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視察工坊

李保國說：「軍人，就應該有個軍人的樣子，看看你們像什麼樣？乞丐嗎？全都坐好了，坐端正了，鼻涕擦乾淨，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細嚼慢咽，不許吧唧嘴！」

然後一幫小屁孩都乖了，哭鬧的不哭了，爬到桌子上的下來了，端著菜盤子往嘴裡倒的，把塞進嘴裡的菜還回盤子……坐地端端正正，一下一下慢慢吃……

吃完飯後一群小屁孩拿著各自「武器裝備」撤了，路上誰逮住就要問他們幾句。

「栓子，早上的操演誰教你的？」

「俺大哥……」

「驢蛋，你們咋練的那麼好看呢？」

「俺們將軍教的！」

孫元化和茅元儀就像話匣子一樣不斷問東問西，李保國去午休，一個時辰剛到，徐光啟就把他拽了起來，一起去工坊里。

四人帶著家丁們騎馬到大沽口，孫元化茅元儀隔著老遠就看見一大片高高的大房子，房子又高又大又長，比一般的宮殿還要長許多。

順著海風還傳來「轟隆隆」的聲音，有點地動山搖的感覺，越靠近聲音越大。幾個高高細細的煙筒正在冒著濃黑的煙霧，看起來就像著火了一般。

進了木寨大門，迎面是筆直寬闊又乾淨的石子路，碾壓的非常硬。兩邊整齊的分佈著一排排大廠房，轟隆隆的聲音就是從裡邊傳來的。

「初陽兄，止生賢侄，老夫帶你們從頭觀看。」

徐光啟此刻滿滿的滿足感，孫元化茅元儀倒是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看什麼都稀奇。沒有想象中的土圍子石墩，沒有想象中的髒亂差，沒有想象中的敲敲打打。

來來往往的匠戶更沒有常見的那般瘦骨嶙峋和衣裳破爛，全都穿著嶄新整齊的淡藍色工作服，腰板挺得非常直，不算胖的臉上時刻掛著微笑，看起來非常有自信。

「這還是破落的匠戶嗎？」

四人來到選礦車間，幾頭健牛正在轉圈圈，給皮帶輸送輪提供動力。皮帶是用各種便宜皮毛縫製成一長條的，兩條輸送帶不停的輸送著礦石塊，兩邊擠滿了婦女，在礦石里撥來撥去挑挑揀揀。

輸送帶把精選過的礦石輸送到兩個裝著白色水的大池子里，沉浸下去后被正中間那個帶兜子的水車攪拌，再一點點提上來倒入另兩條輸送帶上，輸送帶上方還有炭火在烤乾。

再往前是四個大鋼碾子，一點點把礦石碾成粉末，輸送到另一條輸送帶上，和焦炭石灰石粉末一起送到十來米高的小高爐里，經過一系列反應後生成鐵碳合金，也就是生鐵。

這一切的先進程度讓孫元化和茅元儀目瞪口呆，遞東西還能這麼遞？兩頭牛就能時時刻刻傳輸死重的礦石了？太先進了有木有？

高高的高爐和胖胖的轉爐讓兩位土包子見識到了原來生鐵可以這麼燒，原來鋼鐵這麼容易煉製，再也不用鎚子敲，再也不用小小的鉗鍋和柳木攪拌了！

炙熱的鋼水在模具里稍微冷卻變硬，放到很多光溜溜的鋼棒上使勁碾壓幾次，一錠鋼就變成了薄板，或者一條條火槍槍管胚件，看著像碾豆腐一樣……

「這剛軋成的鋼棒，要趕緊趁熱拿過來，塞進這個機器里，夾緊後上面的鋼針落下來，從中間擠壓下去，這根鋼棒就變成鋼管了。」徐光啟大聲喊道，不大聲不行，噪音太大。

「嗯嗯……」

孫元化茅元儀變身磕頭蟲，一臉的恍然大悟，贊同地一直點頭揪鬍子，看到一根鋼棒三兩下就變成了鋼管，比鐵匠敲打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心裡非常震驚。

