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將起兮雲詭譎 第二十六章 願作深山木(二)
「好漂亮!」香琳很開心,「這字是你寫的?」
「嗯。」徐觀為了寫好這兩句話,在沙地上練了幾十遍。
「香囊漂亮,字更漂亮。」香琳辨認不出字的何種寫法更高明一些,只是她就是固執的認為,徐觀的字比別人的字更漂亮。「不過,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呃……這個。」徐觀語塞,他怎麼也后不下臉皮來解釋這兩句話的意思,只好道:「這兩句是祝福語,表達了一種美好的祈願。」
「哦哦,很好呢。」香琳把徐觀送的香囊小心地收起來,再看旁邊從熟客手裡討來的香囊,也不覺得多漂亮了。「只是,為什麼要送我這香囊呢?」香琳笑嘻嘻地看徐觀。
徐觀又抓耳撓腮半天,才想了個充足的理由:「只是覺得這個香囊,很配你那件梨花白的廣袖長裙。」
「是嗎?」香琳微微皺眉陷入思索,想象著自己穿那件長裙搭配這枚香囊的樣子。過了一小會兒,香琳忽然道:「哎呀,我穿上給你看看好了。」
「好呀!」徐觀趕忙同意,心情激動不已。
香琳轉身走進內屋,過了片刻又走出來。身材窈窕的她穿上梨白色廣袖長裙,在束腰的位置掛著那枚粉色香囊,她在原地輕轉一圈,裙擺微微飄起,整個人似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徐觀看的痴了。
「笨蛋。」香琳見他又露出這幅模樣,笑罵一聲,問道:「好看嗎?」
「好看,很好看。」徐觀完全想不起該用那個讚美辭彙,只覺得哪一個都無法將香琳的美盡數描述出來。
——
眨眼三年時光過去,徐觀有事沒事總要找個借口來脂粉鋪見上香琳一面。一開始還是一個月來一次,後面就半個月來一次,再後來就三五天一次。
瞧徐觀那樣,恨不得天天都見到香琳才好。
徐觀這才明白為什麼藺相如會寫下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元稹會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李白會寫下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撫檻露華濃。
這天徐觀來到脂粉鋪,有些不舍的說道:「我要去省里參加鄉試了。」
「那你要加油哦。」香琳握著小粉拳鼓勵他,再次拿出一盒杏仁酥給徐觀吃。
徐觀已經不是三年前第一次吃到好吃點心的少年了,他拿起一個杏仁酥,咬了一小口,不知滋味地咀嚼著,他來這裡除了上面那句話,還有一句要說:如果我能通過鄉試成為舉人,可不可以喜歡琳姐。但是,他成為舉人是一回事兒,能不能喜歡香琳又是另外一回事,完全沒理由把兩件不相干的事聯繫到一起,所以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徐觀走後,角落裡響起人聲:「主人,族長在召您回去了。」
香琳望著蜷在角落裡的老奴:「不急,再等等。」
「可是……」
「你傳信給族內,就說我有終生大事要辦,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香琳俏皮地說。
老奴輕輕嘆息一聲,身形從角落裡隱去。
鄉試完結,徐觀不無意外地中舉,他回到這間小小的脂粉鋪里,興緻勃勃地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香琳。
「你知道嗎?這次鄉試的第一名,那位解元公子,真的是很有學問的一個人。」徐觀回憶著自己的經歷:「考試之前我曾與他在一家小館偶遇,當時與之交談,便感覺此人學問之深,遠超於我,鄉試必定脫穎而出,考試結果一出,他果然高中解元。」
徐觀談起那位解元公子,滿臉欽佩。
「那你要更加努力,下次考試也得個第一名。」香琳滿足地看著徐觀歡喜的樣子。
「這個自然。」徐觀感覺那位解元談吐不凡,溫文爾雅,配得上自己的楷模。
「加油!」香琳決定請他吃一頓大餐。
「琳姐。」徐觀有些局促地看著她。
「嗯?」香琳對上他的目光。
「我三年前就很喜歡你。」徐觀臉紅了。
「嗯。」香琳點頭。
「你知道?」
「嗯。」香琳繼續點頭。
徐觀臉更紅了,香琳早就知道了當初他寫在香囊上的那兩句話的意思。
香琳帶著笑看他,徐觀把頭埋到袖子里,悶聲悶氣道:「我會託人來提親。」
「可是我不會答應哦。」香琳調皮地眨眨眼。
「為什麼呀?」徐觀好失望。
「等你下次考試考到第一名我才同意。」香琳玉指敲敲他的小腦袋。
「我一定會考中會元的。」徐觀信誓旦旦的保證。
「加油!」香琳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徐觀離開脂粉鋪后晝夜苦讀,遇到不解之處,便徒步行走十幾里去請教有學問的老先生,雨雪交替,時光荏苒。
徐觀心頭狂喜地來到脂粉鋪,這次,他果然中了會元。
「琳姐,這次碰到的那些同窗學問真的遠超過鄉試時的考生。」徐觀很是驕傲:「可是,我更厲害一些。把他們都比下去了。」
「真的很厲害呢。」香琳也很開心。
「琳姐,現在我是不是可以託人來提親了?」徐觀滿臉期待地看著香琳。
「為什麼不可以呢?」香琳嬉笑一聲,抬袖遮住紅紅的俏臉。
徐觀大喜若狂,隔天便請了媒人到脂粉鋪提親。
香琳應下之後,徐觀不知足地追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娶你過門?」
「你還會繼續考試嗎?」
「會呀。下次我們這批考生就要進京去考狀元了。」徐觀回答。
「那你考上狀元咱們就成親。」香琳笑道。
「可是考狀元很難啊。」徐觀這次真的是沒有信心了。能夠有資格進京趕考的書生都是滿腹經綸才高八斗,其中不乏一些少年成名的文學天才,自己實在是沒有把握勝過那些人中龍鳳。
「可是你這次能考第一名呀。」香琳不解。
「能中會元已是邀天之倖,真不敢再奢望高中狀元。自大明開國至今,連中三元的人只有一位,連中兩元的也是鳳毛麟角,更何況我要連中的這兩元還是最難的兩元呢!」徐觀鬱悶道。
鄉試第一名叫解元,會試第一名叫會元,殿試第一名叫狀元,如果這屆考生中有一個人能夠接連三場考試都得第一,就是連中三元。大明十六世皇帝二百七十六年,只出了兩名連中三元的書生,用某位大神的話說,這何止是祖墳上冒青煙,簡直是墳頭上噴火!
「真的很難嗎?」香琳直視著徐觀的眼睛,盯著他防止說謊。
「比登天還難。」徐觀如實回答。
「那好吧。」香琳悻悻道:「只是你不要以此為借口墮落。無論能不能考到狀元,你都要努力用功,盡自己的全力去考。」
「一定會的。」徐觀向她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