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溫白

第12章 溫白

衛黎坐在後車座,沾沾自喜的看著自己身旁一大箱子的金箔,眼角微微揚起,抬頭看去駕駛座上送自己回廟宇的司北旭,依舊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正當衛黎打算拿他打趣的時候,他卻嚴肅的開口道:「我要的,你已經給我了,你要的,我也已經給你了,今後你我兩清,我不是李生,對你絲毫沒有興緻,所以,以後不要再出現再干擾我和本縣百姓的生活。」

衛黎心生不悅,沒有理會司北旭,自顧自的瞧著車窗外,人來人往的百姓們紛紛換上了輕薄的衣衾,看來是夏至將近了,她抬頭瞧著那強烈的陽光,炙熱究竟是一種什麼滋味?

衛黎讓司北旭停了車,說自己想逛逛集市,讓他將金箔送回去,雖然這樣命令的口吻讓司北旭很不舒服,可是想著把金箔送回去也算是和這個大麻煩再無瓜葛了,索性也就同意了。

衛黎漫無目的的走在集市上,可能是因為酷暑,擺攤的人零星幾個,一家酒館倒是擠得滿滿當當的,說書人慷慨激昂的說著晚唐詩人魚玄機的故事,衛黎挑眉走了進去,在閣樓上坐著的賈夯一眼就瞧見了衛黎,快步的下樓迎接她:「小仙姑,你也來聽書?」

「這說書人講的還不賴。」

「去樓上吧,那裡敞亮涼快。」

衛黎自然沒有拒絕,跟著賈夯上了樓。

只見說書人醒木一拍,大聲喝道:「受情傷后,在咸通七年,魚幼薇出家,改名為玄機,未曾想到,居然在道觀中**,真是嗚呼哀哉。」吐沫星子飛濺。

衛黎喝著小酒饒有興緻的聽著說書人的慷慨陳詞,賈夯看著衛黎懶散的模樣,想要說什麼和她聊聊天,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斟酌了半天終於開口:「小仙姑,我要走了。」

「去哪?」

「母親一直希望我能爭氣,此次叔伯書來的一封信中提及要我去考試,只要考過了,便能當上官員。」賈夯抬起頭定定看著衛黎,臉上有些燒。

「當官好啊,有權有勢還有錢。」衛黎滿不在乎的說道。

賈夯嘆息道:「若真當官回來,我便要成親了。」

「成親好啊……」

賈夯再灌了一口酒水,但這次沒開口說些什麼。

「當下你便什麼都別想,好好去考試,擁有自己的仕途,施展自己的才能,這才是一個男子該有的抱負,成親也好,找一個心儀的姑娘,好好待她,她也會好好待你……」衛黎本不該管這種閑事的,可是看在賈夯待自己不錯,再加上這種小孩子的迷茫,也不費腦子。

等衛黎定睛看向賈夯時,他已經趴下醉得不省人事。

衛黎便繼續聽著書,喝著酒好不快活,正游目四顧,倏然對上一隻鬼魂的眼睛,她的臉有些腐爛卻依稀看的出她的美麗。

「幫幫我。」那性感且腐爛的女鬼哀求著衛黎。

衛黎權當是沒有看見,繼續聽著那酣暢淋漓的愛情故事。

「幫幫我。」女鬼慢慢的靠近衛黎,身上滴答滴答的淌下綠水。

喝酒的原因,衛黎的頭有些疼,想要回去,倏然那鬼魂進入了衛黎的身體里,衛黎驀然愣在了原地,醉酒的賈夯看著衛黎,與她的目光對峙的瞬間,感覺她不是衛黎,夾雜著不解欲伸手握住她的手,衛黎卻直直的出了酒館。

次日,衛黎微微醒,頭還是疼的厲害,在床上翻滾了幾下還是睜不開雙眼,手摸到了一個溫暖的身軀以為是狐狸,挪動的靠近了些,軟糯的道:「狐狸,早。」

「早。」不是狐狸的聲音。

衛黎倏然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張俊逸偉岸的臉。

「都活了幾百年了竟然還會做春夢。」衛黎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頭靠著男人身上蹭了蹭,閉上了眼好像又睡著了。

許久許久,衛黎被窗外的吆喝販賣聲吵醒,她翻了個身,又看見了這個男人,詫異了半秒,挑眉一笑:「原來不是夢……」

衛黎起身,穿上衣服,起身穿好鞋子準備離開,覺得不妥回頭看了那男人兩眼,挑著眉,嘴角笑的純潔勾人:「我喝多了,沒有占你什麼便宜吧?」

「黎兒,好久不見。」男人開口道。

衛黎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不見,看向男人,他的眉角,有一道淺而易見的疤痕。

「好久不見。」男人再次開口:「別來無恙。」

熟悉的口吻讓衛黎一成不變的神情微微有了些變化,她只覺得背脊都竄過了一抹冷意後退了幾步,然後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跑了很久很久累的不行了才停下,坐在破亭子中,喘著粗氣,臉色慘白,身子抖如篩糠。

