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三姝

徐家三姝

()三人正發獃間,門外便響起一個小丫鬟清脆的聲音:「夫人到。」門便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穿著夾綉金線石榴色緞袍的中年女子便戴著四個丫鬟走了進來,其中有兩人就是方才的翠蘭、翠芝,此時她們臉上正擺著一副勝利者的神情,而徐夫人楊氏則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看得韶槿不禁搖了搖頭,禮節性地喚了聲:「太太。」陳姨娘和秀秀早已不安地站起身,垂首站在一旁。

楊氏微微一挑眉,淡淡地嗯了一聲,方問道:「聽說你身子還是不太舒服?我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這件事定遠侯府已經知道了,幸而侯爺和侯爺夫人寬容,沒有退親,還派人送了千年人蔘來給你補補身子。我已同侯府說了,你下個月便可上轎。」

便是這一席話,韶槿在心裡把楊氏看得極輕,這嫡母可真是不顧她的死活,連偽裝也不偽裝,但好在她這般冷淡,自己也無需和她刻意熱絡了。韶槿笑著點點頭,道:「謝謝太太。我知道了。」

楊氏見她沒有哭哭啼啼,反而面帶笑意,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望著韶槿,韶槿亦是不服輸的,也面帶笑容地望著她。兩人互瞪得久了,楊氏終覺得有些下不來台,只得一甩袖子,冷冷道:「你好好休息。免得出嫁時給徐府丟臉。」

楊氏一走,陳姨娘便緊緊張張地跑到她跟前,說道:「槿姐兒,你怎麼喊夫人太太而不喊娘了?」

韶槿卻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她是我嫡母,但她卻不是我娘,只有你才是我娘。」不知為何,來到這異世界里,韶槿對自己睜開眼看到的這個女子有著一種特殊的依賴感,不知道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還是身體里原來的意識,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親昵感。何況她也看出這陳姨娘是個真真兒心疼自己的,又是脆弱無助的人,心裡不免一時就很是偏向於她。而那楊氏,不說她先前的所作所為,便是她那趾高氣揚的模樣,便是讓韶槿沒來由地厭惡。

而陳姨娘還驚詫於自己那柔弱的女兒如何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時,韶槿已經讓秀秀取過銅鏡,說道:「姨娘,你幫我梳梳頭。我想看起來精神一點。」

陳姨娘一聽女兒這樣說,心就柔軟得不行,更不想去責怪於她了,只是笑道:「雖然和以前有些不同,不過槿姐兒你高興就好,以前都是姨娘太小心,才讓你心裡一直壓抑著。」

秀秀此時已伶俐地取過銅鏡,韶槿一看鏡里的自己,約莫二八年華,遺傳了陳姨娘的美貌,山眉水眼,楚楚動人,只是有些太過偏瘦,臉色也有些蠟黃,顯得有些憔悴。當下便給自己下達了一個新任務,不管別人對自己怎樣,自己要對自己好,先把自己養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面色紅潤再說。陳姨娘已拿出梳子在給她梳頭,只聽陳姨娘柔和地說道:「就給你梳個雙羅髻。過一個月,你就再不能梳雙羅髻了。」

韶槿以需要靜養為由,在屋裡休息了三日,也向陳姨娘和秀秀問清了下徐府的情狀。這三日里楊氏便再沒來過,自己的爹徐通判也以公務忙為由不曾來過,徐府的三小姐楊氏的親生女兒徐韶棠倒是來了一趟,只是來的時候說得話卻讓韶錦心裡更加不舒服,那徐三小姐生的是婀娜多姿,但說的話卻同其母楊氏一般的涼薄,她見韶槿已經不哭不鬧了,只說:「是娘讓我來勸勸二姐姐的,二姐姐你可別再任意妄為了,你和尚三公子的親事已是滿城皆知,你若不嫁他,別人也不敢再娶了。不過我覺得倒也沒什麼不好,二姐你十七了還未定親,這尚三公子是定遠侯府的嫡子,指不定以後還是定遠侯府的繼承人,到時候就算我嫁進了杜家,雖然杜公子的爹是知府大人,杜公子也有才名,但畢竟不如侯府聲望大,介時我還得尊稱二姐姐一聲侯爺夫人么。」

韶槿見韶棠這小姑娘說得神采飛揚,心裡不由嘆了口氣,這女孩年不過十五,才華美貌都有,卻偏生有些愛慕虛榮,還喜歡把別人往腳底下踩。韶棠同她說話時就差沒有直接說我嫁得好,我老公有才華,我老公爹有實權了……

韶槿這幾日也是了解了下大抵的情況,本朝的爵位多是祖先有立國之功所封,但畢竟開朝已百餘年,所謂侯府並無多大實權,只不過有著朝廷的田地,遠沒有一般官員有實權,只能算富庶人家,且因為一代又一代,朝廷的賞賜並不如以前豐厚,人丁卻越來越興旺,好在胤朝倒並不太輕商,因而大部分的侯府都是一部分食君祿,大部分是靠著以往累積的財富在經商,畢竟可以免除賦稅。但也有個別侯府因為自家經營不當或是分家或是內部爭鬥原因,就此敗落下去了。

