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斷氣,是必然的

第二章 斷氣,是必然的

等幾人都退出了店裏后,白子墨過去把店門給帶上。

這一手,直把李執中和李年給整得一愣一愣的,這麼神秘?看來找白掌柜是找對了。

白子墨也是沒有辦法,難道讓大家看他在那裝神弄鬼么?

關好門后,白子墨這才仔細地瞧了不省人事的李公子。

雙目深陷,臉頰紫青,嘴唇發白……這病看來不輕啊!

着實把白子墨都給嚇了一大跳,這還是個活人?看來真的是離鬼門關也是一步之遙了。

救是不可能救的了,自己多少斤兩,自己知道。便讓這位李公子在這呆個把時辰再讓人進來抬出去就是了。

此時也到了日中,左右無事,白子墨便取出了昨天在劉大爺家打包回來的剩菜,隨便熱了一下,放了蟾蜍三爺出來,一人一蟾蜍先吃飽再說。

等在門外的李執中四人,不時伸長了脖子想往裏面看,卻是什麼都看不到,只聞到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

是隔壁店鋪的人在吃午飯么?李年瞧了幾眼隔壁的店鋪,看來待會要請白掌柜去酒樓里喝一頓好的,嗯,就去集上那醉仙樓好了,整個永安鄉就醉仙樓的醉鴨最是地道。

店外頭的人想什麼,白子墨當然不知道,吃飽喝足后,又靠近那李公子,瞧了一會,習慣性地伸出手指戳了幾下,應該一時半會還死不了。算了算時辰,也差不多可以讓人進來抬走了,施法也不能施太久的。

走去案桌上,取了三張黃紙,隨便抓了幾把香灰,分了三小包裝好。正準備開門去叫李執中等人進來,卻看到蟾蜍三爺不知道何時已經爬到了不省人事的李公子臉上,那猩紅色的舌頭已經伸進了李公子嘴裏。

這一看,白子墨寒毛都給炸起來了。我的三爺啊,你可別把人給我弄死了!

連忙跑過去把蟾蜍三爺給收入了袖口裏,見李公子這時候臉上紫青色更加濃郁了,幾近成了紫黑色了,嘴唇通紅,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完蛋,看樣子估計今晚都撐不過去了,白子墨心裏這回真是叫苦連天了。伸出手去拍了幾下李公子的臉,只覺得臉色變得更加嚇人。

不能讓他再待在這裏了!

咬咬牙,深呼一口氣,白子墨緩了緩神,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李執中等人見店門終於開了,頓時一陣緊張,望着出來的白子墨一臉蒼白,心下更加一緊,看來施法很耗氣力,白掌柜臉色都蒼白了,這天氣里,額頭上竟然汗珠不停冒出來。

「白大師,辛苦了。」李執中畢竟是舉人,先是朝白子墨道了句謝,再弱弱地問道:「不知我兒怎樣了?」

「你們進來把李公子抬出去吧。」

白子墨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這哪裏是施法耗氣力,都是給嚇的……

李執中聞言,連忙進了店裏看自己的兒子,和白子墨一樣,李執中等人也給嚇了一跳,之前好像沒有這麼嚴重吧?

「白掌柜的,你對我表弟幹了什麼?」

李年見狀,自然要在自己舉人李四叔面前好生表現一番,遂朝白子墨大聲喊道。

不是我乾的,真不是我乾的……白子墨心裏涼颼颼,但這些不敢說出來啊!

「李鄉佐,莫急,適才我已經施法破了李公子身上的邪氣,只是你們拖了太久才送過來,李公子邪氣入體太久,這才有了邪氣離體后的顯現,能不能撐得過去,還要看他的造化。」

白子墨信口開河,謊言隨手拈來,反正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我已經儘力了,不是我的錯。

頓了頓,其實是因為心虛,才接着道:「我這裏有幾包藥石,回去後用溫水沖服,每日一次,多少有些許幫助。」說着將剛才包好的香灰遞給了李執中。

這幾天找了那麼多大夫,也沒見自己兒子有過什麼變化,到了白掌柜這裏,雖然變得更加嚇人,但多少也算是有了轉變。聽了白子墨的話,李執中心中雖然沒有底,但是也只能暗示自己,白掌柜說的是真的,是真的!

接過了葯,給了下人收好,李執中朝白子墨拱拱手道:「白大師果然是高人,待我兒恢復之後,我定帶他親自過來答謝白大師的救命之恩。」

回過頭,又對李年道:「趕緊給白大師道歉,你適才嚷嚷什麼。」

「道歉就不必了,李鄉佐不知道其中緣由,心急之心難免的。」

「哪裏,是我之前失禮了。」

李執中都這樣說了,李年當然對白子墨拱拱手,賠了個不是:「不知道白掌柜的用過膳沒有,我在醉仙樓讓人準備一些酒菜……」

白子墨大手一揮,打斷了李年的話,「李鄉佐的好意心領了,不過我剛才施法也是耗去了極大的心神,眼下還要好好調理一番,酒菜之類的便下次再說吧。」

開玩笑,自己現在哪裏還敢再和他們糾纏下去,只想趕緊送走這幾人。

「如此也是,那我們便不要再打擾白大師休息了,改天再登門答謝。不知白大師,這次的酬金是多少?」

李執中眼下心憂兒子病情,也是沒有心情去吃飯。

白子墨伸出三根手指頭,李執中一副明了的表情,吩咐了下人給了三兩銀子。

李年一旁看了,眼紅不已,要知道尋常人家一年到頭,開銷也不過幾兩銀子,這白掌柜的前後不到一個時辰,便賺了三兩。

白子墨也是給嚇了一跳,他伸出三根手指,本意是想說三百文錢,又覺得太貴了,開不了口,往常他幫人家做法事,也不過拿那麼二三十文錢。這次也是看了是鎮里來的舉人大爺,才想着獅子大開口,沒有想到這李舉人老爺,卻是大方得緊。

收下了銀子,白子墨喜滋滋地目送了李執中幾人離去。

至於那位李公子,似乎,真的撐不過一兩天了。斷氣,是必然的了。

沒看見他那臉色么?說是死人也不過分!