那一段過去,那一段暗無天日的過去,充斥在衛黎的腦海中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女鬼又出現在衛黎的眼前:」我叫芳華,昨日未經您的允許借用了您的身體,十分抱歉,懇求您幫幫我。「芳華懇求道,那張腐爛的不行的臉鑲嵌著深邃的眸子。

衛黎沒有理會。

芳華眼眸深沉:「你的身體,再借給我最後一次。」

衛黎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芳華,痛恨昨日醉酒讓芳華有機可乘:「若不是你,他就不會找到我!」低沉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危險的意思。

「這裡的鬼魂都說,您皈依了,開始度化。您可以幫我找到我的屍體嗎,我太冷了……」芳華哀求著。

衛黎想著答應廣宗度化的事情,無奈極了,跟著芳華去了她被拋屍的荒郊野嶺,四處都是枯樹,天色漸黑,這裡顯得有些陰森森的,衛黎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好在這些恐怖的地方她見得多了所以也不害怕,夏夜的晚風席捲而來,吹起衛黎的劉海,露出一雙晶瑩的水眸。

走到一條湖旁,芳華道:「我的屍體就在這條河裡。」

衛黎微撩雙眉,脫下鞋子便下了湖水,在湖裡摸索著芳華的屍體略顯吃力,過了許久許久,衛黎好似是摸到了什麼東西,欣喜的想要拉上來,可是河水裡衛黎倒影忽然變得猙獰不堪,那雙冰冷的眼睛,帶著無數厭惡之色看著她,猛然,衛黎被拉了下去。

好難受……

眼前景物逐漸模糊,頭頂被湖水大片大片的掩蓋,窒息感,身體變得越來越重,重重的往下墜,忽地那些多年不曾記起的傷心的場景,此刻竟變得格外清晰,那麼痛徹心扉的記憶鑽進衛黎的腦海中,衛黎茫然,任由那段過去像洪水猛獸般的襲來。

初次相見,衛黎是公主,而他是巫師。

頂著世人的不解,皇族的蔑視,他的厭惡,衛黎還是選擇嫁給他,衛黎一襲紅妝,淡妝濃抹,而這便是悲劇的開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他用秤稈挑去衛黎的紅蓋頭,取之「稱心如意」,他冷漠凝視著衛黎那百媚生的雙眸,如秋日晴空一般明凈。

「夫君。」衛黎的笑明媚飄逸,即使他不愛,但是她相信自己終會破冰迎來春暖花開。

他明眸善睞,與衛黎各端一巹,四目相對,衛黎含情脈脈,然後在一片溫馨中小酌一口,合巹而笑。衛黎忽有睡意襲來,盞杯遺落,便昏睡在床榻之上,斜斜靠在錦織的軟塌上,一頭烏髮如雲鋪散,熟睡時仍抹不掉眉眼間的欣喜。

他的目光劃過衛黎紅潤如海棠唇,薄唇緩緩拉開一個戲謔的弧度。

衛黎再次醒來,發覺自己已身在人間地獄之中,血色瀰漫,空氣之中腥甜的味道充斥著整個房間,她躺在血水之中,鮮紅的鮮血依舊在汩汩的流淌,衛黎身子便是一僵,全身冰涼,大汗涔涔:「夫君……」衛黎無力的喚道。

他走了過來,細長且白皙食指抬起衛黎消瘦的下巴,薄唇的笑意伴隨那詭異而妖嬈的弧度輕輕挑起。

衛黎半眯著眼睛,嘴唇哆嗦的想要說什麼,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一切,她怎能受的過,她原本就是被人捧在掌心之中的善良小公主,她不該受到如此待遇,宛如破碎的娃娃般的衛黎目光呆澀的躺在血水裡一動也不動,宛如死了一般。

「你很幸運,是這場血祭中唯一的倖存者。」他低沉的嗓音含著嗜血的快意,不像他,又是他。

衛黎那震驚痛楚的眸子,心中一痛,在一剎那間忽然好亂,封住,不能轉動,腦子,像斷了發條的鐘,止了邁步……

相識兩載,衛黎幾乎對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她還記得初見那日,一個人毫無顧忌地策馬揚鞭,為救自己他被馬蹄踩中,衛黎抬頭看著他,他有著一張美的令人摒息的臉,額前幾縷烏髮翻飛,在飛揚的眉梢前飄蕩,只不過右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是俊臉上的小小瑕疵,衛黎卻是一眼鍾情。

再後來,他入了宮,衛黎才知道他是巫師。

衛黎毫無顧忌的對他說了自己的真心。

他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可是為什麼,結局會是這樣的……

「溫白,你好狠的心。」衛黎那微睜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纏繞著火焰的冰冷劍鋒,刺穿了自己一瞬間停頓的心臟。

驀然,衛黎驚醒,湖水淹沒頭頂,費力地張張嘴,想要叫,卻什麼也叫不出來,大腦中的意識瞬間被水淹沒,只剩下一片空白,不停的在水中掙扎,雙臂慌亂的拍打著身邊的水,濺起的水花,不斷往下沉的身體讓自己感受到了死亡發出的冰冷訊息。

可是,她永遠不會死的,死的只是她的肉體,而她的肉體也會再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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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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