「小虎子，炮管可否也這樣做？」孫元化問道。

「可以是可以，就是現在的機械力量達不到，只能生產不到兩寸粗的虎蹲炮炮管，走，帶你們去看看。」

「機械力量？」孫元化按下心裡的疑問，跟著去看虎蹲炮。

虎蹲炮炮管和槍管製作過程差不多一樣，只是鋼針從13毫米加大到了50毫米，下面一個圓形的三爪卡盤，緊緊夾住做炮管的鋼棒。

上面3噸重的爐渣在手拉葫蘆的作用下，沿著軌道下落，50毫米的鋼針一步步從鋼棒中間刺進去，刺透后鋼針再收回，解開三爪卡盤趕緊拿著炮管去軋一遍。

軋過後等冷卻了就上車床，先把大概尺寸車出來，再淬一遍火，上車床精細的車一遍，基本就完事了。

「炮管是需要很大的重量來擠壓的，現在我們能做的最大重量就這麼5000多斤，更大的重量目前還操控不了，所以暫時不能造大口徑火炮。」

「不過……我們可以試試鑄炮，做一個模具，中間夾一根鋼針，把剛出爐的鋼水倒進去，凝固后鋼針抽出來，軋一遍，再上車床加工，估計能行。」

「嗯…肯定能行！鋼范鑄炮？或許可行，這樣鑄炮可是比我們在遼東鑄炮快多了，我們鑄一門炮需要一個多月，你這裡一天就能鑄好幾門，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孫元化內心的信仰在逐步崩塌，怎麼在自己手裡千難萬難的事情，到了這小孩手裡就跟玩一樣？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沒那麼快的，一門虎蹲炮起碼要一天半，鑄大炮的話估計要三四天，還得重新設計軋機、模具、車床等機器，估計要兩三個月才能大批量生產。」

「兩三個月，我還是等得起的，孫督師也等得起！那這價錢？」

「孫爺爺，你說我們的虎蹲炮好不好？」李保國開始挖坑了。

「很好啊？」

「那虎蹲炮的鋼材好不好啊？」

「非常好的鋼材，乃我平生僅見？」

「您看吶，我們的虎蹲炮重量才27斤，一個人單手就能提著跑，隨便往地上一放就能發射，這麼好的鋼材，裝兩倍葯都不容易炸膛。最重要的是，射程有380步遠呢，380步，比你們的大將軍炮也不差多少，而且，我們的虎蹲炮尺寸完全標準，每一門炮的內徑都是一樣的，同一個鉛彈放在哪一門炮里都能發射……」

「停！你個小壞蛋，直接說多少銀子吧，費什麼話？」孫元化無語，徐光啟樂呵呵看熱鬧，茅元儀若有所思。

「呵呵，也沒多少，您也知道的，這十斤生鐵才能出一斤熟鐵，七八斤熟鐵才能出一斤鋼，我們的鐵礦石都是採買來的，所以成本呢，比較高。這27斤的虎蹲炮一般賣300兩銀子，給您個優惠，打八折，240兩銀子，您看怎麼樣？」

「哼哼，小傢伙，你知道我打造一門虎蹲炮要多少銀子嗎？」孫元化有點咬牙了。

「多少？」

「260兩銀子！這還是用泥范手工打造的！你這虎蹲炮是機器打造的，一天一門，打造成本這麼低，你也好意思要240兩銀子？」

「嘿嘿……您也不看看這質量有沒有的比，你們打造的虎蹲炮是用生鐵或熟鐵的，我這可是鋼，好鋼！你們的炮有炸膛的風險，我這完全沒有，放心用！您要是要的量多的話，還能再優惠一些，220兩銀子怎麼樣？」

「小子，咱們可是同行，你這價錢忽悠別人還行，忽悠同行，你還嫩了點！依我看，你這一門炮的成本最多50兩銀子，爺爺也不佔你便宜，120兩一門如何？」

「同行果然是冤家！既然被您看穿了，那小子也不瞞你了，您知道的，軍火這個利潤沒有三倍那就沒法做，所以最低最低150兩銀子，少於100門不賣！這都比賣給別人便宜一半價錢了！」

孫元化沉吟了一會兒，自己造一門就需要260兩銀子，一個多月才能造好，質量更是一般般。偷師學藝？還是算了，這個地方的機器太複雜，沒有三五年是學不明白的。150兩銀子買一門這麼好的火炮，這種便宜上哪兒找去？

「好，150兩就150兩，先定100門，待我回去稟報督師后再確定下來。那大炮？」

「大炮您放心，小子給您做佛郎機炮，保證既便宜質量又好！」李保國高興的道，虎蹲炮成本有50兩？才20兩而已！這是7倍半的利潤啊！

「那就好，去試試炮？」

「好的呢！隨我來，我們這裡有靶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