至於定遠侯府,倒算得上頗會經營,有著大名府一半的綢緞店,故而家境很是殷實。也有不少富商女子圖著侯府的清貴名聲,是帶著大筆嫁妝嫁進侯府的,比如尚家二公子的夫人高氏,原也是大名府的巨富人家,儘管並非名門之後,但她來時的嫁妝正好給當時周轉有些不靈的侯府帶來一筆資金,因而在定遠侯府說話底氣是十足的。其實尚謙若非此前的荒誕不經鬧得滿城風雨,倒也不至於變成如今這般境況。

至於韶棠要嫁的杜家,則是大名府一等一的好人家了,大名府杜郎之俊俏,世人皆知,且又寫得一手好文章,十三歲那年便中了舉,現年也不過十八,過個幾年中進士亦是在意料之中。徐三小姐十二歲時便同杜公子訂了親,現在剛行了及笄禮,待來年便嫁給杜公子,這一樁婚事自然也是大名府里廣為流傳的,只是不再是徐二小姐那「痴兒配傻女」的故事,而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傳奇。

韶槿雖覺得小姑娘心裡得意大抵也是難免的,只是見她對自己這剛從鬼門關走一趟的姐姐絲毫無真切的關心之意,又時不時地撫摸下頭上的珠翠,不免心中也是有點氣。心想自己種田文也不是白看的,只是她總覺得和十五六的小姑娘沒有必要去計較,卻沒想過古人遠比現代人早熟。

韶槿一回頭,見沒什麼城府的秀秀已經憋著一肚子的氣正臉兒漲得紅紅地瞪著韶棠,韶槿在背後輕輕用手擺一擺,示意秀秀不要生氣,只是抿嘴對韶棠笑道:「妹妹與杜公子郎才女貌,自然是上上之合,只不知杜公子何時來迎娶妹妹。」

這句話卻說到了韶棠的死穴,原來若按規矩,待韶棠行了及笄禮,杜家便因來下婚書迎娶,卻不知為何遲遲不來,只說杜公子要在京里用功讀書待來年考完再娶,但卻又爆出杜公子在京里新納了一房小妾,未娶妻先納妾這分明是一巴掌打在了徐家臉上,但偏生杜家是徐家的頂頭上司,徐述徐通判是連提也不敢提,不過杜知府倒是好言說了幾句大意是說杜公子不過因為年輕風流,而這正房奶奶穩穩妥妥是徐三小姐的,妾是什麼,妾不過是給正房奶奶端茶倒水的,徐述素來是個上官說句話便不敢吭氣的人,自然是並無二話。只是徐家心裡總歸有些不大舒服,這回徐韶棠聽見韶槿這般說,心裡也直生悶氣,但她素來是個在人前要強的,只說道:「杜公子一心想要明年一舉奪魁,自然是要在京里好生讀書。待來年中了狀元,再回大名府。」

韶槿輕聲地嘆了口氣,喝了口茶,心裡暗想好大口氣狀元也是說中便中的么,但嘴上只道:「杜公子少年英才,好生用功博功名自是正路,只是我可惜妹妹青春年華,卻要在此等待,做姐姐的,我也替妹妹嘆息啊。」

韶棠本是個心高氣傲的小姑娘,先頭有個昔年名動大名府,後來嫁進京城的大姐徐韶蓮,讓打小覺得自己才高八斗的韶棠生生覺得自己被大姐奪去了光彩,好容易等大姐嫁人了,輪到她在大名府大放光彩了,便越發趾高氣揚起來。她心裡打小是沒看上過這個反應又慢又何事都不精通的二姐,而且這二姐素來性子溫吞,她幼時有了想要炫耀的事自是不敢去光彩奪目的大姐那炫耀,只能去韶槿那擺擺架子,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每當她看見二姐那小心謹慎對她陪笑臉的受氣包模樣,她就覺得極為滿足。

但如今,這二姐,卻同原先很是不同了,她雖然還是穿著原先那永遠不是本時令最流行的普通衣衫,也還是只戴著一根珠釵,但整個人卻似乎多了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此刻的二姐正端著白玉瓷的茶杯喝茶,抿一口茶,還要對著她微微地笑,眼裡有種她從未在二姐身上見過的光華。韶棠忽然覺得這種光華有點礙眼與討厭,她皺皺眉,隨口找了個借口便走了。

韶槿看著快步離開的小妹,無奈地搖搖頭,上一世的自己可足足比這韶棠年長了十歲,現今的自己又怎會白白讓她欺負了去,況且眼下她出嫁的日子也是近了,在這府里又有何顧忌。況她一直認為人善被人欺的道理,若是自己太包子,又怎能怪狗跟著你?

秀秀更是狂喜,見韶棠被氣走了,方笑嘻嘻地說:「我看三小姐那姑爺呀,早是心中另有佳人了。可笑她還做什麼當狀元夫人的美夢。」

韶槿做了個手勢示意秀秀噤聲,道:「以後這些話還是莫說了,被人聽到了可有舌根嚼了。」

秀秀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我知道了的表情,又說,「二小姐,我老覺得你現在比以前像是添了分神采,你不知道,便是你方才那喝茶的模樣,我都看呆了,我們家二小姐何時變得這般美貌了。」

韶槿不禁苦笑地搖搖頭,心想這可是你家二小姐天生便貌美如花,只是原先恐怕是一直心裡有事兒,所以顯得很沒精神,現在的自己有著現代人的思想和意志,至少應該是比原先的她來得有精氣神些,也比她自信些。氣質這回事兒有時候影響也是頗大的。他們主僕二人正笑談著,忽然有院外的小丫鬟快步進來稟報,「二小姐,二公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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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種馬男遇見種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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