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風雪相和歲欲闌(修)

六 風雪相和歲欲闌(修)

()胤禩近來的日子過得閑適舒坦,每日下了學便去請安,餘下的時間要麼練練字,或者便讀讀書,除了胤禟胤誐時常上門外,餘下的便是胤禛來的最勤快。

胤禩對彼此關係的改善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心頭還是覺得踏實的,如此的交好,自己這輩子總該能夠子孫環繞,得以善終了。

他這種小老頭般的想法使他越發滿意現在的狀態,直到有一日朝堂上生起的一樁事端。

起初本是小事,大清每年在奉先殿的祭祖大典,禮部打點諸多事宜,年年如此。只是今年禮部尚書沙穆哈不知怎的突然提議將胤礽的拜褥一同放在大殿之內,康熙聞言不悅,令他仍將太子拜褥放在偏殿。可這沙穆哈也偏偏是個死腦筋,唯恐得罪了索額圖及胤礽,便懇請康熙將他二人對話記檔,康熙勃然大怒,一氣之下罷了沙穆哈的官。

胤禛與他素來交好,又是眾人認定的「太子黨」,這次事件分明是康熙斥責了太子的顏面,胤禩雖然知道太子終究難成大器,但眼下卻還是無人能分得康熙對太子的恩寵,聽罷之後,想了想便去了胤禛那裏。

剛一進院子便看到蘇培盛站在屋外,胤禩好奇,上前問道:「蘇公公怎麼在這兒站着,四哥可在屋裏么?」

蘇培盛見來人是胤禩,陪笑道:「四爺說氣悶心煩的慌,不願瞧著奴才在跟前,八爺來的正好,趕緊勸勸四爺才是,彆氣壞了身子。」

胤禩素來知道他這位四哥脾氣是不好的,只是不知是否為了拜褥之事發火,寬慰了蘇培盛兩句便撩開帘子走了進去,果然瞧見胤禛一臉冰霜的坐在圈椅內,茶盞撂在一旁,蓋子摔在地上,可見是發了不小的火。

胤禛見來人是他,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問道:「今日怎麼得了空過來,字可練好了么?」

胤禩笑眯眯的走到胤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點頭道:「有四哥日日督促着,弟弟豈敢懈怠?天氣燥熱,四哥的臉色瞧著也不太好,一會兒吩咐下頭燉上一盅冰糖燕窩煲,解解火氣。」

胤禛瞅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數九隆冬的,你也說得出燥熱二字?只怕是你嘴饞,又把主意打到我小廚房上。」

胤禩輕笑:「還是四哥明察秋毫。四哥素來不是嚴苛之人,卻不知道蘇公公犯了什麼過錯,惹得四哥發了這麼大的火?」

胤禛看了眼他,見他一臉笑意,語氣不自覺的放輕了些:「你今日巴巴的過來找我,有什麼話便說,不用拐彎抹角。」

胤禩笑笑應了:「皇阿瑪今日發了好大的脾氣,不知四哥有何看法?」

「太子黨的權勢之喧赫,現在已隱約透露出與皇阿瑪分庭抗禮之勢,沙穆哈其實也沒什麼大錯,不過是為自己留條後路,只不過皇阿瑪顧忌索額圖與明珠兩黨的勢力,想要加以遏制,這次他只是罷了沙穆哈的官,並未殃及太子太多,可見皇阿瑪心中對太子還是容忍偏多的。」胤禛說完之後,瞥了胤禩一眼,問道:「你難道以為我會去落井下石么?你四哥還沒有愚笨到這個地步。」

胤禩笑着搖頭:「這個自然是不用我擔心的,只是想確認下四哥你的想法,聽你如此一說,弟弟也便放心了。」說罷話鋒一轉,「四哥既然對此事全不在意,那又為何發了這樣大的脾氣?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胤禛盯着胤禩白凈如玉的臉龐片刻,過了年胤禩便已是十二歲的少年,似乎也比之前又拔高了一些,姿容倒是越發顯的出挑了,良貴人的輪廓也慢慢顯現了出來,說話間不經意看到了胤禩喉結的上下起落,胤禛竟覺得有些口乾,頓覺尷尬,咳嗽兩聲看向窗外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剛進宮去見了額娘。」

胤禩頓時瞭然:「可是與德妃娘娘又生不快了?」

胤禛皺眉,負手在屋裏走了兩圈,沉聲道:「並不是,只是額娘提了提皇阿瑪就打算給我指婚的事。」

胤禩這才明白過來,想想他這位四哥,上輩子的時候早在康熙三十年就已經大婚開府,這一世不知為何已經靠後許久了,現在胤禛已經十五,皇阿瑪要給他指婚,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胤禛扳起的面孔,胤禩忍不住打趣道:「這事兒四哥氣個什麼?莫不是怕皇阿瑪指個河東獅給你?四哥你風流俊朗,想來就算是個刁蠻格格,撞到四哥只怕也會金剛鑽化繞指柔了。」

