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獵

行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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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大婚在即,終於開始不那麼鎮定,有些三不著兩了。

雖然成親代表成人,以後很多事都有份參與,但脫離沒有拘束的單身生活估計總會不那麼……痛快。

這兩天已經明顯到連弘暉都知道在他面前背「人之娶妻,容德威儀。儻或生子,不臯則夔。」。以手扶額的胤禛實在不知道現在該為弟弟操心多些還是該頭疼這熊孩子進學怎麼學了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啦,沒辦法,心情不爽總是得開解,雖然胤禛自己心裡也不大爽快,即便他正在盡心儘力著手籌辦愛弟婚事。

……

可現在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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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著嘶嘶傳來的烤肉香味,胤禛頭疼的挨個掃了過去。

一群皇子沒大沒小沒上沒下衣衫不整頭面土灰的在面前滾做一團,他們到底怎麼好意思指責弘暉弘曈的啊!(omg,我想歪了)

想起這次被胤禵攛掇起來的行獵胤禛就覺得頭大,自這次事後,汗阿瑪就把他晾在旁邊不理不睬的,又有意無意的欣賞提拔老八,分明是故意做給他看,他自然無所謂,不過本想著眼下時局緊張,準備帶胤祥到別院住幾天,看看風景散散心,沒想到被胤禵知道了,就生生扭成了獵場,老五又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竟然還拽了老七過來……

可本王不是在閉門謝客嗎?你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四哥莫要唬我,你那門禁,擋得住五爺嗎?大不了叫我家鸚鵡來開門就是了,」原來不自覺腦子裡想的已說了出來,胤祺這廝好歹是當爹的人了,便敢當著面嘴上跑馬,立時又巴巴纏了上來,「聽說四哥要出門,依小弟看,這季節野物肥美,離你城外的別苑又近,何不帶著弟弟去散散心?」

胤禛翻了個白眼給他,旋即又看向胤禵,「這是你五哥自家提的,還是你倆商量好了來攛掇我?」

「……好造化了,哥你居然還沒問,『是不是你想出這話,倒叫你五哥出頭來纏我』……」[1]

嘴上倒是伶俐,卻不知道誰被弘暉欺負的沒有還手之力,只知道在這兒賣弄那一肚子黑水兒。

……

打獵倒是無妨,也還好老五老七素來以不管事著稱的,一二往來也不會怎麼犯忌諱。

「四哥,你再不吃,可就沒有了——」看他在那糾結,胤祥反笑的朗然,透著火光臉上紅彤彤一片,太陽一樣,胤禛一停立時跳了起來,走到胤祥身邊,擠在他身邊坐下,連著他手一把抓過金黃流油的烤羊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雖然爺是吃素的,可也不能便宜了你們幾個小兔崽子!

轉臉去看,胤祐老老實實坐在一旁,斯斯文文吃著東西,速度倒是絲毫不慢,胤禛心裡覺得有趣,又想到自征西時腿上受了傷,瘸的厲害了些之後,便少見他在人前露臉,皇父那兒素來對他平平,現在竟還有請求進宮請安被罵了回去的,也不免替他覺得委屈,不過,頂多三兩分罷了,人活一世,總須知道這「世事無常」四字,不是那麼好擺弄的。他自己都像是已經看開了,又何須旁人替他叫屈,好掃他人瓦上霜的,卻不知道,他人或許想留著那霜雪做一點景緻的。

他旁邊便坐著胤祺,這小子這兩年是愈發……沒譜了。要說他聰明,卻分明是日日的胡鬧,可若要說他當真是糊塗,卻也未免太假了些。不過倒也奇怪,平日看著不顯,卻還真不愧是跟老九一母所出,一樣的花心好色斂財成性,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收拾了他?正納悶就看見胤祺揚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對著自己笑的得意洋洋,胤禛再一次哀嘆著撫額,就這混樣,本王剛才怎麼會瞎了眼認為他是大智若愚?!

沾了沾「臨時大廚」年羹堯遞來的調料,再看看對面用眼神和胤祥刀光劍影的胤禵,胤禛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感慨喟嘆悲鳴了,罷了罷了,隨他們去,民以食為天,吃飽肚子要緊,一會兒打獵,總不能輸了叫他們看笑話。

說到弓馬,胤禛又忍不住想想,世上果然是有天分這東西的,這輩子他雖然從小演武,弓馬也不遑讓人,可興趣也不過分,比起這兩隻小的,那股子血脈裡帶出的嚮往亢奮,真是比不了了。

「四哥,你再不回神,我們就先走了!」

……胤禛拍拍腦袋,這隨地走神的毛病真是要不得!

