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具規模

第五章初具規模

醫館里,謝貽寇二人吃飯的時候小葯童來了一趟,提醒他不要暴飲暴食。

謝貽寇樂呵呵點頭應了,等小葯童離開,轉頭就搶了江未晞碗裏的雞腿。

江未晞罵了他一聲,「兄弟們漫山遍野地找你,你倒好,跟着個縣令躺這兒混吃混喝。」

「得了吧你,要等你們找到我,人早涼了。」謝貽寇混不在意地拆台,「一群靠不住的!」

江未晞噎了噎,「反正現在不是找着你了嗎?等回去,兄弟們任憑你罵。」他在醫館里問了老大夫,也得知了謝貽寇差點去跟閻王爺報道的事。這會兒看着人,總覺得后怕,愧疚。

謝貽寇說:「行了,都是沒臉沒皮的,罵幾句跟撓痒痒似的。而且,我最近不打算回去。」

「怎麼回事?」江未晞不自覺嚴肅起來。

謝貽寇按了按額角:「寨子裏的事你和老四處理了就好,記得把兄弟們約束好,老頭子走錯的路,我不想再走一遍。」

「你……你決定了?」

謝貽寇點點頭,目光有些幽深,「二……叛徒死了沒?」

「死了,我親眼看到的。老鷹和他幾個拜把子兄弟也死了,那些投降的,咱們都沒殺,願留的留,願走的走。」江未晞臉色有些陰沉,似是回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但你知道的,咱們那些兄弟……聽說清豐縣來了新縣令,都想撈一把。」

「他們敢?」謝貽寇睜開一雙銳利的眼,面容冰冷,「回去告訴他們,老頭子的事了了,寨子裏的兄弟們是走是留逗隨他們。但有一點,留下的,誰也不準再做以前的事。」

江未晞點點頭,神色陰鬱:「要不是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聯合霞青山那幫子人,老頭子也不會就那麼沒了。」

謝貽寇往他腦袋上褥了一把,說:「回去吧,以後咱們寨子就在霞青山落腳了。等寨子裏的事情處理好……」

江未晞一邊聽謝貽寇吩咐一邊點頭。

下午時,溫折桑沒再來醫館,溫延收了食盒,沒見到江未晞。

又是兩天過去,在衙門裏背告示的馬三他們大限將至。好在幾人都怕溫拾,雖然他不會動手,但他一瞪眼,就能叫人兩股戰戰。在這樣的壓迫下,趙二是第一個將告示背完的,作為獎勵,溫折桑送了他一套文房四寶。

趙二看得兩眼發光,雙手搓了又搓才敢接過來,整個人彷彿踩在雲端之上。

溫折桑不知道的是,趙二沒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就連他最親近的弟弟都沒說。他把那套文房四寶藏在家裏,像是珍藏了一個輕柔的,純粹的夢。

最後一個人背熟了告示,溫折桑便讓他們開始行動。第一天,有五個人來衙門,問清來歷后發現這五人里只有三人是聽了馬三等人的勸告來的。

顯然有人偷懶。但他們互相包庇,誰也不肯「出賣」誰。於是溫折桑拿了二兩銀子出來,作為他們互相舉報的賞錢。且為了避免他們偷奸耍滑,舉報者需要拿出確鑿的證據,比如被舉報者在哪裏偷懶,有何人能作證等等。

第一天沒人舉報。

第二天,有七人被勸說到衙門。

第二天,馬三被大柱舉報。

第三天,有十二人被勸說到衙門。

第三天,無人被舉報。

一旬過去,溫折桑先後招募到了兩個門房和六個捕快。而馬三那群走街串巷拉着人張口就背告示的人也漸漸被人們熟知。

這天天氣晴好,明媚的日光里春意融融,縣裏的百姓一大早就聚到了縣衙門口,低聲議論著。衙門口站着兩個門房,也都伸長了脖子向門內張望。

這一望,就望見了院子裏綁了紅綢的幾口箱子,旁邊還站了些個僕役,管事模樣的人喜氣洋洋,正向冬雪說着什麼。

「大人說了不收便是不收,你們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否則,當心我叫人攆你們出去。」

冬雪綳著一張冷臉,對這個自稱是尚家總管事的人十分不滿。這些人不請自來,而且還帶着幾箱子禮,嘴上說是恭賀新縣令上任,誰不知背地裏就是想和小姐搭上關係?要真收了這些禮,那才會惹一身腥。

面對冬雪的不給面子,尚金全臉上依舊笑呵呵的,直說着:「這些都是我們家老爺的一片心意,姑娘就這麼幫着縣令大人給拒了,實在不好吧?再說,姑娘怎麼就確定縣令大人不收呢?」

冬雪道:「我便是得了大人的吩咐來趕你們的。你們老爺要真有心,何不自己來請大人相見,非要你這狗腿子上趕着送幾口破爛箱子?不過是趨炎附勢之輩,我家大人自然不見。」

她這話實實在在打了尚金全的臉,尚金全兜不住笑臉了,嘴角耷拉下去,眼睛卻沒看冬雪,「我家老爺好心好意恭賀縣令大人上任之喜,沒想到大人如此急着給下馬威,小的這便回去稟了老爺,好叫他看看,什麼叫做官威!」

