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不可

100 不可

風鏡思將這話說得極為雲淡風輕,倘若是單純看她的表情,也只會以為風鏡思說說了什麼毫不相干的話罷了。

薛清晚一直盯着風鏡思的臉,見她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他面色微微一變,卻仍舊是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他蹙眉,嗓音冷清:「殿下,你說什麼?」

風鏡思慢吞吞地輕輕睨了他一眼,而後面上的表情依舊是絲毫未變,她看了薛清晚半晌,唇瓣甚至是挑開一抹清淺的弧度:「我說,我可能是被他下了蠱蟲一類的東西了。」

風鏡思這麼說着,她心下雖是慌亂,可是眼下她也不能因為自己身上可能種了蠱蟲而又任何不冷靜的行為,畢竟這東西雖然可怕,但是品種倒也是很多,她並不喜歡北月這種近乎於邪惡的手段,因此在碧禧城時她從來不會去研究這一類的東西,當然也不會給人看這種「病」。

所以,風鏡思相對於她的醫術而言,巫蠱之術是完全不精通的,如今她也只是感覺得到自己可能是被下了蠱蟲一類的東西,因為蠱蟲入體究竟有什麼感覺,風鏡思還算是了解。

只要是沒有確認這蠱蟲會對生命造成威脅,風鏡思便不會用這種東西自己嚇唬自己。

所以,即使是知道了自己現下的情況,風鏡思仍舊是冷靜漠然的模樣,什麼都沒有確定便嚇唬自己會出事,那也太慫了一些。

風鏡思如此冷靜,薛清晚心下卻是被她的話重重敲響了警鐘。他那張向來冷靜的臉猛地一變,而後他拉過風鏡思的手腕,風鏡思冷不丁地被他拉住手腕,她微微一愣,也不過掙扎了一下,薛清晚便輕輕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讓她無法脫手離開。

風鏡思抿了抿唇瓣,她微微垂下眸,手腕被薛清晚微冷的手圈在掌心,她輕輕嘆了口氣,纖長的睫毛輕顫了幾下:「我……沒事。」

「他為什麼會有那種東西?」薛清晚看着她的手腕,女子纖細白皙的手腕被自己圈在掌心,那裏沒有一絲傷口,玩肌膚完整,看上去沒有任何蠱蟲入體的痕迹,找不到痕迹,薛清晚也只得鬆開了風鏡思的手。

他將視線移開,冷清凉徹的眸光冷冷清清看着那黑衣男子逃離開的方向:「蠱蟲……應當只有北月才會有這種東西。更何況,他要的是人血,從哪些昏迷的姑娘身上也沒有找出任何有被下蠱的痕迹,所以……為何他會單單盯上了殿下?」

不得不說,薛清晚這些話的確是存在着很大的疑惑。

風鏡思搓了搓微冷的手臂,而後她搖了搖頭,一雙清湛的眼瞳微微半眯起:「這一次……或許他完全就是沖我來的。不過在沒有確認這究竟是什麼蠱蟲之前,這些話先不必說了。蠱蟲需要成對使用,若是另一半沒有放在人身上,我身上這一隻也不會有什麼用,目前看來我身體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或許與這隻蠱蟲成對的子蠱或是母蠱還沒有入體。」

薛清晚半晌沒有說話。

但如今將信息稍微捋一捋,薛清晚便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要對風鏡思下手的一個局。

那個只靠吸人血的男子恐怕是已經被什麼北月人收買,而這個北月人應當是對他提出很誘人的條件,而作為交換,便是要對那個北月人的目標下蠱。

如今已經知道風鏡思便是其中一個目標,另一個目標應當不會與風鏡思毫無干係,她現在在永寧州,母蠱或者子蠱應當也會是她身邊的人才對。

薛清晚淡淡道:「殿下最近可有遇到什麼北月人?」

薛清晚這麼一問,風鏡思便清楚這人應當是什麼都猜到了。她愣了一愣,而後苦笑道:「不瞞你說,最近確實有點衰。有個北月的女孩子喜歡上了瀲衣,有一晚同她起了點衝突,不過……若是如此的話,她不應該在我身上下蠱才對,薛公子應當也知道,這世界上有種蠱蟲叫做情蠱,她若是單純為了瀲衣,那情蠱恐怕是要下在瀲衣身上才對。」