一聲長嘶,駿馬騰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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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馬分了三路,本來四十三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但因為胤祺大喊不公平,便生生拆了組,胤祺胤祥一路,胤禵胤祐一路,年亮工自然跟著他主子,三撥人馬圍著那麼個不大的林子,瞬間四散,林里一時間龍騰馬躍殺聲四溢。

胤禛卻覺的眼皮直跳,眼看著胤祥一陣風一樣從身邊掛了過去,伸出手去,卻只拽到一縷風。

再看時周圍只有一片起起伏伏,海浪一樣在林中翻滾,以及野獸鷹犬帶起的滾滾煙塵。話說幾年前康熙帶諸子狩獵時曾笑著對胤禛說,各人心性不同,連打獵也是差別甚大,胤礽胤禛胤祥胤禵勉強算是一脈,而太子射獵勢在必得,箭若流星,胤禛卻很少出手,但無論大小,箭出必中,胤祥胤禵師承相同,但風格也差異甚大,胤禵打獵好撒馬出去,見了就射,最後能得多少得多少,胤祥倒是風度最好,準頭也最好,身形儀態卻不是言語輕易說得的。

一圈下來,各自帶著從人獵物回來,除了胤祐。

「你七哥與你一道?現在怎麼你一個回來?!」他身上不便利,林子雖說提前肅了一邊,可若有個萬一……

胤禵也有些慌了,左顧右盼,「我、我不知道啊!本來一道走的,半路上他突然停下,說想在林子里自己靜靜,我就跟他約了直接在這兒碰面,自己先走了……要不,我找找去?」

胤禛看著他兩個鼻孔噴氣,胤祺也是齜牙咧嘴,指望他找人?「算了,還是我去,十四弟在這兒稍歇一會兒。」

胤祺很快就長長吐了一口氣。

胤祐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半蹲半跪在一棵三五人方能合抱的柏木下,發梢染著几絲草葉,半閉著眼,唇角還帶著笑,竟然意態端凝,神思盡斂。

「呼,一人向隅舉座不樂,老七你窩在這兒是誠心折騰我們啊?!」

胤祺才開口鬱郁抱怨,就見胤祐「噓」了一聲,伸出食指在朝他點了點,被迫噤聲。

「五哥。」傻站了好半天,才見那呆弟弟眉眼彎彎的朝他笑了笑,仍是往日的溫潤醇厚,卻夾雜著幾分清風朗月之澤。胤祐蹲的久了,一屁股坐在樹根下,對胤祺招手,「你怎麼來了?」

「你還敢問?!數來數去就差你一個人,不帶隨從不帶煙火的進了林子你想嚇死誰?!」

不得不說,胤祺擺起譜來,還是很有幾分兄長味道的……可惜做弟弟的皮厚得多。

「五哥來坐。」

「……呼,」胤祺翻了他一眼,甩甩袖子,席地坐下,「行了,,在這兒幹嘛?」

指指遠處,「花開了。」

「什麼?!」正所謂對牛彈琴。

又指了指,原來樹根下一朵淡黃色野花悠然展顏,胤祐就安靜的伏在這裡,聽花骨朵悄然綻放的聲音。

胤祺驚奇地閃了閃眼睛,「你能聽見?」

「以前,是聽不見的。」

胤祺一愣,這種極微妙的心境,現在的他能觸摸一二卻無法體其中三味。少年時的胤祐雖身有殘疾,但心思執拗頑強,尊嚴傲骨都很要的,遇事面上不顯,心裡卻也想爭一爭先後的。而自從戰場上手上,才略能力又不為父親所重,便漸漸熄了心思。生活平淡下來,終於又有了靜品天地的機緣。

「五哥,你知道嗎?我這幾年卧床,身體漸廢,剛才一路縱馬,竟有些喘不上氣的感覺,不能說話,也聽不到人聲,耳內只有自己呼吸和心跳的聲音……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而這孤獨里,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自負……因為我終於真正的意識到,自己是存在的,與周圍一切融為一體的存在。」

「存在,那原來呢?今天之前,你又覺得自己是什麼?」

胤祐坐在那裡,隨手在身側抓起一把微濕的泥土,又在手裡揉搓著一點點灑下,「荒謬。」

「思維是荒謬,生命也是荒謬。」

胤祺笑著拍了拍弟弟削瘦的肩膀,虛指著空中並不存在的橋,「你說的對,就像一座橋,你以為它只是風景,實際上,它的存在已經改變了周遭的一切環境,一山一石再不復一山一石,何必庸人自擾。」

霜前白雁樽前淚,醉里青山夢裡人。

作者有話要說:注1:這句對話出自封神同人《昔年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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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我真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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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望斷(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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