那也不怪自己,那麼多大夫都沒有能治好,也是早幾天和晚幾天的事情,不是么?

如此想着,白子墨那打鼓的心情稍微平復,但也僅限於稍微平復一下而已!

此後接連兩日,他便像似做賊心虛般,早出晚歸,生怕那鎮上舉人老爺李執中將自己兒子的死怪罪到他頭上,那豈不是真要完蛋?

俗話說,疑神疑鬼,神鬼沒來,自己先嚇死自己。

白子墨如今便是這般!

他連着膽顫心驚地度過了兩日,只覺度日如年。到了第三日早晨,出門一看,風和日麗,朝陽輕染層雲。白子墨才猛然想起,這莫不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寧靜?

這念頭一旦滋生,便再也甩不掉。

坐立不安地在店裏來回跺腳,終於還是一拍大腿,大喝了一聲。

「天高任鳥飛,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埋首在飯桌前吃着米飯的蟾蜍三爺,被他這突然的動靜,給嚇得由飯桌上彈跳了起來。

「都怪你這頭豬……蟾蜍誤我啊……」

白子墨見了蟾蜍三爺的動靜,想起了就是它害了自己。忍不住又是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它幾下,完了還不解氣,又順手抓了它起來,直往牆上扔去。

蟾蜍三爺就像個漲了氣的皮球一般,碰到了牆壁,又給彈了回來,屁事都沒有,仍然自顧埋頭大吃。

「氣煞我也……啊……啊……」

白子墨狂性大發,大吼大叫了起來。以前他不小心把蟾蜍三爺摔倒在了地上,才發現了它有這特殊技能。這時也知道扔不死它,就純粹為了發泄一番。

發泄之後更加抑鬱的白子墨,決定放棄了,逃命要緊,不能誤了正事。

遂大包小包,逐一打包完畢,卻發覺太多行李包裹,忍痛又是挑挑揀揀,還是剩下了三大包行李。

白子墨掃視了一眼店鋪里,一直都覺得家徒四壁,這會兒這些亂七八糟的物什,從哪來的?

丟掉又覺可惜,不丟?這次是逃難去的,這大包小包的,似乎,不太合適。

白子墨最終還是屈服在了小命要緊之下,又是依依不捨地捨去了一部分物什,剩下的剛好一個包袱裝完。

順起了在飯桌上吃撐了的蟾蜍三爺,悄悄地出了店鋪,鎖好門鎖。

先出了永安鄉再說。到時候官道大道,定然是不能走的,哪些小路人跡罕至,足夠偏僻,便往哪裏鑽。

白子墨孤家寡人,也無甚親戚,所以也不用理會目的地,打定主意后,便行色匆匆逃離這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出了永安鄉,再走個幾里路,便能離了官道,鑽入小路,從此世間再無白掌柜。一想到這,白子墨心下安定不少。

這時卻遠遠瞧見了一輛馬車朝永安鄉馳來,眼下還是大道,四周寬平,白子墨未來得及避讓,那馬車就到了跟前。

「白大師,正想找您去,沒想到卻是在這就碰著了。」一個驚喜聲音傳來。

馬車上的人,正是李執中李老爺。半道上碰見了白子墨,臉色大喜。

白子墨看清來人,心下一驚,來得好快。再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車夫,滿身腱子肉,跑可能真的跑不了。

我命休矣!

雙腿感覺已經發軟無力,也沒注意聽李執中話里的敬稱,當下強忍住那打鼓的心臟,對李執中拱拱手,苦巴巴笑道。

「李舉人好啊。哈哈……」語氣尷尬。

「白大師這是要去哪?」

「我呀,久居一處閑着慌了,出去各處走動走動。」

「白大師真世外高人,灑脫隨性,原來是要雲遊四方。我還想着今日去府上拜謝白大師呢,多虧了那日白大師法術精妙,小兒現今已無大礙,只是身體還虛,暫不能隨我同來。」

白子墨越聽,越覺事情不太對勁。那李公子,沒死?而且怪病還好了?

長長呼了一口氣,白子墨輕咳了兩聲。

「李舉人言重了,答謝之類的就免了,既然相逢,那便是你我的緣分,恰巧我眼下無事,就隨你去再看一下李公子吧,看下恢復得如何,是否還需用藥。」世外高人形象,迎面撲來。

李執中聽了,自是喜出望外。白大師的果然是得道高人,這時都還惦記着自己的兒子的病情。其實他本次過來永安鄉,也是存了再找白子墨討要多幾劑藥石的念頭。

還別說,白大師那藥石,真是神丹妙藥,單是聞着就似有檀香繞鼻,讓人神清氣爽。

「白大師適才不是說要雲遊去么?會不會耽誤了您的行程?」

白子墨是惦記着那李公子,不過不是惦記着他的病情,而是知道了他怪病莫名其妙地好了之後,便又賊心不死,惦記着那幾兩銀子,那日的酬金,不少啊!

「不耽誤,不耽誤,雖身在彈丸之地,只要胸中有無限光景,何處都是四方。」

白子墨老神在在,早便好了傷疤忘了疼。

李執中被他的話給唬得,不停點頭贊同,白大師願意親臨,那是再好不過。連忙招呼了白子墨上了馬車,又喚了車夫調頭回坎離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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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曰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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