胤禛聞言一陣氣悶,冷哼一聲:「你倒是盼着我給你添個四嫂。」

胤禩見他惱了,只當是胤禛臉皮薄,經不起逗,便賠笑臉道:「瞧四哥這話說的,弟弟只盼著四哥好罷了,可有說是哪家的格格?」若是不出意外,便是那位烏拉那拉氏,內大臣費揚古的掌上明珠。

胤禛聞言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點了點頭道:「皇阿瑪屬意費揚古家的二女兒,說是性子溫和,與世無爭的。」

「那便好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只求四哥別有了四嫂便將弟弟拒之門外才好。」

胤禛見他牽着自己袖子語氣中帶着親昵,心情便也大為轉好,笑罵道:「你這臭小子,少來編排四哥,四哥對你還不夠好么?我那兒你願意來便來,誰又敢將你拒之門外?」

胤禩也笑道:「四哥總是明白我的。」

好容易哄得胤禛心情轉陰為晴,胤禩突然想起一事。

「對了四哥,怎麼平日總也不見十四?他年紀與十三差不多,卻不見他們常在一處玩笑。」

自他醒過來后,宮裏的人們見了多半,嬪妃們為了避嫌,平時幾乎是見不著的,只是阿哥們平時都在一塊兒讀書,除了太子以外無一例外,只是他在這兒將近大半年的時間了,卻一直也沒見過十四阿哥胤禎。

胤禛的臉色剛剛好起來,聞言又沉了下去:「怎麼?很想見他不成?」

胤禩暗暗叫苦,這位冷麵王爺可真是名不虛傳,變臉如翻書一般,只不過因為好奇隨口問上一句十四的事,他就立刻換上一副薄責的臉色。胤禩見狀乾笑了兩聲,連忙道:「只不過是好奇罷了,自草原回來之後還從未與他打過照面,這才問四哥的。」

胤禩哼了一聲,斜睨著胤禩沒好氣道:「你這從馬上摔了一下可真是摔傻了不成?咱們去科爾沁之前他便患了熱症,此後身體一直荏弱,時好時壞,額娘便一直將他放在宮內不許外出,你平素又不去我額娘那兒,自然是見不著的了。」

胤禩這才明白,聽到胤禛說他平日不去德妃那兒時,胤禩不由有些羞愧,這一世因自己與胤禛交好的關係,胤禛時常陪同自己去給良貴人請安。反觀自己這邊,胤禩因着上一世對這位孝恭仁皇后烏雅氏實在無甚好感,她身份高貴,在胤禎與自己交好之時也並不十分喜愛自己,胤禩上一世雖視胤禛為死敵,卻也覺得他這位生母比他還要冷心薄情些,便也不願與德妃走的太近。

然而現在,他與胤禛關係親厚,自然知道胤禛心中實則是十分渴望與這位生母好好相處的,胤禩想想自己並未從中調和解圍過,便不免覺得有些對胤禛不住,想着日後無論如何也要找個契機幫忙調和下這母子二人的關係。

胤禛倒是未曾多想,他只想着德妃連他這個親生兒子都半冷不熱的,若是她因胤禩的出身寒微而冷眼看他的話,那還不如不見,胤禩的出身不高,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護着他,絕不能讓他因這點詬病受人眼色。

胤禩想着兩人說了這會子話,時辰不早,便想起身告辭了,豈料剛要出門,便看見呂聯榮打了傘候在外頭,向他報道:「爺,下雪了。看這意思下的可是不小。」

胤禩向外頭掃了一眼,確實不小,方才還是放晴的天氣突然間便大雪紛飛起來,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他與胤禛方才在屋內,竟沒有察覺。

胤禛見狀便不肯讓他走了:「既是如此,便在我這兒歇下,晚上我讓人備好火鍋,我這兒還有些兔肉,熱熱的吃一頓,暖暖身子也好。」

胤禩有些動搖,但始終顧忌著晚上二人又要同床而眠,自己又需提心弔膽的過上一宿。

胤禛見他不語,口氣越加柔和:「前些日子讀到一本《山家清供》,裏頭有道美食名曰「披霞供」,便是涮的兔肉,名字取當時「浪涌晴江雪,風翻晚照霞」的美景,今日外頭白雪皚皚,你我趁著日落晚霞附庸風雅一回,豈不美妙?」

胤禩終於被他說動了心,笑着解下了狐裘披風遞給呂聯榮,對胤禛道:「難得四哥好興緻,弟弟豈有不陪的道理?如此良辰美景就更是不可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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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崢嶸(八阿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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