他這話說的極大聲,里裏外外的人都聽得清楚。冬雪卻是不懼他,道:「吵嚷什麼?聲量大些便不得了了?我看你還是快回去同你那老爺哭上一哭,興許,還能得些幸苦錢。」

尚金全活到半百的歲數,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小丫頭給下過面子,他等了一會兒,見溫折桑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於是狠狠瞪了冬雪一眼,再灰溜溜叫人把東西抬回商家。

衙門口的百姓目送他們離開,回頭卻見冬雪出來,「熱鬧看也看了,大夥兒都散了吧。」她笑嘻嘻的不見一絲與尚金全對峙的氣勢。

人群果然散去,幾個熱心的大嬸還拉着冬雪的手關懷道:「丫頭啊,那尚金全不是好招惹的,以後碰到了,趕緊掉頭走,記住沒?」

「可不是嗎!那一家子都不是好的,唉,還是咱們溫大人有脾性,見也不見他!」

「呸!什麼阿貓阿狗的也想見溫大人,做夢!」

幾個大嬸嘰嘰喳喳把尚金全從頭罵到腳,然後又把溫折桑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冬雪有些招架不住,忙將幾人送走,這才去找了溫折桑。

冬雪一看到溫折桑就笑着說:「大人真是好手段,對那些人避而不見,斷了他們攀附的借口。而且大庭廣眾之下那麼多人看着,讓大家都知道了您的立場。」

溫折桑看着窗外生出嫩綠新葉的樹枝,實事求是道:「任重道遠,這裏的事情遠沒有這麼容易解決。百姓所求不過是安居樂業,他們被富戶欺壓已久,我今日與尚家劃清界限,他們自然喜聞樂見。而且那尚家……」

她揚了揚手裏的卷宗,「不幹凈。」

等到二月將盡,衙門院子裏的桃花熱烈地吐出芬芳,衙門已經充盈了許多。在這期間,溫折桑還找到了一位師爺。

師爺名喚宋寒書,是個秀才。他本不是清豐縣的人,兩年前家道中落,自己也體弱多病,不得已帶着家中老僕回到祖籍清豐縣。可誰知那時的清豐縣也是個地獄。

溫折桑打聽到他時,此人已經久卧病榻,家徒四壁,沒錢抓藥。家中年邁的老僕跪在他病榻前,只等著主人去后,他也一道追隨下去。

溫折桑為他請醫治病,且說了來意。宋寒書當即點頭答應,自此,成了清豐縣的師爺。

總之這月余來,衙門初具規模。

幾天前,謝貽寇也終於被醫館的老大夫放出門,他直奔衙門,從冬雪那裏領了套捕快服,當日就向溫折桑報道,成了衙門的一名捕快。

而溫折桑也沒閑着,她把堆積在書房的卷宗整理了一遍,她了解到清豐縣其實並不貧窮,只是王德上任后壓榨百姓,才讓清豐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除了王德,另一個威脅百姓安穩的就是附近山裏的山匪。尤其是霞青山中的老鷹寨,王德便是與老鷹寨債主勾結,一邊利用權勢之便搜刮民脂民膏,一邊藉著山匪的力量壓制百姓。

王德被押后朝廷也曾派兵圍剿霞青山,可惜被那群山匪早早聽到消息,逃了。

溫折桑還記得那天她將謝貽寇撿到,謝貽寇也說是被山匪所傷。據她所知,清豐縣附近的山匪就屬霞青山老鷹寨最活躍。山匪終究是埋在百姓身邊的危險,她不能放任不管。但該如何做呢?

溫折桑坐在桃樹下,風吹落緋紅的桃花,落在她發上,落在她手心。

謝貽寇甫一抬眼就看到了樹下的人,她安靜內斂,乍一看只像是江未晞愛看的那些話本里的大家閨秀。可她不似那些軟乎乎的姑娘小姐只會哭哭啼啼傷春懷秋。

她一個人,帶着文書和聖旨,然後撐起一個衙門——雖然這衙門現在只管些張家婆娘和李家嬸嬸吵架,或者是誰買菜時多拿了兩瓣蒜。家長里短,不一而足。

謝貽寇大步走過去,在溫折桑看過來時也沒停。等到了人跟前,能看到她發上紅艷艷的花,他心裏有些美,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樂呵。

「大人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他站着靠在樹下,恰在她後方,遠遠看去好像是護着什麼。

溫折桑回過神來,「在想霞青山的山匪。」她看了謝貽寇一眼,想起這人曾被山匪劫掠,「就是月初時劫掠你的那些人。清豐縣附近多山,山匪們佔山為王,甚至能切斷出縣的路。這樣的危險,我不能留。」

謝貽寇眨眨眼,好半天才語氣莫名地說了個「哦」。

溫折桑仰頭看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謝貽寇摸摸鼻子,他當然不能告訴她霞青山早就改換門庭,老鷹寨的那幫孫子走的走散的散,早就離這兒老遠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溫折桑最終決定去找宋寒書商量商量,最近天氣回暖,但宋寒書前幾天染了風寒,到今天都還在家中休息。溫折桑這會兒正是要去宋寒書家裏。

出門時時辰尚早,她便領着溫延、溫持前去,本來還想叫上謝貽寇一塊兒,奈何一扭頭那人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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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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