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樓里的客人議論紛紛，有為受害女子的家人同情的，有對犯案兇徒唾罵的。姜離放下茶杯，凝眉沉思。

多起針對新娘的案件都發生在昭陵郡？說不定這些案件的兇徒是同一個人，而且他對即將成為別人妻子的女性懷有很大的痛恨。

可惜她現在還不是真正的賞金獵人，不能得到官方的準確信息，看來得儘快辦好古代的手續拿到腰牌。

不說抓壞人的賞金有多少，姜離的前半輩子就是以保家衛國維護百姓安全和平的生活而努力的，在她心裏永遠有一股責任感在驅使她做正義的事。

說書人的大周新聞說完了，拿着摺扇走下台。台上的桌椅很快被兩個小二抬走，隨後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拿着一把琵琶走上來。

她衣着樸素姿態大方，雖是個賣藝的，卻給人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

姜離也不由得暫時不想昭陵郡的事，多看了她兩眼。

女子彈得曲子很好聽，姜離對音樂不怎麼了解，只覺得她的曲子有點傷感。配合前面說書先生講的事，倒是讓一眾茶客好生唏噓。

本想出來逛逛看個熱鬧，不想卻聽到了讓人憤慨的案件。姜離對音樂的鑒賞能力又不高，叫來小二結了茶錢便要離去。

剛剛走到茶樓門口，迎面就有五個穿着華服充滿酒氣的青年男子要進來。

姜離目不斜視，下意識的往右邊讓了一些，卻仍然碰到了最右邊腳步踉蹌的男子。

姜離一句「抱歉」還沒出口，對方就捂著肩膀破口大罵。

「你這臭小子走路不長眼啊！看到大爺們還不滾遠點？！撞得我頭暈眼花的！」

姜離懶得理他，徑直往外面走，一腳才邁出門檻，後方一道含怒的掌風向她襲來！

姜離眉頭一皺，回身一拳迎上去，只用了三分力道就把對方擊退數步，不穩倒地。

這突如其來的打鬥驚動了茶樓里的眾人，掌柜的第一時間叫小二趕過來查看。

小二不敢靠太近，遠遠的喊到：「各位大爺請息怒～有話好好說啊～」

被姜離一拳打翻在地的正是剛剛和她不小心碰了一下的人。

他的兩個同伴看到他受傷，也拉開架勢想要出手，卻被同行的最左邊處於暗處的人阻止。

「都住手。」

聽到這句平靜卻包含警告的話，其他人不敢再吭聲，扶起仍舊憤憤不平的男子站在一旁。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姜離才扭頭看向剛剛站在暗處的男人。

眉頭輕挑，姜離與他打招呼：「二師兄，好久不見。」

暗處的男人走近幾步，正是已經大半年沒回逍遙谷的魏孟極。

魏孟極身上也有淡淡酒氣，卻不像其他幾人那樣濃重撲鼻。

他微微一笑，「小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裏？」

旁邊的幾個醉鬼瞪大了眼睛，這個一拳擊倒韓小將軍的小子竟是女的？還是三皇子的師妹？

姜離攤手，「來茶樓自然是喝茶。」

魏孟極點頭，「說的也是，我們許久沒見了，不如找個雅間坐下聊聊？」

讓跟他一同來的幾人先行離去，魏孟極帶着姜離上了二樓的雅間。

抬手倒了一杯茶給姜離，魏孟極問到：「小師妹是什麼時候下山的？就你一個人？」

姜離已經喝了一肚子花茶，接過茶水放回桌上。

「我和阿縱一起出來的，下山也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小阿縱也來了？他不是一向粘着你嗎，怎麼這會兒不見他人？」

魏孟極對姜離一直都是溫聲細語挺關心的，但是卻不像寒水和她那樣親近，他更喜歡活潑可愛的阿縱。

姜縱現在的性格就是綜合了魏孟極和寒水這兩個師兄的特點。

「阿縱晚飯吃多了，在客棧休息。我看天色還早就出來逛逛。二師兄許久沒有回去，寒水師兄還要我們順便找找你呢。」

魏孟極失笑，「三師弟總是愛操心，我這麼大的人了，難不成還能被人賣了～你們首次到皇都來，我這個掛着皇子頭銜的師兄總要盡一些地主之誼，可惜我明日要離開皇都去辦事，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要不待會兒你帶着阿縱同我進宮，在我昭陽殿裏住些日子等我回來再帶你們好好逛逛皇都吧。」

徐懷瑾母親是周國皇帝最愛的女人，他也是最受皇帝喜愛的庶長子。魏孟極雖然排行第三，但卻是周國皇帝第一任皇后的嫡子，身份同樣尊貴。雖說兩人從小去了逍遙谷生活，但他們皇子的身份尊貴的地位仍是不容置疑的，就連一直生活在皇帝身邊文武雙全的二皇子也無法跟他們相提並論。

徐懷瑾剛成名的時候也回過宮幾次，但自從練功受傷身體不好以後，就再沒離開過樞陽山境內，都是周國皇帝抽空帶着親衛去逍遙谷看他。魏孟極則是在寒水或者肖陌歸在谷里的時候下山，或是在江湖走動，或是回皇都小住。

