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坐在皇都東城的都府衙門偏廳喝了近兩個時辰的茶,除了時不時進來添茶水的小差役,姜縱再沒見其他人進來過。

「阿姐,這都府衙門的人都這麼忙嗎?我都喝了一肚子茶了,怎麼還沒人來叫我們?不是說坐這偏廳等一會兒就有人來給我們處理腰牌的事了嗎……」

姜離聽寒水嘮叨了這麼多年,早就練成了雷打不動的本領,姜縱這點牢騷,絲毫不能打擾她閉目養神。

看着姜離不為所動,姜縱像泄了氣似的癱坐在椅子上,「無聊死了……」

再次進來添茶,這位年輕的差役被姜縱深閨怨婦一般哀怨的眼神看的眼皮直抖,屏住呼吸做這熟練的不能再熟練的工作。

他剛轉身要走,就被自從進來以後就沒說過話的姜離喊住了。

「這位小哥,麻煩替我們傳個話,問問辦腰牌的人還有多久能來。如果今天不當值也該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兩個可以回去等消息,或者皇都里還有其他府衙可以受理督辦賞金獵人腰牌的嗎?」

姜離語氣平淡,但字裏行間透出的不滿還是讓這小差役心裏打了個突。

他咧著嘴巴乾笑:「呵呵,您二位稍安勿躁,我們主簿大人一早就來了,這不是趕巧被上頭的大人叫去忙了,稍後就回來了。」

姜縱吐槽,「你這話都說了兩遍了,你第二次進來我問你的時候你就這麼答的……」

小差役下意識抬手擦了下汗,還想再解釋的時候被姜離打斷了。

「算了,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只管把我剛說的話傳給外面牆根下等著的人,是留是走我們心中有數。」

心虛的控制自己不往外看,小差役連忙點頭哈腰的端著茶盤出去了。

姜縱往外瞥了兩眼,「外面的人不是打掃的僕役嗎?他在那邊晃了快一個時辰,我還以為他在偷懶呢……聽阿姐的意思,他們是故意晾着我們的?為什麼啊?我們才到皇都還沒一整天吶,又沒跟人結過怨……」

「你再想想,路過蒼梧郡的時候你沒跟人打過架嗎?還記不記得那人走時說過什麼。」

「蒼梧郡?」

姜縱撓了撓頭,「不會是那個騎馬進城差點撞到我,卻被我一腳踹飛的傻大個吧?他說什麼來着……哦,他說他爹是個大官兒,回頭一定要給我們好看!嘿~原來他不是嚇唬我啊~他爹還真是個官啊……」

「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官二代,應該沒這麼大本事讓他爹在皇都玩忽職守。如果你記性好,應該還記得跟他同行的還有幾個衣着不凡的少男少女。我猜他們中必定有個身份特別尊貴的,連都府主事官員都禮讓三分的人。」

「說的不錯,你倒是很聰明啊,這麼快就猜出了我們是故意冷落你們的。」

姜離話音剛落,偏廳門口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亭亭玉立的黃衣少女。他們正是之前姜離姜縱在蒼梧郡遇到的那群當街騎快馬平治的人。

姜離默默喝了口茶,「好說,如果不是幾位在隔壁院子裏嘰嘰喳喳的聲音太刺耳,我說不定還能多坐兩個時辰。」

「你!胡說八道,我們在作詩,怎麼會有刺耳的聲音?!再說了,隔壁的院子和這邊距離不近,你如何能聽到我們在說話?不過是信口胡說罷了!」

黃衣少女身後一個穿着粉裙的姑娘出聲反駁,姜縱誇張的做出捂耳朵的動作,「哎呀,就是這個聲音!真是刺耳啊,那幾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是嗲到我想吐~」