情蠱情蠱,顧名思義,若是這一對情蠱下在了兩個人身上,這兩個人的身體便會不由自主的相互吸引。

但是情蠱並不是說中了情蠱的兩個人便會無可救藥地愛上對方,他們原本的感情並不會變,但是身體會變的無法拒絕另一個人。

也就是說,情蠱,只是會讓中了蠱的兩個人變成無法拒絕對方身體的樣子,而不是就那麼愛上對方了。

若是譚知荷真的是為了風瀲衣,就算風瀲衣並不喜歡她,但只要有情蠱,譚知荷無論想要對風瀲衣做什麼,風瀲衣都會無法控制自己地去靠近譚知荷,因為一對情蠱,本來就是互相吸引的。

薛清晚當然知道情蠱這種東西,聽到風鏡思如此說,他只是淡淡嗤笑一聲,嗓音依舊冷清凉徹:「那也要看,她究竟是不是單純為了自己。若是她背後有另一個需要聽從命令的人,這蠱蟲便不會下在風公子身上。」

薛清晚這話說得很輕,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但風鏡思聽后卻是挑了挑眉,而後她心下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南墨畫。

雖然風鏡思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人想要對她動手,但是不知為何,風鏡思就是覺得,南墨畫這人很有問題。

無論是之前她做過什麼事情,包括風瀲衣那件事的確是多虧了她,但是風鏡思對南墨畫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很討厭南墨畫。

很討厭這個人的一切。

風鏡思這麼想着,她最後輕輕捏了捏手腕,而後輕聲道:「罷了……等瀲衣回來再說吧。」

薛清晚道:「風公子應當是追遠了,但是有殿下在的話,他應當不會就那麼一直追下去,若是看不到人影,風公子定然會原路返回。所以殿下,我們可以先去街上等一等。」

風鏡思點了點頭,對這話沒有任何異議。

她轉過身,也不過是走了幾步,但是背後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風鏡思微微蹙了蹙眉,而後回頭淡淡道:「為什麼不走?」

風鏡思這會已經走出了幾步開外,但是薛清晚還是停留在原地,風鏡思一回頭,便看到薛清晚站在那裏靜靜看着她的身影,絲毫沒有想要走動的意思。

薛清晚見她回頭,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彷彿是早就清楚風鏡思會回頭了一般。

狹窄陰冷的巷子裏,風鏡思和薛清晚靜默而立,秋日的冷風吹過空蕩蕩的巷口,風鏡思的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她半眯着眼眸直視着薛清晚,唇邊挑開一抹清冷的淺笑。

薛清晚淡淡看着她,一張精緻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站在那裏,雖然身後是破落陰冷的小巷,但是一眼看去這人便像是畫中之人似的,怎麼看都是極為美好的場景。

半晌,風鏡思輕輕撩起吹到耳畔的青絲,她將髮絲勾到耳後,而後聽到薛清晚嗓音很冷淡地問她:「殿下,為什麼會放棄那一本破解陽咒方法的書?」

完全沒有料到薛清晚居然會提起這個話題,風鏡思在聽到薛清晚說起那本書時她便已經飛速明白過來,那本書……應當是薛清晚故意放在那裏,目的便是想要她看到。

風鏡思不知道薛清晚為什麼會這樣做,照理來說,薛清晚雖然知道她不是容情安,但是風鏡思從來沒有對薛清晚提起過陽咒這一件事,而且陽咒這東西本就很神秘,若是平常人,是萬萬不會想到這種東西上的,但是薛清晚非但很自然地說出了陽咒,甚至找到了可以破解陽咒的方法給她看。

