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傾心

青山遙遙，綠水瀟瀟，一片蒼蔭環抱之下，綠竹青瓦搭成的小村顯得格外雅緻，當然，這份「雅緻」，絕不包括現下正充斥在村內的吵鬧聲——那吵鬧的雙方，一邊是李世平的5個部下，另一邊則是身著「陰」家軍裝的五人——其為首者乃一女將，大約18，9歲，瓜子臉，容姿俊麗，身材高挑。

而在這兩幫人旁邊，還有一道士打扮，長須粗眉的中年人，正在勸架；至於其他村民，則早就都嚇得縮在各自屋中，只敢微開窗門以作圍觀了。

「你這女人簡直無理取鬧！非得逼老子動手嗎？！」李世平部下中一軍銜較高者實在忍無可忍，拔出刀來。

「動手？」女子秀眉一挑，手中長刀一揮，便將自己身旁的一座石碑劈成了兩段！其手段之強，直教那李世平的部下們心中一寒，不由得後退了數步。

「哎呀！哎呀！且慢動手！且慢動手啊！」旁邊的道士一看這架勢，連忙打起圓場，「大家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嘛！」

「你這臭道士趕緊躲開！要不本將連你一併做了！」話畢，女子橫眉一怒，右手起刀便直向李世平的部下們砍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馬蹄聲疾，一人飛身趕至，一把便抓在了那女子的右腕上！

女子一驚，立時回勁於臂，想要掙開鉗制，不料對方以力還力，順而在她腕上一扭——只聽「啊！」的一聲，酸痛難忍，女子只得鬆手后跳，以求自保；而長刀卻被對方劫去了！

「小姐！」女子這邊的軍士見狀，立刻涌了上來，亮出兵刃，護在了她身前！

「你們走開！」兵刃被奪，女子心有不甘，雖知自己並非來者敵手，卻非要逞強；於是推開護己之人，走上前去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末將乃左屯衛大將軍雲安盛帳下校尉，李世平。」李世平一邊打量著女子，一邊拱手道。

「小小校尉，焉敢阻本將？」女子大聲喝道，「你可知本將是誰？」

「呵，」李世平一笑，看了看剛搶來的長刀，說道：「姑娘使得是『金罡長刀』，乃泰山橫刀門的專用兵器；而朝中出自橫刀門一脈的，只有左翊衛將軍『陰穆朝』陰大人；而方才，姑娘您身邊的侍衛又叫姑娘您小姐，所以，姑娘您應該就是陰大人的千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雲雁女俠』『陰茈菡』了吧？」

一聽「赫赫有名」這四個字，陰茈菡不由笑顏一閃，但立時又正起了神色，道：「知道我是誰，還敢搶我藥材？！」

「不敢，不敢！」李世平先一手揮退了正欲上前分辯的部下，再道，「即是姑娘您看中的東西，末將自不敢強搶，只是……希望您能留下村民們自備的那一份，百姓們……都不容易。」說著，李世平以雙手托刀，恭恭敬敬的將之呈到陰茈菡面前。

眼見李世平如此恭順，那陰茈菡心中倒也舒坦了許多，氣更消了不少，於是便接過了刀來，緩緩道：「那剛才那一架……」

「方才是末將技窮偷襲，勝之不武！望姑娘海涵！」李世平很識趣的接道，「若論武功，末將絕不敢與姑娘相較！」

聞得此言，陰茈菡笑意微露，又仔細將李世平端詳了一番，頓覺他俊朗明秀，英姿不凡，故不由得面泛微紅，淺笑道：「好吧，既然你如此識相，今日之事便就罷了。」話畢，她轉身對自己部下們吆喝道：「村民的那一份留下，拿上其餘的藥材，我們走！」

