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腌篤鮮
「是的。」殷小月點點頭。
這個男人連續來了三天，殷小月覺得他的目的應該不簡單。
而且她發現這個男人很會點菜，第一天是麻辣魚，第二天是雞湯飯，今天，又點的是火爆肥腸。
從食物的品種來說，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游的，點了個遍。
從食物的製作手法來說，燒、燉、炒，這三種主打的烹飪方式，也一樣沒落下。
殷小月覺得，這個男人，在吃的方面是個行家。
眼鏡男又笑一下，他招呼殷小月坐下。
「你的手藝非常不錯，冒昧問一句，師從何處？」
殷小月用手托著下巴：「我是跟我爸學的。」
「你爸？」眼睛男頓了一下：「他是……」
「他叫殷為民，這家店就是他傳給我的。」
「殷為民……」聽了這話。眼鏡男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只見他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老鷹茶。
殷小月看見他鏡片下的眼睛里，似乎有所想。
「怎麼，你認識我爸？」
眼鏡男又抿了一口茶：「我跟他，之前都在……」
正說著，「粗茶淡飯」突然衝進來一個人。
這人是街口麻糖店的姜芳，她一進來就對殷小月說：「這次是來真的了，之前我們都說那是傳言，我跟我媽說，她還不相信，我爸怎麼說的，他說這一天遲早要來！」
姜芳就這風風火火的走進來，說的話，也是這麼莫名其妙。
這人雖然年齡不大，卻說桂花街有名的潑辣女人。
只見她隨意拿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了看四周后，她又道：「正好，馮大爺你們也在，我也省得去茶館找你們了，這次啊，是真的了！」
見她這樣子，大家都急了：「姜芳，你快說，到底出了陌生事兒？」
深吸了一口氣，姜芳瞪了瞪眼睛：
「咱們這條桂花老街，要拆了！」
聽到這裡，殷小月咯噔了一下。
一旁的馮老五夫妻聽了，卻笑了起來。馮老五吃了一口回鍋肉，卻不緊不慢地說著：「又拆？呵呵，這都說了多少年了，年年提，哪一次是真的？」
姜芳卻說：「馮大爺，你別不信，這次是來真的了！」
楊慧也道：「這老街住了一百多號人，誰家的戶口本上都是十幾口人，這要是真拆了，都能安頓的了？」
姜芳又看了一眼殷小月，見她不說話。
於是擦了擦嘴巴：「你們不信就算了，我得去通知下一家了，早知道早做打算，說不定還能想點兒啥對策出來，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看著姜芳離去的背影，殷小月神色有些凝重。
見她有些擔心，馮老五把嘴裡正在嚼著的肉片咽了下去：「小月啊，放心吧，咱們這是個小縣城，沒有什麼商業價值，拆不了的。」
聽了這話，殷小月點了點頭。
馮老五在這兒生活了這麼長時間，見了不少風風雨雨。
對於他的話，殷小月還是很信服的，於是頓了頓后道：「馮伯，我明白……那個，還有個白龍滾水沒上，我現在進廚房了馬上做。」
白龍滾水，這菜名聽起來很好聽。
其實，那就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豆腐白菜湯。
滾燙的豆腐，在青菜湯里翻滾幾下，吃的時候裹上特製的麻辣蘸水。
抿在嘴裡，爽滑又鮮嫩。
看著馮伯夫妻二人吃得很開心，殷小月想起了什麼，於是回身向三號桌看過去，發現之前坐在那裡的眼鏡男已經不見了。
馬曉歡正在收拾桌子，殷小月問她人呢。
「你在廚房裡弄豆腐湯的時候，他就走了。」
殷小月哦了一聲。
她看見眼鏡男吃過的桌子非常乾淨，桌子上一點辣椒和花椒粒也沒有落下。
看來，果然是個講究人。
坐在剛才那個男人坐過的位子上，殷小月覺得，這個人接連幾天的出現，應該不是就來吃一頓飯而已。
這時，馬曉歡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殷小月：「表姐，這是她結賬的時候，讓我轉交給你的。」
這張名片製作精美，聞起來有淡淡的花草香。
「中華美食協會副會長……嗯……蓉州市洲際國際酒店……行政總廚……宋坤……」
看到這裡，殷小月一瞪眼。
這人，來頭還不小。
……
那天下午，整條老街又流傳出要拆遷的消息。
街坊們聽說了這事兒后，他們中間大部分人，都跟馮老五的反映差不多，比較淡定。
哪個開放商，會這麼不長眼。
無利不早起，資本全靠利益驅動。這十七八縣的小城市，對這些大老闆來說，還真沒有什麼商業價值。
晚上九點鐘，馬曉歡送走了店裡最後一個客人。
來到后廚，她看見殷小月正在三角架上擺弄單反相機。
她問：「表姐，可以了關店門了嗎？」
對著鏡頭，殷小月正在調焦距。
「關吧。」
馬曉歡看見灶台上，擺放著臘肉和泡好的筍乾。
她問殷小月：「今天做筍乾燉臘肉？」
「嗯，腌篤鮮。」
馬曉歡眼睛一亮：「我早就想吃這個了！」
「是嗎，那今天讓你飽飽口福。」
「真好！」
馬曉歡一拍手，就像之前一樣過來幫忙。
她一邊整理灶台一邊說：「上次那個鮮鍋兔，色香味美的，拍得也漂亮，過程也清晰，視頻的點擊和關注怎麼還是很一般呢？」
殷小月嘆了口氣：「我都被噴了。」
「為什麼？」
「……算了，不說了。」
嘆了口氣，殷小月站在鏡頭跟前。
調整了一下情緒，她沖馬曉歡示意了一下，對方按下了開始鍵。
視頻錄製開始。
只見殷小月一手拿著臘肉，一手對鏡頭微笑揮手：
「同學們好，我是美食達人小月月，今天我要教大家做的菜是一道傳統美食——腌篤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