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舊日情緣

()段雲袖正尷尬中，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又發生了什麼事，便問葉秀裳。葉秀裳止住笑，向她一一道來

原來，當日厲焚風走後，葉敬成被推選為武林盟主，負責帶領白道聯盟誅滅魔教，然後大家決定將派精銳力量尋找魔教巢穴，再聯合各派一舉直搗黃龍，殲滅魔教。大會後，各派和其他各路人士都逐漸散去，但雁盪門夫婦和女兒楚瑤及魏少謙都還留在庄內。段雲袖昏迷了三天，這三天來，鍾思薇和葉敬成耗費了不少功力給她療傷，眼下正在休息。

段雲袖聽完，覺得有點奇怪——楚瑤母親怎麼會對自己如此上心呢？不過，不管怎樣，她救了自己，要好好感謝才是，而且，尤其要謝謝葉秀裳。她見葉秀裳臉色蒼白，於是開口道。

「葉姑娘，你照顧在下這麼久，一定很累，先去歇息可好？不然在下可要愧疚了……」

葉秀裳笑笑，正要說什麼，就見急急的腳步聲往上來，知是表妹楚瑤來了。

「段大哥，你醒了？」楚瑤直奔床前。

「嗯，讓楚姑娘你擔心了……」段雲袖微微一笑。

「這幾日，表妹也一直守著你，你要好好謝謝她才是……」葉秀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段雲袖心裡一驚——葉秀裳的守護讓她覺得溫暖，但是楚瑤卻讓她覺得困擾了。這段時間楚瑤對自己的親近太明顯，讓她都有些承受不住。

「謝謝楚姑娘……」

「不止是我，還有我娘也很擔心你，她也要看你呢……」

正說著，下就響起了腳步聲。

「瑤兒……」鍾思薇上了來，叫了女兒一聲——她看出來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是喜歡上這個叫的「段雲」的少年了，明明才休息了兩三個時辰，聽見自己要來，就下床像風一樣的先跑過來了。

「鍾掌門……」段雲袖向鍾思薇點頭致敬，滿心感激。

「我猜你也該醒了……」鍾思薇接著把了把段雲袖的脈，又道：「性命無礙，但還要好生養上一段時間。」

「晚輩還要感謝鍾掌門為我療傷……」

「這倒不必，」鍾思薇笑了笑，然後對女兒和侄女道，「瑤兒，裳兒，人已經醒了，你們也就別擔心了，累了幾日，都先下去歇息，我有些話想問段公子……」

楚瑤滿心不樂意，撅著嘴不想走，卻被葉秀裳拉了拉，又看見表姐使眼神示意她，這才和表姐離開了。

鍾思薇見兩人離開了，這才開口問：「段公子的劍法，可是向靈隱劍慕容穎學的？」

「那是家師。」段雲袖並不隱瞞。

鍾思薇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了。其實，她是有太多問題要問——她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這些年有沒有提到過自己？……

「鍾掌門認識家師？」

鍾思薇苦笑了一下——她們之間，何止認識？當她扎著小辮滿山跑的時候，她就認識了那個叫慕容穎的女孩兒，那年，自己只有十歲，還在練基本功，而十二歲的慕容穎卻可以飛檐走壁，一劍削斷楚烈的利刃。她還記得那天，自己偷偷下山，逃到雁盪山下的荷塘來玩。荷塘里的荷花，連綿不絕，開得極為燦爛。鍾思薇盯著荷塘中開得最盛的那朵荷花不放，沒想到轉眼之間，那朵荷花已經來到自己眼前。

「送給你。」一個女孩穿著白衣，手裡拿著一朵粉紅的蓮花，遞給鍾思薇。

鍾思薇有點吃驚，又有點惱怒，「你是誰？為什麼要把它摘下來？」

「我叫慕容穎，你不是喜歡這花嗎？」慕容穎看這粉衣小女孩剛才盯著荷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摘下來給她，沒想到卻換來這種回應。

鍾思薇對「慕容穎」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父親多次提到過這位摯友之女，說她是如何的冰雪聰明，如何的天賦異稟，而自己一直不以為然，今天看見真人，看到她行於蓮荷之上的翩然，才不由得不信，但心裡又很不服氣！

「我只是喜歡看著它開在那裡，你把它摘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謝的。」鍾思薇撅著小嘴。

「那怎麼辦？」

「你讓它長回去！」

慕容穎有點哭笑不得，明明是看她喜歡才摘下來的，這會兒卻要讓它長回去。

「你不要就算了！」慕容穎說完，奪過荷花便走了——她一向備受嬌寵，誰見了自己都要誇讚一番，沒想到今天這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兒卻不接受自己的好意！

慕容穎奔上雁盪山了去找先去拜訪故友的父親，沒想到又見到了那個比自己還神氣的小女孩，還在背後對自己做鬼臉！她一氣之下，把那朵荷花磨成了粉末，裝到香囊里，掛在自己腰上，向鍾思薇顯擺。鍾思薇不服氣，偷了那個香囊，這更惹惱了慕容穎，兩人從此結了仇。後來兩人一見面就會起爭吵，只是沒想到，這情愫也在吵吵鬧鬧中暗暗萌生。

