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逆子

徐家逆子

()這徐二公子徐子年這幾日是韶槿聽陳姨娘說得最仔細的一個人,陳姨娘說起徐子年便像是在說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原來這徐子年原是昔年的張姨娘所出,張姨娘和陳姨娘原本都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性子也比較相似,都被老太太□得和軟溫柔,在後院女人的爭端中二人一直情同姐妹。可惜不知張姨娘是福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生了徐子年以後不久便歸天了。徐子年雖是男孩是養在楊氏的院子里,但他之前還有個楊氏所出的嫡長兄徐子華,下邊又有楊氏所出的幼弟徐子清,如他這般夾在中間的普普通通的又沒有娘的庶子,自然沒給徐通判留下什麼深刻印象,而楊氏對他則是眼不見為凈,能不管教就不管教,閑來無事還要拿他這礙眼的庶子來出出氣。故而徐子年自幼還是陳姨娘最為照拂他,給他改改衣裳,做做鞋子,偶爾還給他送點點心。雖說是陳姨娘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這卻很是礙楊氏的眼,儘力地剋扣陳姨娘母女的用度,饒是如此,陳姨娘也還是每每看不過眼,偷偷地對徐子年好。徐子年倒也是把陳姨娘的點滴關懷銘記於心,待陳姨娘母女也是最為親厚。

徐子年本也是個聰敏好學的,不過在陳姨娘的兒子徐子明不慎食物「中毒」以後。徐子年便猶如一個叛逆期的少年一般再也不讀書了,他拿著張姨娘以前給他留下的一小筆錢,留了一封家書便走南闖北做生意去了,把徐通判給氣得險些不認這個兒子,楊氏心裡的一塊大石卻落了下來。在本朝雖然並不太重農抑商,但徐通判自己是進士出身,又做過翰林,又是書香門第世家,自家的兒子不讀書,十三歲就出門和人學做生意真真是個丟人的事兒。

不過好在徐子年確是個精明利落的,出門兩年,先是去長白山挖葯后又與人搭夥做了藥材生意,倒掙下了一大筆錢。徐通判看在這回到家裡的銀兩的面子上,才算是認了這兒子,只是始終對他沒什麼好臉色。而楊氏早就對徐子年這庶子看作若有若無了,在她看來既然這徐子年「自甘墮落」去從商,以後就與她的兒子們沒什麼競爭力了,況她又聽說徐子年如今掙得比徐通判一年的餉銀還多,倒對這徐子年和顏悅色了些。

但每年徐子年回來時,拿回府里的那一份卻一直照舊,眼看著徐子年年紀輕輕身家大了起來,楊氏心裡自是惱恨,一直跟徐通判說徐子年早就到了婚配的年齡,理應娶妻生子了,但心裡想的卻是挑一個性格和軟的兒媳婦留在徐府好拿捏徐子年。大名府里的人也都聽說這徐二爺一年到尾不在家,也不大有官員家願意把自家的好姑娘嫁給這麼個庶子,便只剩那些商戶人家想要攀這門親的,卻不料每每一說要定哪家小姐之時,徐子年就神龍見首不見尾了,莫說女方家屬,便是媒人也連徐子年的影子都沒見到,自然萬萬是不敢就這般草率了事的。倒也有可以小戶人家毫不介意這徐二公子究竟如何便肯嫁的,徐通判卻是萬萬不願意的,楊氏雖然有時候也想狠狠心乾脆直接給徐子年訂下親事好了,但畢竟不敢當面太打徐通判的臉面。而那邊廂這「徐家逆子」早就放出狠話來說,若太太要給他娶妻,願娶十房八房放那都行,若那樣他是鐵定不回徐府的了。且這事徐子年很有可能就做得出來,當年潘氏把自己屋裡的丫頭挑了兩個最俏麗的,又教導一番,放到了徐子年的屋裡,徐子年知道了,偏生以做生意不方便為由住到了客棧,硬是住了一個月,接著便又去外地做生意去了。

對於這麼一個「翅膀長硬」的兒子楊氏是使不上勁,便只緊緊拿捏著陳姨娘母女,但好在徐子年每次回來都給陳姨娘母女添上些吃穿用度,不然她們母女怕是在府里也萬是支撐不下去了。

韶槿之前在聽了陳姨娘的敘述以後,對這位同父異母的二哥很有好感,楊氏所出的大哥她是見過,十足的書獃子一個,而至於年小的徐子清則可能因為楊氏生怕又教出一個徐子華,也可能因為是幼子,自幼就是蜜罐子里長大的,被寵得沒邊了,整日里胡鬧任性,眼下年紀還小,也只在韶槿面前晃過兩三次,便已讓韶槿對這個孩子頭痛不已。而這二哥不同,聽陳姨娘說,二哥素來是待她最好也最憐惜她的,且這二哥「創業」的故事也很是讓她佩服,單是那一份膽識和魄力便是一般人沒有的。

