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十年之約
()我平靜地點點頭，對於這種爆炸性的消息裝作無動於衷，心中卻盪起了很大的波瀾，宇文將軍？看來是宇文朔無疑，他怎麼會一下子擒獲有琴容軒三個至親呢？
洛國皇宮把手森嚴，他這個只會一味蠻闖的大老粗又是如何生擒的呢？
抱着胳膊斜眼看着蕭擎山，希望他給做個解釋，不過他看見我的神情只是微微一笑，才慢慢悠悠地問：「仲茗有什麼想法，今夜這場戰鬥，沒贏沒輸，只是打了一個平手。」
我略微呻吟了一下，便點頭詢問道：「陛下可知燕軍這次傷亡多少？可否長期與洛國抗衡？」又瞅了一眼還在查看地圖的蕭靜之，繼續問：「陛下，請如實回答我，這是不是你們早就定好的計謀？」
蕭擎山咳嗽了幾聲，狡黠地微微一笑，便岔開話題說：「這一年經常受傷，上一次差點死在什麼煙波亭，這一次又受傷了，仲茗，你可好？」
聽到「受傷」這句話，蕭靜之一挑眉，收回一直查看地圖的目光，轉身一臉冷漠看着我，臉色極其陰鬱。
我暗自皺了一下眉，蕭靜之一臉憤怒，冷若冰霜，說不定又在惱怒蕭擎山的受傷，轉回目光，瞪了蕭擎山半天，他這才承受不了我的銳利目光，道：「還不是有二皇子幫忙？」
恩？二皇子？
我又自己細細想了一遍前因後果……決定復仇，蕭擎山決定出兵，我去臨川刺探，卻發現了二皇子，短短一天的時間二皇子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臨川，臨川變成了一座死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他們本來就定好的計謀？
我居然成了那個瞞在鼓裏的最傻的人？
蕭擎山一笑，端著茶杯的喝了幾口后便氣定神閑地說：「其實，還有一點沒有告訴你，為什麼有琴容軒會親自出征，那是我派人向他透露了消息，說林仲茗投靠了燕國，打算將洛國顛覆，果然有琴容軒中計，帶兵二十萬便親自出征，將帝都交給了蔣太后和蔣老將軍……」看着我憤恨惱怒的眼神，他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地說：「兵者，詭道嘛。如若我不把有琴容軒騙出來，可能需要五年才能把洛國真正拿下來，這點你同意嗎？」
點點頭，這麼看來二皇子極有可能已經控制了整座帝都……有琴容軒兩面受敵，真是情況不妙啊。
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但心中還是隱隱作疼。
蕭擎山動作優雅放下茶杯，又尋了一個舒服姿勢單手撐著腮斜躺在榻上，這才邊感嘆邊幸災樂禍道：「我那表兄可真是要嘗試嘗試什麼是禍起蕭牆了。」
我又點點頭，繼續聽蕭擎山眯着眼睛，狀似運籌帷幄道：「二皇子手中集合了一些武林的烏合之眾，準備給有琴容軒來一個最後一擊。」
武林？心一驚，難道會關蒼沐什麼事？我與蒼沐並沒有聯繫，一來不想自己連累他，二來也怕打擾他，畢竟小師弟事物眾多，我再次打擾他，頗有不便。
我直視着蕭擎山的眼睛，剛想拐彎抹角地打聽蒼沐的事，蕭擎山便打斷道：「二皇子已經控制了帝都，現在有琴容軒腹背受敵，兩面夾擊，糧草就那麼一點，可算是瓮中捉鱉了，這個結果你可滿意？」
我長出了一口氣，緊緊攥著拳頭低聲問：「就靠拿下他的母親，他的孩子，他的妹妹來威脅他？」
蕭擎山冷酷地勾著嘴角輕蔑一笑，一雙美眸打量了我半天，才慢慢悠悠帶着試探的語氣輕輕問：「仲茗你心軟了？」
我又仰頭長嘆了一聲，低聲說：「陛下，縱然有琴容軒罪大惡極，亦或是蔣太后死有餘辜，但是小太子和郡主是無辜的，你能否放了他們？小太子今年還不到五歲，長途顛簸下……」
蕭擎山一下子揮手打斷我的話，站起來，走到我跟前，單手摟住我的腰，額頭相貼，帶着誘惑的聲音，小聲說：「仲茗，你就是太心軟，他們怎麼無辜？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些洛國士兵為什麼臉上畫着跟辟邪一樣的圖案，完全就是那姑娘出的主意，叫什麼『迷彩』，並且也是她建議用火攻的，現在你知道了？」
