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姜離剛從這邊房頂下來到了另一個巷子，就聽到身後一個男人在笑，「姜少俠這是調戲了人家小姑娘？」

轉頭看去，原來這裏是一間鐵匠鋪，一臉大鬍子的顧錦正和光着膀子的鐵匠坐在門口喝茶。

姜離無奈的笑了下，「只是個誤會，讓顧大哥見笑了。」

顧錦又倒了杯茶放在桌上，「姜少俠也坐下喝杯茶吧？」

姜離一撩衣擺坐了下來，「我叫姜離，顧大哥叫我名字就好。」

顧錦笑着向姜離介紹了旁邊鐵匠，「這位章大哥是昭陵城最有名的鐵匠，他打造的兵器質量非常好，姜離兄弟要不要看看買個趁手的兵器？」

「點殤」不便攜帶，姜離隨身只帶了百華，可百華太過鋒利，姜離也不想輕易亮出來。

「好啊，有勞章大哥帶我進去看看。」

章鐵匠豪爽的擺手，「鋪子裏的都是比較一般的兵器，走，我帶你們去後院，那裏的才是好東西。」

顧錦笑道：「我這是沾了姜離兄弟的光，又能看一次章大哥的寶貝兵器了。」

章鐵匠叫徒弟出來看着鋪子，帶着顧錦和姜離去了後院。

後院有間密閉的石頭房子，章鐵匠打開石門，拿火把點燃了屋裏的幾個火盆。

姜離看到牆壁上掛着許多發着精光的刀槍劍戟，讚嘆不已，「這些兵器果然是精品，章大哥的鍛造技術也是神乎其技～」

顧錦點頭，「那是，你初入江湖才不知道，天下人都知道有名的武器大師大多是在天星國，章家人就是咱們周國數一數二的兵器大師。」

章鐵匠哈哈一笑，「不敢當，不敢當，都是大家抬愛罷了。小兄弟你隨便看，希望你能找到和你有緣的兵器。」

「多謝章大哥。」

姜離在石屋裏慢慢的看着，右手邊的牆角處豎着一桿黑黢黢的長槍，姜離伸手去觸摸，心裏頓時有一種蒼涼的感覺。

拿起這桿鐵槍，姜離轉身問道：「章大哥，這桿長槍可有名字？」

章鐵匠走近一看，神情立時變得肅然「這桿槍叫千鈞，是我太爺爺當年為他即將去北川投軍的好友陸彥鑄造的鐵槍。後來這桿槍的主人英勇無畏屢建奇功，做了北川的大將軍。」

顧錦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桿槍，「哦？原來這桿槍是周國名將的神兵。」

「那位大將軍從軍十多年，在北川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卻不成想礙了去北川歷練的皇子的事，死在了皇都的陰謀詭計之下。因為他沒有後人，所以他最忠心的手下用將軍的舊衣包裹着千鈞，託人把它又送還給了章家。太爺爺一直收藏着它，說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出現一個能夠拿起千鈞的人。五十多年過去了，姜小兄弟是第一個能拿起它的人，看來這就是緣分。」

姜離有些奇怪，「拿起它很難嗎？」

章鐵匠讓姜離把千鈞放在屋子中間的展台上，「顧老弟，你來拿一下千鈞。」

顧錦不解，「我？」

章鐵匠點頭，「嗯，你來試試能不能拿起來。」

「嘿，怎麼聽着你是在小看我呢？不就是一……呃，怎麼回事？」

顧錦握上千鈞的時候打了個冷顫，然後手臂一陣酥麻，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拿起它。