姜離搖搖頭，「我是自在慣了的，不想去皇宮住，在外面也很方便。」

「是了，你不去，小阿縱自然也不會去了。那你們這次出來打算待多久，想去哪裏玩兒？」

垂下眼，姜離腦海又浮現出徐懷瑾淡淡的笑臉。

「大師兄身上的舊傷已經好的差不多，師傅和寒水師兄也不用總下山給他找珍稀草藥了。他們兩個打算待在谷里研究師祖傳下來的《葯經》殘方，最近兩年都不會離開樞陽山境內，所以這兩年我想帶着阿縱去歷練，當個賞金獵人四處跑跑。」

喝了一口茶水，魏孟極笑意減弱，他右手把玩著小巧精緻的茶杯，左手放鬆的搭在桌上。

「小師妹，你這是……放下了？」

「放下比拿起更難。不過正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希望，所以在努力學着放下。」

輕嘆一聲，魏孟極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樓下的琵琶女仍在彈奏，曲調卻已換成輕快活潑的了。

「莫問年少情甜苦，自是人生必嘗劫。世人都是這浩渺蒼穹之下的微塵，你我有幸習得這身高強的本領，又何苦困於兒女情長這樣的小事中。」

姜離轉身，對着魏孟極的背影笑道：「二師兄的眼界果然豁達，我受教了。不過二師兄今年也不過二十四五吧？怎麼說起話來有股看淡世俗的氣勢？還是你也遇到過這種事情……」

「哈哈哈哈，小師妹果然和三師弟一樣聰慧爽朗，我不過是借用師傅曾經說過的兩句話，被你聽出來了～」

姜離笑着搖搖頭，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水。

「我不會鑽牛角尖的，既然大師兄對我無意，我當然不會死纏爛打，二師兄不用開導我了。」

「好，不提這事了，咱們說說別的。你想做賞金獵人，我這個師兄自然支持。不過能讓官府重金懸賞的犯人，必然都不好是對付的角色，你和小阿縱武功雖然不弱，但也要小心應對。對了，我有事需要離開皇都一陣，有一個東西要給小阿縱，你幫我轉交。這也是我的信物，有了它，就算遇到棘手的案子，你們也可以借朝廷的勢力獲取一些情報。」

說着魏孟極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正面刻着周國皇室的圖騰，背面刻着一個「極」字。正是可以代表他身份的信物。

雖然周國不像前朝那樣講究男尊女卑，女子地位大大提高可自由出行，但男女大防還是要講的，金玉之類的信物除婚姻大事不可隨意贈送。

姜離知道他疼姜縱，接過玉牌道了謝。

「那我就代阿縱謝過二師兄了，現在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客棧了。」

魏孟極和她一起出了茶樓，送她回了客棧。

「果然是小師妹的風格，住的客棧也是如此清凈。想必小阿縱已經睡下了，小師妹也早些歇息吧。」

「好的，謝謝二師兄。」

看着姜離進了客棧，魏孟極才轉身離去，上了街口一輛一直遠遠跟着他的馬車。

「回宮。」

「是，殿下。」

……

直到馬蹄聲遠了，暗處的人才離開，看了看姜離所住的客棧，回去向主人復命。

「來人確實是逍遙散人的弟子？」

「回大人，確實如此，韓小將軍等人也親耳聽到三皇子稱她為小師妹。」

逍遙散人還有女弟子？被稱為大人的中年男人隱在暗處，捏著一串玉珠把玩。

「繼續盯着，看她來皇都做什麼……」

「是，屬下遵命。」

回到客房，姜離從窗子躍上客棧屋頂，親眼看着一路跟着魏孟極的小尾巴在客棧附近徘徊了一會兒才離開。

「皇家是非多，皇都的繁華下也同樣暗藏波濤啊……看來還是儘早辦好腰牌離開這裏的好。」

回了房間，姜離就關好門窗睡下了。

次日一早，她把魏孟極給姜縱的玉牌拿出來，遞給了正在一樓大廳吃早飯的姜縱。

「嗯？這是……二師兄的東西？阿姐你從哪得來的？」

「昨晚我去外面逛逛，遇到了二師兄，這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

「阿姐你昨晚出去玩竟然不帶我？！還有二師兄怎麼沒來看我？」

無視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姜縱，姜離端起他幫她盛的米粥喝了起來。

「嗯，我看你昨天好像不舒服，就讓你留在客棧休息了。二師兄有事要忙，最近都沒時間找你玩兒了。」

姜縱：「……哼，以後阿姐必須去哪都叫上我～」

姜離挑眉，「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不管多大我也是阿姐的弟弟，阿姐就得寵着我～」

「嘖，前些日子還說自己長大了要保護我照顧我呢……」

「就是寸步不離才能更好的保護你啊～」

看姜縱花栗鼠一樣滿嘴食物還跟她爭辯的樣子，姜離好笑擺手的認輸，「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對，快吃飯吧，等會兒咱們還要去東城的府衙辦腰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