想到這裡，鍾思薇摸出了身上一個香囊，柔柔地摩挲。

「那是蓮花粉末，家師也有一袋。」段雲袖明白眼前這人和自己的師父緣分匪淺了。

鍾思薇一臉驚喜，「真的嗎？」

段雲袖點了點頭，卻見鍾思薇神色複雜，不知她是想哭還是想笑。

鍾思薇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又問了段雲袖很多問題。段雲袖都一一回答，最後在鍾思薇的要求下，改口叫「鍾姨」了。

鍾思薇走後，段雲袖躺在床上休息，心裡卻疑雲叢生——這位「鍾姨」身上的香囊和自己師父的香囊一模一樣，連布料和花色都沒有二致，按理說兩人感情匪淺，但為什麼她和師父這些年毫無往來，甚至都不知道師父在哪裡呢？師父是有意避開她嗎？她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段雲袖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漸漸睡著了。在迷迷糊糊中，她聞到一股甜香，睜眼一看，葉秀裳正舀了一勺粥在自己鼻子邊晃蕩，那粥里有紫米、紅棗和龍眼等。

段雲袖笑了下，「這是什麼粥，好香！」。

「這啊，是紫米補血粥，對你身體好。」葉秀裳放回勺子，把段雲袖扶起來坐好。

「謝謝葉姑娘。」

段雲袖這聲「葉姑娘」卻讓葉秀裳微微皺了皺眉。段雲袖那日在梨花林里叫過她「秀裳」，後來便一直沒再這麼叫過。如果是以前，她倒沒什麼，這一場傷病，卻讓她自己明白，今非昔比了……

但她也不好說什麼，這感情的事，急不得，而她一向有耐心。

葉秀裳端著粥碗，送到段雲袖面前。

段雲袖卻道：「葉姑娘吃了沒有？」

「吃過了，吃了才給你送過來的。」葉秀裳撒了個謊。

段雲袖笑笑，「那就好。」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裡，贊了聲好。「葉姑娘，如果誰能娶你為妻，那真的是天賜的福分！就算天天喝粥，都不會膩的！」

葉秀裳聽到這話，心裡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

「如果誰能嫁給段公子，也是天賜的福分啊，只是不知哪位小姐能有此福分……」

段雲袖望向葉秀裳，見她笑意盈盈，好像是在開玩笑，這才把剛被提起的心放下來。

「葉姑娘說笑了，在下孤身一人闖蕩天涯，無此福分能讓哪位小姐青睞。」

「喔，真的？那段公子自己也沒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比如說哪家小姐……」

段雲袖搖了搖頭，心裡暗道，自己怎麼可能喜歡上哪家小姐呢？

葉秀裳心裡卻竊喜——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段雲袖專心喝著粥，想著有機會的話要向葉秀裳討教這粥的做法，卻不知對方心裡的高興。

粥還沒喝完，下又上來兩人，正是葉敬成和魏少謙。

葉敬成一臉和藹地問起段雲袖的傷勢，魏少謙在一旁卻有點皮笑肉不笑——他實在開心不起來，因為這三日，葉秀裳的著急和擔心太明顯，這會兒，又親自下廚熬粥給「段雲」補身子，足見情意不淺。若是換了旁人，他才不會理會，因為江湖中年輕一輩里能在家世、武學和才貌上勝過自己的，除了葉遠襟以外，他不認為還有別人。可是現在，這個叫「段雲」卻讓他害怕。他不知「段雲」家世如何，但對方的武功和才貌顯然不在自己之下。他心裡暗道，得趕緊提親了，不然，等了六年的人，就要屬於他人了。

他又去看葉秀裳的臉，只覺得幾年前那個玲瓏剔透，如蝴蝶般美麗的女孩而今已亭亭玉立，散發出奪目光彩，想讓人忽視都很難。而且，她不僅生得美麗，還很有才識和謀略，武功也很好，難怪每次自己要來明遠山莊，父親魏啟都從不阻攔，有一次，還對自己說，如果能娶到葉家的女兒，他魏家堡的明天只會越來越好！他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趕快行動！

葉敬成雖然關切地問著段雲袖的傷勢，也注意到旁邊的動靜——魏少謙雖說是和自己來看段雲袖，但此時盯著的卻是自己女兒，女兒看著的又是段雲袖，而段雲袖在回答自己問題的同時，還時時不忘對女兒笑笑。

葉敬成關心完段雲袖傷勢，便同魏少謙離開了，離開之前對葉秀裳說了句，「段公子的傷，可是為我白道而受，裳兒你好生照顧……」

魏少謙聽了心裡大驚，暗道不好，卻又不敢造次，只好默默隨葉敬成離開。

葉秀裳自然也聽出了父親的意思——父親應該是對這「段雲」也十分喜歡，並不不反對自己對「他」好。

她展顏對段雲袖一笑，「段公子，你呀，成英雄了，我都不能怠慢你了……」說得段雲袖又尷尬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