於是乎，一番收拾妥當，陰茈菡翻身上馬。

「姑娘好走！」李世平拱手道。

「李世平，咱們今後一定會再見的！」陰茈菡哼笑一聲，便領人縱馬離開了。

「校尉大人！那咱們的藥材怎麼辦啊！」陰茈菡等人遠去后，李世平的部下們才相當不平的抱怨出聲。

「唉……容我……再想想辦法。」李世平嘆了口氣

「辦法，貧道倒是有一個。」這時，已在一旁閑看了好一陣子的中年道士說話了。

「噢？」李世平此時方才注意到他，便即刻行禮道，「不知道長是？」

「貧道凡名『孫思趣』，道號『黃真子』~」中年道士回禮道，「這天都村的藥材鋪，便是貧道開的。」

「噢，原來是孫道長。」李世平再一施禮，接著又道，「道長方才說有辦法，可是……貴鋪還有存貨？」

「哎呦，沒有了，沒有了，」孫思趣連連擺手道，「這幾日四處瘟疫鬧得厲害，剛才那女子又帶走了一大批，再除開給村民們備用的份兒，我店裡可謂一毛不剩啦！」

「那？」李世平面露疑容。

而那孫思趣則續道：「不過，貧道知道村子正西邊約10里處有個林蔭環繞的『晴春湖』，有不少藥材便生長在那湖邊，貧道平日里也是去那兒採藥的，李校尉可去那裡尋尋。」

「如此甚好！多謝道長相告！」李世平聞言一喜，再對孫思趣恭敬一拜。

「不客氣，不客氣，您剛才不也幫了咱村一個大忙嘛！貧道該謝謝你才對呀！」孫思趣一笑，后又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那防治瘟疫的藥材，李校尉與諸位軍爺們可認得？」

「尋常藥材，我等都是認得的。」李世平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孫思趣捋了捋鬍鬚道，「唉，本來貧道該與諸位同去的，偏不巧今日『貧道的一位師侄』要來探望貧道，故貧道只能在此等候，分不開身，真是對不起各位了。」

「道長言重！」李世平連忙道，「能得知藥材出處已是萬幸，怎敢再勞煩道長？道長只管做自己的事便好，藥材我等會自行去尋！」

「那就祝李校尉一路安暢了！」孫思趣再行禮道。

「後會有期！」李世平抱拳回禮后，便招呼部下們上馬，往西而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一片清波碧水之前。

「看來那『晴春湖』，便是此處了。」想畢，李世平遂令部下分兵而行，搜尋藥材；他自己也沿岸邊尋去。

一路上，花香淡淡，林葉飄飛，清風和煦，頗是怡人；湖面的微波在陽光的映照下如斑斕彩錦，瑰麗絕倫。

「真是風景如畫。」李世平且行且贊，怡然間，前方柏樹枝上的一個鳥巢，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鳥巢中有幾隻雛鳥伸出了頭來，四下張望著，那毛茸茸的小模樣甚是可愛。

「好有趣的小東西。」李世平笑而望之，心中不禁泛起了陣陣憐愛之意；而此時，那巢中有一隻雛鳥卻不太安分——它使勁撲騰了幾下，竟然連帶著另一隻雛鳥一併掉出了鳥巢來！

李世平見之一驚，欲飛身去救；但兩隻雛鳥相互一擠之下，分開得太遠，直教前者一時之間不知該救哪一隻才好了，於是竟只能呆在了坐騎之上，動彈不得！而那鳥巢築得甚高，這兩隻雛鳥又是稚嫩，若是一摔，必然殞命！眼看悲劇就要發生！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呼」的一陣輕風掠過湖面，直撫兩隻雛鳥而去！一個曼妙的身姿如影似幻，瞬間便同浮雲托月一般，將那兩隻小東西穩穩接住；然後旋身而上，又如微風過柳般將它們放回到了巢中；接著，其凌空一滯，回眸一瞥，正正對上了李世平那雙滿帶震愕的雙眼！

這一刻，美極，妙極，李世平心魂一盪，頓覺天地已成一片黑白，除她之外再無顏色；又覺一陣虛無飄渺，似乎已身在仙境；一切人情世故，煩惱憂愁盡皆拋卻，渾不知人世何年！

此剎那之後，那少女輕淡一笑，便即回首，只輕身一縱，便悠然無蹤了。

而眼見少女離開，李世平才忽的醒過了神來，他立刻縱馬追去，不管不顧的一口氣趕出了好幾里地，方才停下，卻沒能再見那少女的半點影跡。

「天哪，那真是凡間的人兒嗎？」李世平喃喃念叨著，心中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傍晚，李世平與部下們帶著找到的藥材回到了軍中，晴無忌早已恭候多時。

「嗬！怎麼去了那麼久，我差點差人去找你，發生了什麼事……喂！」晴無忌近上前去想同李世平說話，但李世平卻若有所思一般直直走向軍帳，完全不予理會；晴無忌只得一把將他拽住，「你怎麼了？」

「噢？！」腦海中反覆翻騰著晴春湖上那少女身影的李世平，陡得回過神來，正了正精神道，「沒事啊，沒什麼~」

「你這哪像沒事兒啊？是不是又想那個公主了？」晴無忌一聳眉毛道，「我跟你說，你不在的時候，雲將軍可傳來了命令，說是明天正午對突厥圍兵發起進攻，你這樣魂不守舍的能上嘛？」

「誒呀，我想你妹好不好？」李世平聞言無奈的吁了一口氣道，「我沒事的，既然明天就要進攻了，我們便快些用了晚膳，再來討論一下陣型布置吧！」說罷，他便步進軍帳中去了。

「嘿，還想我妹，鬼才信呢~」晴無忌努了努嘴，爾後仰天嘆道，「唉，倒也不知天韻如今，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