我點點頭，抱着胳膊口氣不善地說：「那能表示什麼？陛下，既然你都知道洛國的動向，你為什麼還要假裝被洛國的人偷襲了一個正著？不要告訴我這只是一個迷惑洛國的手段！」
蕭擎山一愣，一雙美眸眼波流轉，瞬間笑了出來，頗為得意地問：「仲茗，你……是不是關心我？以為我被洛國偷襲了個正著？」
我嗤笑出聲，關心？不回答他這句話，繼續問：「他們三個人在哪裏？我要去看他們。」
蕭擎山聳了一下肩，挑眉道：「還在路上。」
我點點頭，拱手便瀟灑地轉身離開了大帳。
天空中飄着細細散散的小雪，我一人披着大斗篷拿着一壺酒慢慢走到軍營一處僻靜的地方，便席地而坐開始就著酒壺大口喝了起來。
誠然，我想早點贏得這場戰爭，但絕對不向作出要挾比人，勝之不武的辦法，至於人質……還是放過那個活潑可愛的有琴敏儀和小太子。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扭頭看過去，竟是蕭靜之。
蕭靜之一臉嚴肅，板着臉，低聲問：「你在想什麼？」
我扯出一個笑，拍了拍身邊的稻草，這個人還是值得交往相處的，示意他坐下來，這才仰頭看着天空慢慢對他說：「你猜猜我在想什麼，猜對了有大獎。」
蕭靜之輕笑，臉色緩和下來，嘴中嘟囔著：「我哪裏知道。」便依言坐了下來，我長長嘆了一口氣，又灌了一口酒，苦笑了幾聲，便小聲說起了自己的過往故事：「靜之，我是真的那你當朋友，雖然你這人有時太彆扭……嘿，你別瞪我……你也應該有所耳聞，以前的我是一個滿嘴正義道德，君臣父子的偽君子，嘴中說的和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心中愛慕著有琴容軒，卻不敢開口說一句……後來變成了紅鸞，你也無須瞪我，當時那個被你們掛牆頭的人真是我，可惜呀……」
我眯着眼睛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滿意看到蕭靜之變了臉色，才得意地說：「閻王不收留我，我就回來了…….」鄭重對他點點頭，又繼續說：「變成紅鸞后我的生活全亂了，是誰害的我，還有叔宜，他居然抱着那種目的，剛一開始我驚慌失措，後來竟開始慢慢沉浸在他給的溫柔中……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反正，馬上就能見到他了。」說着，我便準備起身，卻不向被蕭靜之一把拉住，急促地問：「等等，林叔宜不是死了嗎？你馬上能見他？你要尋死？」
我哈哈大笑出聲，搖搖頭，調皮地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眨着眼睛小聲說：「秘密。」搖搖晃晃就想起身，拽著蕭靜之的衣衫便低聲問：「我們是朋友嗎？」
蕭靜之一頓，沉默點點頭，半響后才說：「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又過了一天，三名人質終於秘密押送到了燕國大營，一同前來的宇文朔則聲音洪亮地報告了所有事件。
坐在角落隱蔽處迅速盤算著如何營救小太子和敏敏那個鬼丫頭，一邊心不在焉地聽宇文朔誇讚自己。說句實話，要不是敏敏那丫頭看我的眼神太過於詭異，自己還是蠻喜歡她的。蕭擎山哪裏想必是說不通了，想必就是如果有琴容軒不束手就擒就一個一個殺，帝都已經完全被二皇子控制，可見這個二皇子……韜光養晦，深藏不露……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從大帳中溜了出來，我直奔押解三人的大帳，蠻橫衝進去后，便發現蔣太后和有琴敏儀擠成一團，有琴晨星則睡在有琴敏儀懷中。
一眼都不看嘴唇已經凍得發白的蔣太后，我解下|身上的毛皮斗篷幫瑟瑟發抖的有琴敏儀披好，這才蹲下來又查看了一眼她懷中的小太子，那孩子也被凍得不淺，嘴唇都是青紫的，心痛不已，只能低聲安慰道：「敏敏，我去拿點葯，你們先暖和一下。」說罷，便自己先行退出大帳，找人要來火盆和薑湯毛皮斗篷，又拿了一床被子，給他們一併送了過去。看到他們臉色好轉后，我才低聲詢問：「辛苦了，現在好點了嘛？」