故而一有人說二公子回來了,雖然並沒有之前的記憶與感情,但韶槿還是忍不住雀躍了一下,滿面欣喜之情,而這時徐子年也已經邁進門來,手裡還提著東西。徐子年果是沒讓韶槿失望,生得便很精明幹練,論起長相徐家三位公子都生得差不多,但徐子年也許是常年在外歷練的緣故,眼角眉梢便添了分英氣,看起來方像個年輕人,而不是徐子華那般老氣橫秋的模樣。

徐子年是聽說她被逼婚跳池以後才緊趕慢趕趕了回來,還怕回來看到一個病弱不堪的妹妹,心裡著實憂愁,如今眼見韶槿看過去雖然比原先又瘦了些,但精神頭還不錯,又因許久未見,又有些欣喜,所以一時這表情便有些複雜。

韶槿看著這二哥又關切又憐惜又高興的複雜神情,心裡也有一些感動,看來自己在這也並非完全無依無靠的,除了陳姨娘,還有這麼個好哥哥。

徐子年見韶槿穿著一身天青色的翠煙衫,青綠的散花百褶裙,雖然髮髻上只有一個珠釵,卻是相映得彰,雖然瘦弱且帶著病態,卻別有一番清麗之美,心底那份憐惜和心疼之情又湧上心頭,嘆道:「妹妹你這般水靈靈的人怎地就要嫁給尚家那混小子做續弦了呢。」

韶槿見徐子年仍提著東西站著,忙招呼道:「二哥哥你先坐下,暑氣正熱,你先喝口茶。」又親自給徐子年倒上一杯剛沖的菊花茶,一朵小小的杭白菊便隨著水流進了杯里,韶槿又笑道:「二哥哥,各人有各人的命,如今我便是這小小的菊花,不過是順著水流走罷了。此前是我不懂事,讓二哥擔心了。」

徐子年看著那杯子里猶在浮浮沉沉的杭白菊愣了愣,方道:「妹妹你現在能看開也好,只是,終是……可惜了啊。」徐子年的雙眉微微一蹙,旋又鬆開,他解開包裹,笑道:「倒忘了同你說正事,這是上好的紫貂皮,你打小便體弱,冬日裡總是手腳冰涼,此前我一直尋思給你找一個好的,不過都沒遇上,這回正好遇上了一個從碎葉回來的皮草客,正好這皮草客需要老參,便同他換了。」

韶槿撫摸著那黑色的貂皮,細膩柔軟,貂尖一點也不扎手,色澤光潤,她知道紫貂皮是極為難得的,比水貂皮名貴上不少,也不知二哥是花了多大的價格買來的,這絕非一根兩根老參能解決的,韶槿心裡感動,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徐子年以為韶槿又同以前一般過於怯懦,說道:「二妹妹你也莫怕它太過扎眼,這本就是我買來為你添妝的。免得到了定遠侯府,沒有一件出手的衣服,叫那些人瞧低了。況且離了這,在定遠侯府穿上這也不會扎別人的眼,再怎麼侯府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不像……」徐子年的話最多也便說到這了,後面的話他也並非不敢說,只怕這隔牆有耳,說了徒給韶槿添麻煩。

韶槿覺得自己眼眶有點兒紅,忙打趣道:「既然二哥哥這般真心,那我自然要收下了。只是以後二嫂嫂若是也要個紫貂皮,我可是不還的,到時候不知道二哥哥還要去哪找那碎葉商人了。」

「你二嫂若知道有你這麼個溫柔體貼的妹妹,一定會很開心的。」徐子年微笑道。

「咦?二哥你的意思是說……我有二嫂嫂了?」韶槿眯起了眼,頗為促狹地盯著徐子年。

徐子年笑了笑,說:「八字沒一撇的事呢,就你瞎想。」說完又嚴肅起來,嘆道:「都怪我,沒有能力幫你擇一門好夫婿。」

韶槿見徐子年又拐到這件事上頭,忙笑著又打岔開來,她心裡清楚,在古代徐子年這樣的「逆子」已經是到了底線了,但不同的是他是男人,可以拿著「尚未成才,何以家為」這樣的借口,而女子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何反抗之法呢。她確是心有不甘,但此時此刻也已無能為力,只能想著以後還是要想方法多維護自己的權益,儘力能掌握一些自己的命運。所嫁良人既不可得,那也就只能獨立存於世了。而首要的就是有一定的物質基礎,這樣無論作何打算都有個根基。可惜這韶槿原先養在深閨無人,和陳姨娘又多被剋扣,徐子年就是回家也不太敢給她們銀子和好東西,多是偷偷塞些吃穿用度的事物,這回給她貂裘已是因為覺得她即將出嫁,先同徐通判說了一番,是以為她「添妝」的名義送的,心想著楊氏應該不至於如此不要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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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種馬男遇見種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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