姜離也覺得奇怪，再次上前拿起千鈞，不費吹灰之力。

顧錦一臉迷茫，「這是什麼情況？」

章鐵匠伸手，姜離把千鈞遞過去，就見滿身肌肉的的章鐵匠因為吃力而青筋暴起。

「鏘」的一聲，章鐵匠把千鈞插在了地上，「看到沒有，千鈞是有靈性的，除了它認定的人，一般人根本拿不動它，就連章家人也只是勉強才能提起它。」

顧錦拍手笑道：「如此說來，看來姜離兄弟也是有大將之風的人啊。」

姜離摸摸下巴，千鈞為什麼選中她了？

「可是，我沒想去當兵啊。」

章鐵匠笑了，「不管怎麼樣，既然姜小兄弟拿起了千鈞，它就是你的了。」

「啊？」

姜離一臉懵逼，「給我了？可我只是個剛入江湖的賞金獵人，拿着它也太招搖了吧……」

章鐵匠笑着搖搖頭，「不必擔心，千鈞的中間有個介面，不用的時候可以分成兩段，裝進槍筒背着。」

看章鐵匠熱情如火的樣子，姜離不好推脫，感謝著接受了。

「既然這樣，姜離卻之不恭，就多謝章大哥了。」

「姜小兄弟不必客氣，今晚咱們去喝酒，為千鈞找到新主人慶祝一下。」

顧錦也跟着起鬨，「是啊姜離兄弟，咱們叫上你弟弟，晚上一起去喝酒。」

索性姜離在逍遙谷沒少跟肖陌歸拼酒，說千杯不醉雖然有些誇張，但酒量確實很好。

「好，那我先把千鈞送回驛館再來找章大哥一起去喝酒。」

距離傍晚也沒多久了，章鐵匠送顧錦姜離二人出了門，「好，顧老弟，我在老地方等着你們。」

顧錦揮揮手，「沒問題。」

離開了章家，顧錦和姜離一同慢慢走回驛館。

「剛剛就想問了，怎麼沒見你弟弟跟着你啊？」

「他在驛館獃著呢，不是在睡覺就是又去案落閣了。」

顧錦似笑非笑，「你們確定要追這個腦袋？」

姜離挑眉，「莫非顧大哥也有了不得的發現？」

「哈哈，看來你是有了決定了。我做賞金獵人也有七八年了，什麼樣的案子沒見過，長的再牢固的腦袋我也是照砍不誤。這個案子咱們就各憑本事，誰找到證據就歸誰。」

姜離笑了，「好啊，我也想看看我這初來乍到的第一個案子能不能來個開門紅。」

「哈哈哈哈，有意思。」

兩人說着走到了驛館，姜離回去放千鈞，顧錦指指大廳靠窗的位置，「別忘了把你弟弟叫上，我在這等你。」

姜離點頭，「嗯。」

把千鈞放到床邊，姜離拿了些銀子去找姜縱，隔壁果然沒人。

進了案落閣，姜縱就坐在靠在門口的位置。

「阿縱，先別看卷宗了，咱們出去吃飯。」

「吃飯？」姜縱合上卷宗，「走走走，不說我還沒感覺，都到了晚飯的時間了啊～」

出了案落閣，姜縱伸了個懶腰，「哎呀，在裏面呆一下午比練一天功還累。我先回房洗把臉，換件衣服。」

姜離跟他一起走，「有什麼發現嗎？」

「嗯，有，錢家大小姐曾經和人私定過終身，而且死的時候還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如果兇手是她的情郎，那他可真是太喪心病狂了……」

姜離搖搖頭，「你不用再看卷宗了，我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姜縱小聲問：「是早上鄭大哥說的那個人嗎？」

姜離點頭，「我今天問了一個失蹤新娘的朋友，她說了一點嫌犯的特徵，我也跟人打聽了郡守兒子的師傅，二者氣質非常符合。」

「那我們就找機會試試他，看他是不是用針的高手。」

「光是試探也不行，如果沒有充足的證據，我們只能抓現行。」

姜縱不解，「可現在昭陵城哪裏還有人敢在這段時間嫁娶？」

姜離故作高深，到了姜縱的房間才小聲和他說：「不僅限於昭陵城，除了幾件陳年舊案，近幾年的新娘失蹤案範圍很廣，遍佈整個昭陵郡。我們在附近的鎮子找些人配合演一齣戲，在昭陵城放出新娘與人婚前私定終身的謠言，說不定就可以在城外引出這個對不忠的新娘懷有偏執恨意的兇犯。」

姜縱很好奇，「這樣可以嗎？」

姜離攤手，「試試唄，不然我們再找機會進郡守府找證據。」

「嗯，我聽阿姐……呃，是聽四哥的。」

姜離笑笑，「我到大廳等你，晚上和顧大哥還有一個送了我一桿神槍的章大哥一起吃飯喝酒。」

姜離說完就出去了，姜縱一臉茫然的關門換衣服。

神槍？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姜縱去了前廳，顧錦正在和姜離說話，「嘿，姜小兄弟，咱們一起吃飯去，我得先問下，你能喝酒嗎？」