風鏡思輕輕勾起唇,她臉上的笑容很是冷艷,明明帶着一絲冰冷,但卻又蘊含着一股子妖冶:「所以,你是怎麼知道陽咒那件事的?」

「殿下,不要小看我。」薛清晚淡淡道,他似乎是在說着一件很輕鬆的事,但當風鏡思聽到他究竟說了什麼后,她只覺得薛清晚這人荒唐的很,「殿下也知道,整個永寧州是被稱為幻夢之城的。」

風鏡思應道:「我自然是清楚。」

她好歹也是個地地道道的璟和人,這些州城的信息還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只要我想,但凡是身在永寧州的人,我可以找到他所有還存在於腦海中的記憶和夢境。」薛清晚道,「就像殿下現在在永寧州,若是我想窺探殿下的記憶,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

風鏡思歪了歪頭,輕聲道:「什麼?」

薛清晚輕輕打了個響指,狹窄冷清的巷子裏突然有紛紛揚揚的淡粉色花瓣從半空中飄散下來,風鏡思抬頭去看,卻見所有的花瓣都票落在了她身上,仿若是下了一場淡粉色的雪。

風鏡思輕輕將一片握在掌心,那淡粉色的花瓣一接觸到皮膚,便整個的消散去了。

「其實,這些花瓣裏面有很多是混合了我的靈力的,」薛清晚低聲道,「雖然我並不喜好將靈力用作武力,但這並不代表我靈力低微。這些花瓣,其實是可以讓我得到別人夢境和記憶的一種工具。」

薛清晚嗓音很輕,但是風鏡思聽他說着這些話,一股子冷颼颼的寒意從腳底緩緩升起。風鏡思收起臉上的笑容,眼底一片幽深之色:「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只要你想知道,便可以毫無遺漏的知曉?」

薛清晚點了點頭。

風鏡思翻了翻白眼,當即轉身要走。

薛清晚有些無奈,他看着風鏡思氣呼呼的背影,知道他的話是戳到風鏡思了。他輕輕嘆了口氣,連忙不敢再逗她:「殿下,我是開玩笑的。」

風鏡思腳下一頓,但是仍舊沒有停下腳步,她頭也不回地,只道:「那又怎麼樣?」

「那是我猜到的。」薛清晚在她身後輕聲道,「其實有些事情仔細想一想,便也能知道個大概……當然,我對殿下說的那些話並不是假的,我確實可以通過那些花瓣窺探別人的夢境和記憶,但是我並沒有這種偷窺別人的癖好。剛才說那些,只是開一個小玩笑而已。所以殿下儘管放心,我不會做出那種事。」

薛清晚還是第一次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風鏡思覺得他還算是有誠意,便停了腳步。而後她回過頭,勾唇冷笑:「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猜的很對,我的醫術,的確是用了陽咒將它交換給了別人,但是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薛清晚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不贊同的情緒:「殿下從來沒有後悔過?」

「不管你把那本書放在我面前讓我看是出於一種什麼心思,但是當年換掉了醫術,那是一件很正確的事,」風鏡思淡淡道,「有時候我也會後悔,也會失意,但是那也只是我個人的一種小情緒罷了。如果你問我,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到我將要換掉醫術的那一天,我還會不會將醫術換出去——我會告訴你,不管這一天能夠倒回多少次,我都會選擇那麼做。」

所以,後悔又如何?醫術說到底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人生中能夠掌握的一種能力,但是風瀲衣不同,那是失去了,便永遠無法再回來的親人啊。

薛清晚抬眼看着風鏡思,她的眼神很堅定,讓他能夠感受到風鏡思的這一份決心,她並不是再開玩笑,並不是再說大話,而是真的會去那麼做。

薛清晚突然很羨慕風瀲衣,他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遇到這樣的風鏡思。

他輕輕嘆了口氣,而後他微微一笑,臉上浮現出一抹輕快的笑容:「既然殿下如此堅定,那麼倒是我多管閑事了。殿下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風鏡思臉上表情未變,依舊是淡淡看着薛清晚。

半晌,她輕哼一聲,道:「算了,不管這次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我希望你有什麼心思不要算計到我頭上,我無意摻和旁人的事,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將目光過多放在我身上。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個將會匆匆離開這裏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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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定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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