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分離

第六回 分離

「竟有這般事?」許川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似乎有着諸多的不信服。

「轟隆隆——」天邊再次響起那令人驚恐的雷聲。

士兵推開館門,惆悵地揚頭觀望這空無一人的街道。雨水無情地滴落在了他那凌亂的頭髮上,他全身上下的兵鎧也變得濕漉漉起來。

很快,狂風驟雨一般的風暴開始慢慢平息下來,街道上的人探出了頭,一個,兩個......他們背負着行囊,或牽着小孩,或扶持着老人,準備離開這昔日的繁華鬧市。

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這一次,汴京城失守已成定局了。」士兵心有不甘,回頭拿起位子上的纓槍。

「多謝忠告,你可要保重。」嚴天晨最後一言,讓他的心頭有所顫動。

士兵或許是釋懷,亦或是坦然地接受了這定局。

士兵匆匆地離開了,消失在了漫天街景中,就連那背影一同化為烏有。

「天晨,現在打算如何是好?」許川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楞了許久。

「最後,我想先回去看看老爺,他算是我僅存的親人了。」嚴天晨直視着許川,「我有不好的預感,生怕它會發生。」

迷茫無力的回答。

「要回一塊回,你傷勢才恢復一許,我總不能把你落下吧?」許川伸出右手,示意握掌。

「許胖子……」嚴天晨出手握住他的手掌。

回府的路途談不上特別遠,但也仍是需要一段時間。

背道而馳的人群急促湧來,作響了凌亂的腳步聲,比起俘虜,他們更衷於活命。

頓時街上一片狼藉。

嚴天晨見狀竟擔憂不已,繼續卯足力氣朝府趕去,許川緊隨其後。

時間點點流逝,擔憂也在緩緩積蓄。

「嚴府大門到了!」許川的聲音從後傳來。

嚴府門外已是水淹一片,各種枝葉泥石混雜成團,樹木傾倒,屋瓦滿地,場景與災難過後的境況無異。

「砰」的一聲,嚴府大門被重重地推開,嚴天晨並未滯留休息,而是繼續朝主房跑去,呼吸聲的急促程度,完全不亞於腳步聲。

只見嚴府主房的門敞開着,房內卻漆黑無比,其散發出的陰暗令人生畏,讓人不敢駐足一秒。

嚴天晨粗略地環顧了周圍,無一人居於房內,雷光一閃,他才短暫地看清,那擺放得雜亂無章的桌凳。

霎時,嚴天晨微微地顫動起嘴唇。

「天……天晨,是……是你回來……了嗎?」聲音很輕,是從地板上傳出來的。

隨後,嚴天晨垂下腦袋,定睛一看,一位老人正靠牆癱坐。

嚴天晨上前觸碰,竟發覺,老人的雙目已被刺瞎,雙手也難逃被折斷的下場。更過分的是,老人腰間還插有一把鋒利的匕首。

憤忿即刻席捲了嚴天晨的全身。

「哈,是老爺……」許川喜出望外地說完話,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僵住了。

「許川,也……回來了啊……」嚴老人又輕聲說道,不料咳出了鮮血。

大口的鮮血傾落地面,散成一攤血水。許川吃驚地上前攙扶老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許川想用手捂住嚴老人腰上的血,阻止它的流出,但仍然是無濟於事。

「我快沒時間了……天晨,你一定要……找回那把……佩劍,那可是……你爹娘的遺物啊,這也是我為何要隱瞞……此事了……」

「我爹娘的遺物……」

「佩劍……找回來,算是我……的遺願了。」

嚴天晨強忍外流的淚水,跪下了雙膝,竟不知說些什麼為好。

「有你們這兩個優秀的傢伙,我一糟老頭子也沒算白活這大半輩子。」嚴老人喘氣道,「最後,我拜託你兩,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

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完,嚴老人便哽咽了一下,頭部自然地垂到一側,那緊抓着二人的雙手,也失去了殘存的氣力。

「嗚啊啊啊啊——」

嚴府主大廳傳出一陣男子悲愴的哀號,讓天地都為之動容,久久不能散去。

「唔唔——」嚴天晨啜泣不已,狠狠地將地面砸出了兩個明顯的凹痕。

許川也自顧自地流起眼淚,停不住擦拭。

情緒一旦爆發,其勢堪比兇猛洪水。

就算奪回佩劍和玉石,也再無意義,嚴天晨悲懷地想道。

許川是一位懂得諒解的人,因而他沒有選擇過多說話來安慰他人,只是獃獃地望着,這樣就足夠了。

「我生來沒有過人的天分和才幹,作為打雜下人,也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嚴天晨來到老人身旁,半蹲身子,伸手將老人的雙眼撫合閉上,說道,「老爺,有您才得以有我,下人嚴天晨在此拜謝您的大恩大德。」

二人的心中有萬千思緒閃過,但後悔始終未說出口。嚴天晨溫柔地抱起老人,走出主房門外。

許川轉身跑回雜物房翻出鏟子,踉踉蹌蹌地回到原地,毅然地鏟起泥土。

接着,嚴天晨緩緩將老人置於新坑內,重新一鏟一鏟地把土填上,還不忘多掃視幾眼。

噠噠噠——

有人從門外急促地向主大廳跑來,發出了不小的腳步聲。

「糟糕,是叛軍,城東比預想地失守要快!」許川抓起他的衣角,看來已經沒有時間可以逃跑了。

叛軍已經將整個嚴府重重包圍了起來,勢必要活捉所有人。

「可惡!豈能任由他們活捉,你先逃吧,我墊后。」嚴天晨恢復了精神,直白地說道。

「不了,天晨兄弟,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來吸引叛軍,你趕快從老爺書房書架背後的暗道逃跑!」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天晨兄弟,我是認真的,二人行動太引人注目了,換做是我,也能輕易察覺出倪端。」

「我辦不到。」

「我叫你逃跑你聽見沒?」許川頭一回怒罵起他來,簡直完全不像是本人。

「可是……」

「沒有可是!難道你想讓我們兩個人都葬送此地嗎?活一人總比兩人慘死要好得多。」

嚴天晨閉上嘴巴,放棄了與他爭論的想法。

面對叛軍的步步緊逼,嚴天晨只好跟着許川,來到了老人的書房門前。

「快,趁現在進去,沒時間了!」

「許胖子,這一次是我意氣用事,對不住了。」

「天晨兄弟,說什麼傻話呢?我們向來都不曾有過誰欠誰的。廢話不多說,抓緊進去!」

書房暗道的機關近在咫尺,許川伸手就能夠到。

「我……」

「別廢話了,快啊!」

叛軍大量擁入書房後院,離二人僅隔一扇門的距離。

「對不住了,兄弟,這一次算是你欠我的了。」嚴天晨使勁,而後一拳錘下暗道機關。

書房的書架瞬間撤開,許川沒有穩住重心,順勢翻滾進了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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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異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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