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棹歌驚起野鴛鴦(修)

七 棹歌驚起野鴛鴦(修)

()屋外日頭半斜,紅霞映在窗子的雪霜上,顯得窗沿紅彤彤的,大片的雪花紛紛落至窗沿,看著實在別有一番風情。

胤禩加了一筷子兔肉,沾著醬油椒料吃了,當下便贊道:「果真味道鮮美,映著這景兒,就覺得更有滋味了。」

胤禛聞言笑著加了一筷子青菜給他,叮囑道:「滋味雖鮮美,兔肉卻是容易上火之物,吃些蔬菜,免得明日口舌生瘡,你又喊疼。」

胤禩吃的眉開眼笑,便饞了酒,向胤禛求道:「好四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般良辰,若是無酒,豈不掃興。」

胤禛平日是不準弟弟們多飲的,一怕誤事,二也覺得於身體無益,一頓飯至多只許他們飲上一小盅,胤禩素來也是知道的,從不貪杯。只是今日胤禛見他難得想多喝兩杯,又想想這火鍋便應有酒有肉才算有滋有味,竟也沒有阻攔,淡淡的吩咐道:「蘇培盛,燙一壺西鳳酒來,我陪八弟共飲幾杯。」

待蘇培盛將酒端來,為他二人斟滿,胤禛按住胤禩剛要舉杯的手道:「不可多飲,至多三杯。」

胤禩的臉龐被火鍋的炭火映的紅潤而生動,笑著反握了握胤禛的手掌,點頭道:「四哥放心,我絕不貪杯便是。」說罷舉起酒盅,對胤禛道:「這第一杯,弟弟謝四哥往日的多加照拂,對弟弟盡心相待。」

胤禛見他目光亮盈盈的望著自己,心裡一動,點頭與他碰杯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仰頭一飲而盡。

胤禩起身攔住欲斟酒的蘇培盛,親手接過酒壺為胤禛與自己斟滿,又舉起酒盅道:「這第二杯,弟弟敬四哥,願四哥心愿得償,平安喜樂。」

胤禛聽到「心愿得償」四個字時眉心一動,心情大快,痛快飲下此杯。而後見胤禩笑嘻嘻的又端起了酒壺,不由笑道:「只許你飲滿三杯,竟如此猴急么?」

胤禩被他打趣,聞言一笑,為二人斟滿后舉杯道:「這第三杯,惟願與四哥情誼永如今日這般,永無罅隙!」說罷,先行滿飲了這杯。

胤禛看著他只覺心頭一震,眼睛微眯,心裡既是複雜又是感動,也起身舉杯道:「好,不必多言,有四哥一日,定護的你周全。」

兩人看著空空的杯子,笑意盈盈的坐下,胤禩了了心事,看著滿桌菜肴更覺的食指大動,便也不再顧忌,開懷大吃起來。

有了今晚這一席話,胤禛自會記在心上,待他登基之後,無論如何自己的退路也得以保全了。

今晚這三杯酒,他雖揉了心計在裡面,只是這些日子得胤禛傾心相待,對這位四哥,胤禩方才一番話語也不自覺加了幾分真心進去。

待到二人將一桌菜吃的七七八八之後,胤禩只覺心情暢快,望向窗外發現大雪已停,只有些細細簌簌的雪花悠悠飄著,便突發奇想對胤禛道:「外頭雪停了些,從前讀起《山中雪夜》時,便對這雪夜賞松的事嚮往不已,今日咱們兄弟晚上都吃了那麼些葷腥,合該消消食才是的,不知四哥可有興緻一覽雪壓蒼松的景色?」

胤禛見他興緻高昂,也不想駁了他的興頭,便命人取了二人的斗篷、皮帽和兩盞十二面宮燈,自己接了燈籠吩咐道:「我與八爺出去溜溜,不必跟著了。」

蘇培盛與呂聯榮面面相覷,既沒膽子違抗胤禛,又怕雪夜路滑二人出點什麼事情,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胤禩見狀笑道:「我與四哥只去片刻便回,你們一群人礙手礙腳的跟著,反倒擾了這夜裡的美景,若是皇阿瑪怪罪下來,凡事有我和四哥呢。」說罷兩人緊了緊衣裳,一前一後出了院子。

建絨做的厚底棉靴踩在雪上嘎吱作響,雪花撲簌簌的撒在四周,因著下雪,宮裡多點了不少燈盞,只是被這雪花一蓋,多少都有些顯得霧靄蒙蒙的了,遠處望去倒像是鑲嵌於雪地中的一顆顆夜明珠,皎潔可愛。

胤禛見胤禩饒有興緻的望著四周,口中不停的呼著白氣,耳根有些泛紅,便想到方才應給胤禩帶個手籠出來,同胤禩說道:「外頭天涼,你本來手心就容易發涼,別被激的病了才好,幸好咱們沒出來多遠,四哥回去給你取個手爐。」