姜縱笑眯眯的回答，「我當然能喝，要不顧大叔和我比一比？」

顧錦瞪着眼看他，「嘿，我今年二十八，只比你哥哥大了十歲，他都喊我一聲大哥了，你這小子怎麼還喊我大叔？」

「二十八？我看像三十八四十八，不然顧大叔你把鬍子颳了，我就叫你顧大哥。」

「哼哼，隨你怎麼叫吧，讓我刮鬍子是不可能的。」

姜離覺得好笑，阻止了他倆的鬥嘴，「好了顧大哥，咱們走吧，章大哥還在等我們呢。」

顧錦起身帶着他倆去了和章鐵匠約好的酒館，「今天姜離兄弟得了千鈞，可得請客啊。」

姜離笑說，「那是當然，還要感謝顧大哥為我引見了章大哥呢，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不醉不歸。」

「哈哈哈哈，說得好，不醉不歸。」

這家酒館離章家不遠，出了巷子拐個彎就是。

姜縱是個愛說話的，有顧錦在，他很快和章鐵匠也稱兄道弟起來，四人邊喝酒邊聊天，一頓晚飯吃了兩時辰。

還是章鐵匠的徒弟來接他，才把醉醺醺的他扛走了。

顧錦也喝了不少，走路都發飄了，他走到姜離身邊想摟着她的肩膀，被姜縱插過來擋住。

姜縱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顧大叔，你這是輸了吧，走路都不穩了呢～」

顧錦咧嘴，「你還不是喝的小臉兒通紅……要說咱們四個，就只你哥哥還是清醒的。嗝～我這輩子就見過兩個比我能喝的，你哥是第二個，不錯不錯。」

姜縱跟着他東倒西歪的走着，「第一個是誰？」

「唉，你太小了，說了你也不知道。那人年少時曾名動江湖，可惜後來隱居起來再也沒了消息。」

姜縱撇嘴，「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沒聽過～」

顧錦咂咂嘴，「秋玉公子知道嗎？他出名的時候你也就兩三歲吧？你能知道個屁～或許你家長輩也提過，但你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他那謫仙一般的人了……」

「嗝，秋玉公子？」

姜縱心裏暗暗發笑，秋玉公子是我大師兄，我可是跟謫仙一般的人一起生活了七年呢～

說起秋玉公子，顧錦的酒也醒了不少，他抬頭看着天上的殘月，語氣落寞，「是啊，人如其名，他當的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兩句話。可惜天妒英才，偏偏療傷時被一個瘋女人擾了心神，落得那麼個下場……」

「瘋女人？」

姜縱很驚訝，他和阿姐入門七年，卻從沒有人說過大師兄到底怎麼走火入魔的，他們也一直沒問過，就以為是他自己練功時出了岔子。

姜離也無法沉默了，「顧大哥，你好像知道秋玉公子是怎麼出事的？」

顧錦把胳膊從姜縱身上移開，站直了身子，「是啊，因為當時我正和他一起在這昭陵郡南邊的青山鎮除惡。」

「那年，青山鎮來了一群山賊，他們佔據了當時破落的青山寺，經常出來搶奪糧食錢財。鎮子裏的百姓飽受侵擾，有許多都逃離了家鄉。我那時年輕氣盛，聽了這事就跑去了，路上遇到了一個神仙一般的少年，他就是秋玉公子，我們兩個目的相同，就結伴而行了。」

顧錦嘆了口氣，「幾十個山賊並不難收拾，只是沒想到那山賊頭子手裏竟有一種奇怪的葯，那揚起的藥粉讓我們兩個內息不穩，我攢着力氣掄着手裏的大刀，把剩下的山賊殺了。秋玉公子逼問山賊頭子無果，沒有解藥的我們只能殺了他之後下山報官療傷。」

「官府的人派兵去青山寺處理剩下的事，我和秋玉公子就在縣衙療傷。沒想到那縣太爺的女兒見了秋玉公子就心生愛慕，幾次三番的借送飯食藥物的機會去看他。秋玉公子明白她的心意之後委婉的拒絕了她，惱羞成怒的瘋女人就在他運功療傷的時候闖了進去，害得秋玉公子筋脈逆轉，差點死在青山縣衙！」

姜縱急問：「然後呢？」

「秋玉公子撐著一口氣放出了信號煙花，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就昏死過去了。縣太爺怕生事，想把我們一併打殺再扣到山賊頭上，我功力沒有恢復，只能強撐著抵擋。一刻鐘后，一隊騎兵趕來，血洗了青山縣衙。我才知道秋玉公子竟是周國的大皇子。再後來那隊騎兵帶着秋玉公子尋他師傅逍遙散人去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只聽說逍遙散人救活了他，但秋玉公子再也沒出過樞陽山境內，也是那個時候，天下人才知道秋玉公子周國皇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