「你們竟敢如此羞辱我?!我要叫人把你們關進牢裏去!」

姜縱撇嘴,「我們犯了什麼罪?說你兩句就要被抓,那你還是別出門了,不然我怕你家的大牢裝不下去那麼多人~」

粉衣女孩起的咬牙切齒,恨恨的揪着手帕,然後走上前抱着黃衣少女的手臂求助。

「福清表姐,你看這個刁民竟然如此羞辱我,你要為我做主~」

福清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那是自然,本就是他們兩個在蒼梧郡衝撞我們在前,我們當時沒有計較已經是給了他們臉面。現如今在這皇都還敢逞口舌之快,看來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是不行了。來人~把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刁民抓起來,打個一百大板再丟到牢裏!」

姜離本不願跟這些小孩一般見識,但見這些人這麼刁蠻無理,也被氣到了。

「呵,我倒不知道都府衙門是由一個姑娘做主的。且不說我們今日來此是辦理賞金獵人的通行腰牌的,你們覺得前些日子在蒼梧郡大街上縱馬疾馳的事傳出去,你們那做官的家人會不會懲罰你們?」

粉衣少女譏笑:「牙尖嘴利,你們現在是在我們的地盤,有沒有命出去都還不知道呢,還敢威脅我們!?」

姜離挑眉,「你覺得我們要是沒有點本事會去當賞金獵人嗎?腦子是個好東西,我真希望你們也能擁有。」

「哼,你功夫再高又有什麼用,得罪了我們照樣要倒霉。我是暄王的女兒康玲郡主,我福清表姐更是當今皇上的女兒,周國的五公主。弄死你們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姜縱搖頭,「我還以為皇家的人都是溫潤如玉幽雅從容的類型,沒想到也有歪瓜裂棗混在裏面,真叫人失望……還有這些少爺小姐們,一點都沒有貴族的風範。」

這些王孫公子郡主公主的,從小被人捧著,哪裏受過這種氣,尤其兩個姑娘,被姜離姜縱三言兩語氣的發抖,不顧禮儀拿起桌上的茶壺茶碗就砸過去。

姜離坐在原處動都沒動,迎面飛來的茶碗全被姜縱打偏,摔在偏廳的門窗牆壁上。

「辟里乓啷」的響動到底驚動了都府的人,十幾個衙役並著張主簿等人一齊湧進了偏廳,沒等張主簿說話,府台李大人也接到消息趕到偏廳,正好看到院子裏圍滿了帶着刀的差役。

「不知五公主何時駕臨,下官招待不周了。張主簿,能不能告訴本官這裏發生何事了?」

被點名的張主簿哆嗦了一下,不知怎麼回答。

福清公主平復了一下心情,撫了撫衣服攏了攏頭髮,「李大人來的正好,這兩個刁民不僅衝撞了我們,還意圖動武,你快派人把他們抓起來。」

「還請公主息怒,這抓人也是要有理由的,待我查問清楚也不晚。」

福清公主還想說什麼,被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丫頭阻止了。她不僅是公主的母親張慧妃派來照顧公主的侍女,也是周國皇帝安插在五公主母女身邊暗中監視的暗衛。

李大人轉身看向姜離姜縱,「你們兩個是什麼人?來都府做什麼?為何衝撞公主?」

姜離起身,語氣波瀾不驚,「回大人,我們兩個是來辦理賞金獵人腰牌的,一早就被帶到這偏廳等著召喚,不想一等就是兩個時辰。我讓送茶的小哥給管事的人帶話,不一會兒這些公子小姐就來了。前些日子我們兩方在蒼梧郡有過摩擦,未曾想今天刁難我們的人竟如此有來頭,全是王孫公主……」

李大人皺眉,「本官今日一直在府衙,倒是沒聽說過有人來辦腰牌……既然是要做賞金獵人,也算朝廷的一員,五公主,還請看在下官的面子上化干戈為玉帛。」

李大人是都府的府台大人,五公主不敢像命令張主簿那樣命令他,只好控制着脾氣點頭同意。

「福清公主不計較是她大度,可我們畢竟受了侮辱,李大人怎能三兩句話就把我們打發了?!」

聽到無腦郡主還要鬧騰,李大人氣的內心怒罵:人家公主都給面子不追究了,你一個無實權的王爺女兒還想鬧?真是草包!