胤禩不願如此折騰,擺手道:「四哥也太瞧不起弟弟了些,哪有那麼弱不禁風,不必折騰了。」

胤禛卻不肯答應,將燈籠遞了一盞給胤禩,叮囑道:「你去前頭沉香亭里坐著等會兒四哥,可別亂跑才是。」說罷便急急向回走去。

胤禩握著燈籠眼見他越行越遠,只好無可奈何的向前走去,進了沉香亭,只覺得月光映著雪越發顯得透亮,自己手中這燈籠反倒礙事,便索性熄了燈籠,一邊賞著雪景一邊等胤禛。

沉香亭外不遠處,便有幾座假山林立,今晚下了雪,覆在那山石上,顯得別有情趣,胤禩眯著眼睛饒有興味的打量了半晌,卻隱約聽到假山中竟有人聲傳來。

按理說相隔有段距離,他本應聽不見的,只是現在夜色深沉,四周安靜,假山山壁凹凸不平又恰好像迴音牆一般,胤禩聽了幾句,只知是一男一女,談話內容卻聽不真切。

胤禩嘴邊掛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心道想是哪個宮的宮女與內監或侍衛在這月夜雪景里互訴衷腸,眼瞅著不見胤禛的身影,閑著也是無事,便躡手躡腳的小心挪到假山旁,聽起了「壁腳」。

「看看我尋摸的這個地方可好?清清靜靜的,最要緊的是地方狹小,你我二人就如膠似漆的分也分不開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輕佻笑意,傳入胤禩耳中,胤禩皺眉想,這人聲音竟有幾分耳熟,難道是自己認識的不成?

不等他思索,裡頭又傳來一個半嗔半羞的女子聲音,彷彿推拒著那人,衣衫也摩擦作響。「少給我油嘴滑舌的,聽聞你那宮裡熱鬧的不行,天天左擁右抱的,可還想得起我?」

「你看看你,吃味了不是?那些人哪能和你比?他們哪兒配啊,這麼些天不見你,真叫我想死了,來來讓我香一個!」

一陣嬉笑過後,女子嗔道:「沒大沒小的,慣會欺負人家。」

「不喜歡?自然自然,我聽說這陣子皇阿瑪往你那兒去的勤,你倒是說說,是皇阿瑪好些還是本宮好些?」

女子輕笑了一陣,笑罵道:「真真是個小沒良心的,我待你如何,你還不知道么?」

「是,你是我額娘的妹妹,與我血肉相連的,自然待我好。」男子說到「血肉」二字時語帶調戲,聲音也壓低了不少。

胤禩聽到此處心裡已經恍若明鏡一般,額頭上不由出了薄薄的一層汗,身體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卻不料積雪厚重,嘎吱一聲踩出聲響。

胤禩心想,這下完了!以胤礽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聽去了他的這些齷齪事情,哪裡還能容得下自己?這時便聽見假山裡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人慢慢的向這邊走了過來,眼看就要瞧見自己。

胤禩被駭的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心思一動,便假意靠在假山外頭的山石上,呢喃著:「酒……再給爺滿上……」

他雙目微合,瞧見一人身影越靠越近,索性裝的更厲害,整個人都賴在了石頭上,不停的念叨著要酒喝。

胤礽過來后,瞧見胤禩臉頰泛紅,眼神迷濛的靠在外頭,看不出他是真醉還是假醉,更不知他方才與人的談話讓胤禩聽去了多少,眼中精光一閃,便湊了過來。

「八弟,八弟?怎麼在這兒歇著?天寒地凍的,伺候你的奴才呢?」

胤禩知道胤礽故意試探他,便不耐煩的一擺手,怒斥道:「你是什麼人,倒管起爺來了……拿酒來!爺還要喝……還要喝!」

胤礽聞見他口中隱約確有酒氣,卻仍不放心,念頭一動,語氣更加親切:「我是大哥啊,你怎麼竟瞧不出大哥了?」

「大哥……?嘿嘿……大哥啊,你來得正好……我們兄弟再痛飲三百杯!」

胤礽見他親熱的拉著自己,紅唇半張著,眼中不知是霧氣還是什麼,顯得有些氤氳蒙蒙的,不禁想道:這陣子對這老八注意的少,不想倒也出落的如此這般了。

胤礽正盯著胤禩有些發愣,耳畔就響起了那女子的聲音,原來她還未走,催促道:「他定是不知從誰那兒吃了酒回來,指不定奴才是去幹什麼了,沒準一會兒便回來了,你還留在這裡,萬一他一會兒清醒了,豈不又生事端?上回便被他瞧去了你的好事,墜馬沒將他摔死,現在你還等著再被他瞅見一次?」

胤礽一個激靈,明顯是想起了前事,勾起個笑意回道:「你說的是,倒是我忘了這茬,這兒待不得了,還是先走的好。」說罷,包含深意的看了胤禩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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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崢嶸(八阿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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