間過得比平時還鬆快些,老太太賞了幾次,大少爺差人探望過幾次,大老爺也隔三差五送點外面的小玩意過來,三位正頭主子表明態度,下面的人自然也跟着湊熱鬧。

清靜的宜蘭園一下子熱鬧起來,下人們的談資除了二姨太又罰人啦、四五姨太爭風吃醋啦,又多了宜蘭園奴大欺主的笑話。

陸雅蘭順着心意任性了一回,越發放飛自我,不耐煩應付來訪者,只說自己起不了身,讓錢媽應付。

錢媽分--身乏術,這麼忙了小半個月才消停下來。

期間阿香等人一直被關在外院柴房,錢媽着急上火,幾次請陸雅蘭給大少爺帶個話放了阿香,都被她岔了過去。錢媽不敢說什麼,但心裏記恨上陸雅蘭。

等閑下來錢媽忙找了個機會湊到二姨太跟前,細細說了陸雅蘭這段時間的行為,請二姨太處置紅杏,救一救自己孫女。

二姨太斜靠在太師椅上,翻看剛做的指甲,聞言挑了挑眉。

前些日子她去探病被攔在門外,她也沒多想,畢竟二小姐什麼性子她清楚的很,只要人上門就是撐著自己不舒服也不會讓別人為難,沒想到她居然有一天會吃到二小姐的閉門羹。

這事兒,可真有趣,二木頭開竅了不成?

二姨太不開口,錢媽也不敢做聲,說完就喏喏地束手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二姨太換了個更放鬆的姿勢,開始把玩一把精緻的西洋鏡,此鏡子只有巴掌大,照人纖毫必現,可以摺疊,方便女士隨時隨地帶出門,據說是洋人地界上有名的奢侈品公司出品,限量發售,被上海名媛們搶破了頭,鹽城這邊二姨太也只在督軍小姐處見過,帶着它走到哪裏都能成為宴會上的焦點,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

這鏡子是三小姐送給她的。

二姨太照了照臉,雪膚紅唇,氣色不錯,又五指向外放在臉旁比了比,大紅的指甲油配上同色唇膏效果出其意料的好,這種顏色可是鹽城獨一份兒。

二姨太收起鏡子看向錢媽,「二小姐再怎麼樣也是你主子,她性子軟是你們做下人的福氣,你們可倒好,得寸進尺肆無忌憚,人病了都不知道,要我說,你應該感謝那個紅杏,要不是她,二小姐就沒命了,到時候老太太出手,你以為你們能有好果子吃?」

想到修身養性的老太太,錢媽渾身一個哆嗦,猛地跪下膝行至二姨太跟前,「表姑娘您可要救救咱家阿香啊,我們錢家就這一個閨女,還指望她以後招贅好繼承錢家香火,表姑娘,錢家可不能斷在我手上啊。表姑娘您一定要幫幫忙啊!」

錢媽見二姨太不為所動,狠聲道:「我是二小姐的奶媽,有資歷,就是老太太也不會輕易動我,您幫我救救阿香,事後任您差遣,您不喜歡二小姐,我來。陸家大宅里和我有交情的人不是全部也有九成,要想打壓二小姐,不用髒了您的手。」

二姨太不意外錢媽知道,這些經年大宅里的老人,精得很,小看他們會死得很慘。

見目的達到,二姨太一改漫不經心,親熱地挽起錢媽,拍拍她的手狀似安慰:「看你說的,咱們是一家人,按輩分的話你還是我的長輩,長輩發話了豈有不幫之理,你就安心等著給阿香招贅吧。」

「二小姐看着木沒想到這麼狠心,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就因為這點事就要斷了錢家的根,心狠手辣,實在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二姨太眼珠轉了轉:「看來我們都被她蒙蔽了,一直以為是個和善的,結果連半點情分都不講,真真應了那句會咬人的狗不叫。」

錢媽越發惱恨陸雅蘭。

之前二姨太曾隱-晦地提過讓她幫忙打壓二小姐,但錢媽非常清楚,二小姐在,她就是宜蘭園管事,人人敬著,二小姐若被厭棄了,她就只是陸宅一個普通的嬤嬤。宜蘭園是她的一言堂,她想幹什麼幹什麼,吃撐了才幫助外人打壓二小姐,所以當時錢媽只裝不懂給糊弄了過去。

錢媽咬牙,我為了你得罪了二姨太,你卻揪著小事不放,既然二小姐你不念舊情,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

陸亞柏這段時間正和管轄鹽城的軍閥穆振山交易大宗糧食,前前後後半點都馬虎不得,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準備回家歇口氣,穿過假山時聽到幾個下人字聊天,其中提到二小姐,他下意識停下腳步,

「......二小姐太狠了,連奶娘的親孫女都不放過。」

「心機也太深了吧,藏了這麼久終於暴露了。」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過也難怪,二小姐沒有長輩撐著自然得低調,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

陸亞柏皺眉:「柱子,去查查怎麼回事?」

柱子應了一聲跑遠,一會兒就回來了。

「現在下人們都在傳,二小姐奶娘的親孫女當差時出了差錯,二小姐把人關在柴房裏,準備杖斃她。」

「那些人是我關進柴房的,和二妹有什麼關係。走我們去宜蘭園看看。」

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陸雅蘭好得出奇的快,許是心境好了,人看上去氣色也好了許多。

紅杏也能下地了,按她的話說就是皮糙肉厚的,只要沒死,很快就能爬起來。

初春的花園光禿禿一片,但主僕兩人心情好,也逛得興緻勃勃。聽到有人喊就轉過身。

「兄長。」陸雅蘭眼帶笑意:「你怎麼來啦?"

陸亞柏一頓,也跟着笑了起來:「正好沒事,過來看看你。感覺怎麼樣?」

「已經好全了,這段時間卧病在床還沒來得及謝謝兄長呢。」

"我們兄妹之間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叫我一聲兄長,我就有責任照顧你。」

陸雅蘭眼眶有些潮,連忙低下頭。

兄長對她不錯,有好吃的好玩的總是帶回來給她,但錢媽說大房二房雖然都姓陸但到底隔着一層,男女七歲不同席,大少爺是堂兄弟,不好過於親近。她覺得對,也就慢慢疏遠了兄長,後來雖然知道錢媽別有居心,但礙於規矩和女子的矜持,也沒有勇氣去修復關係。

現在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溫暖又愧疚。

陸雅蘭攥攥手,給自己打氣。「既然兄長這麼說,那我的謝禮是不是省下啦?」

陸亞柏一怔,忽然意識到二妹確實比以前鮮活了許多,笑容不禁擴大:「那怎麼行,一碼歸一碼,你給我綉個荷包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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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後我走上了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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