果然,福清公主臉色也不好看,轉頭瞪了她一眼,氣憤的讓她住了口。

公主和郡主都不吱聲了,其他跟班的少爺小姐也安靜的待在一旁。

「看你們兩個年紀不大,知不知道賞金獵人是做什麼差事的?能當賞金獵人的還要武藝高強,你們兩個功夫的又如何?」

姜縱笑着回答:「這些我們都知道,您就儘管考校吧~」

「不急不急,慢慢來。」

李大人讓官兵衙役都退下,又叫人給還不打算離去的公主等人奉茶。

「既然平白叫你們等了那麼久,我也不再耽擱時辰了,就在這裏給你們錄檔案吧。」

叫人拿來紙筆文書,李大人問,姜離二人答,府衙的師爺在一旁執筆記錄。

「你們姓甚名誰,是哪裏人士,師從何門何派,要一一報上來。」

「我叫姜離,那是我弟弟姜縱,我們是樞陽山逍遙谷的人。」

李大人很驚訝,「你們是逍遙散人的弟子?」

姜離點頭,「正是。」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偏廳的眾人都被嚇到了。逍遙散人何等人也,不但武功蓋世,教出來的弟子也都是名震江湖的。

不說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是周國皇帝最喜歡的皇子,他的三弟子寒水神醫的大名也是世人皆知的。

福清公主最清楚逍遙散人和兩個皇兄在父皇心裏的地位如何,知道姜離姜縱的背景后非常後悔聽康玲的慫恿來這裏。

樞陽山雖然地處周國邊境,但山下鎮里有不少達官貴人的眼線,七年前逍遙散人又收了兩個徒弟的事早已不是新鮮事。

「本官曾聽過一些傳言,說逍遙散人數年前是收了一對姐弟做徒弟的……」

姜離點頭,「確實如此,我做男裝打扮也只是覺得行走江湖更方便。」

「原來如此……你們的功夫我就不考校了,逍遙散人的弟子武功必定不俗,你們稍後留個下榻客棧的地址,待腰牌制好,我會派人給你們送去。」

姜離拱手道謝:「多謝大人,那我們姐弟倆就先告辭了。」

看到李大人讓張主簿送姜離姜縱離開,為了保住所剩不多的尊嚴,福清公主給侍女使了眼色,讓她找了台階給自己下,也急匆匆的離開了。

看着福清公主臉色不好看,康玲郡主小心的開口,「表姐不要生氣了,誰知道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沒準她就是拿逍遙散人的名頭出來唬人的……」

她不說話還好,一聽她開口,福清公主「哼」了一聲甩開她的手,「整個天下有誰不要命的敢拿逍遙散人的名頭出來騙人,你自己無知就算了,別帶上我。還有今天這事兒,要不是你非要找我給你撐腰,我如何會趟這攤渾水!我要回宮了,你好自為之吧。」

看着她氣急敗壞的上了馬車回宮,康玲也拉下了臉。又怪到我頭上來,說起來這事還不是你母妃家親戚,張主簿的兒子挑的頭兒!

原來上次姜縱出手教訓的大個子就是這張主簿的兒子,他也是福清公主的表哥。

不管那些官二代什麼心情,眼看到了晌午,姜離帶着姜縱去了頭天晚上去的小吃街吃午飯。

小吃街晚上攤子多,白天街上還是飯館生意更火爆。

找了家乾淨整潔的飯館,姜離和姜縱吃了飯。

看時間還早,姜縱想在外面再逛逛,姜離知道他身上帶了碎銀子,就隨他去了。

「你去玩兒吧,我回客棧休息。記住咱們逍遙谷的宗旨: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姜縱笑着點頭,「知道了,要是那些人再來找我麻煩,我就打的他們不敢再出門。」

看着姜縱蹦蹦跳跳的走了,姜離笑着搖搖頭,轉身朝客棧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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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餘生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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