有琴敏儀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看着我半天，過了一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蔣太后才遲疑地問：「我聽皇上說，你已經……」微笑着點點頭，有琴敏儀突然來了精神，一把抓住我的袖子，低聲哀求道：「哪個……將軍？將軍，你是洛國人，為什麼要攻打自己的祖國？」
我搖著頭笑了笑，幫有琴晨星蓋好了被子，又拿熱水幫忙擦拭了一下他的臉頰，才抬頭低聲說：「敏敏，你還小，你不懂。」
有琴敏儀顯然不服氣，大喘氣翻著白眼，半天後才低聲說：「我不小了。加起來都半百了！」
我低聲笑了一聲，將手巾遞過去，示意她也洗一把臉，便低聲說：「我會找時間讓你們逃出去。」
有琴敏儀倒抽了一口冷氣，半響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這……」
我拿來黃酒，讓有琴敏儀喝下去，斜眼瞪着蔣太后，繼續說：「我意已決，有琴容軒誅殺我全家，我必須以牙還牙……不過你放心，我林仲茗黑白分明，女人和孩子我是絕對不會動手。你逃出去后，去夏城，找一個叫蘇姚的人，就說是我讓你找他的……最後，永遠都不要告訴這孩子他的身份，讓他平安長大，就行了。」
夜間讓有琴敏儀扮成燕兵的將有琴晨星背在背上逃出大營，期間蔣太后一直滿含熱淚對我拚命磕著頭，冷眼看着原來不可一世如今蓬頭垢面滿面蒼白的蔣太后，長嘆了一聲我便轉身而走。
一路遮遮掩掩逃出大營后，我幫有琴敏儀上馬後，她便憂心忡忡對我道：「將軍……你沒事？」
我微微一愣，也不知她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搖搖頭，有琴敏儀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燕營方向，又焦急地我說：「我也知道明哲保身之道，但是不想你們死……你一定要小心那些炸彈，一定要小心。」說完，她便駕馬而去。
一邊琢磨着什麼是炸彈，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應該說的是那些火雷，火雷……難道有琴容軒設置了陷阱？沒等細細想便聽見身後馬蹄聲陣陣，轉頭便看見蕭擎山一人騎着馬追了過來。
蕭擎山悠閑地甩了甩馬鞭，跳下馬便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腰身，細細咬着我的耳骨半天，才低聲說：「這才是我的仲茗。太善良了。我們回去？」
我微微點頭，看着有琴敏儀在視線中消失不見，才轉過頭低聲說：「我不需要你的憐惜，陛下，決戰我不參加了，反正有琴容軒終究難逃一死，在下實在不想看。」
說罷，便向轉身而走，蕭擎山一把抱住我，低聲說：「我和二皇子已經商榷好，同時出兵，決戰就定在明日午時，仲茗，等到一切都結束了，我來陪你，可好？」
明日午時啊……疲憊地搖搖頭，沉吟了很久，才慢慢吞吞地說：「陛下，我這顆心早就給了一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早已認定了他。」慢慢推開他的胳膊，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陛下，總有一個人會比我更愛你，只不過你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越走越遠，耳邊卻清晰聽見蕭擎山陰冷的聲音：「我只給你十年，十年一過，你必須回到我的身邊！」
我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向前慢慢走去。何必執著，我們都是生命中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