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崔月身死
我一愣，一時間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心裏來回默念幾次，猜到他是說他不主動幫宋江招安，但是如果宋江需要他，他也不拒絕是嗎？
半晌，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嘆道：「燕青啊。」
他沒有回應，我也沒有繼續說話，兩人就默默的坐着。
直到陽光完全隱下去，被小風一吹才後知後覺的察覺有點冷了，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起風了，回去吧。」
燕青伸了個懶腰，點了點頭，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燕青拍著身上的土往山下走去。
我正要轉身，眼睛不經意撇到山下好像有兩個人慌慌張張的往上跑。
秋天的天就是這樣，太陽落下去之後，天色暗下來的特別快，再加上尚有些距離，看不真切上來的是誰，脫口而出問道：「那是誰？」問完後有點後悔，是誰又不管我的事。
燕青聽我問，停在下兩節的台階上，往下望了兩眼，不確定的說道：「安神醫？」
我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還是看不清到底是誰：「安老頭？」
「應該是。」
「那麼晚了，他往山上來幹嘛？」
燕青搖頭。
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兩人的說話聲已經可以聽到了。
「神醫，快點快點。」一個丫鬟提着裙擺氣喘吁吁的往上跑。
還真是安道全那小老頭？燕青的眼神還真好用。
果然，是安道全的聲音：「哎呀，快...快著呢...」聽他說話，感覺像是快要斷氣了一樣。
不一會他二人便到了近前，「是誰生病了？」我問，這會兒看到那丫鬟的臉越發覺得眼熟，定是在哪裏見過。
「是我家夫人。」丫鬟腳步不停，向前疾走，我為了打聽的清楚，不得不跟着快走起來。
「哪家的夫人？」
不知道是那丫鬟太着急了還是怎麼，語氣不是太好：「住在這頂上的還能有哪家夫人，自然是花將軍的夫人。」
我一怔腳步便慢了下來，只這一耽擱便被她甩下三四步，急忙追上問道：「花夫人怎麼樣了？」
丫鬟的話使我如遭雷劈：「我家夫人快不行了！」
什麼？！這下我徹底定住了，腳下好似生了根一般，心裏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對了，安道全好像說過，崔月最多只有半年能活了。這天來那麼快嗎？有半年嗎？沒有吧？「不不不，」我甩甩頭：「那丫頭只說是『快不行了』又沒說已經那個了，對對，安道全，快一點。」
艱難的邁動雙腿，拿出了畢生最快的速度，一把揪住安道全，沖他吼道：「快一點！」
安道全被我拉住手腕，跌跌撞撞幾次險些摔倒，直奔花榮家。
路過我家門口的時候，小六提着食盒在旁邊站着，翠雲正在擦桌子，見我瘋了似的跑過去，忙出門喊道：「姐姐你去哪？」
我沒空理她，徑直向花榮家狂奔，直到了門前我才鬆開安道全，跟他一起了進屋。
不知是跑得太急還是怎麼，腿一軟，被門檻絆了一跤，險些摔倒，被身後的人扶了一把。一回頭見是燕青，原來他也跟來了，竟然一直沒有發覺，沖他一點頭算是道謝。
繼續往裏走，安道全正在給崔月檢查，花榮坐在床邊，雙手握著崔月一隻手，好像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礙著安道全的事了。
安道全查完一陣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太晚了。」
他這一句話劈的我險些不會呼吸了，忍着嗓子的噎痛問道：「什麼意思？」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
「唉，花將軍，葉姑娘請節哀。」
「節什麼哀？你倒是給她治啊！」幾步衝到安道全面前近似吼出來這句話。
安道全聲音低沉的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冷靜一點。」
「怎麼冷靜？」我轉過頭：「花榮!你說句話啊！」
安道全：「現在只有大羅金仙在才能讓她復生啊，葉姑娘，你是懂醫的，你去看看，她已經到什麼程度了。」
我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床邊，崔月臉色極為難看，平日裏蒼白的嘴唇此時已經發紫了，不過整體看上去好像並不怎麼痛苦。
我緩緩的將手指移到她脖頸，入手之處一片冰涼，摸了半晌也摸不到頸動脈搏動，看來應該是斷氣有一陣子了。
我回頭望向安道全，安道全明白我的意思，嘆息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我張了張嘴卻沒能出聲叫住他。
輕輕的將手指抽出來，低頭看花榮，一副無悲無喜的臉，只死死的將崔月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好像將自己封閉了起來，聽不見我們說話的聲音，看不見站在跟前的我，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自己和崔月兩個人。
我知道他的心一定痛極了，想安慰他幾句，可又張不了口，我憑什麼呢，他心裏的痛誰都無法理解，一句節哀只需上嘴皮碰下嘴皮那麼簡單，可誰遇到這種事能說節就節。
從那天安道全與我說了崔月活不過半年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天遲早會來，卻一直不敢想像這天到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可真的等到了這天，我除了嗓子噎的難受，好像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悲傷，可能是內心深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吧，又或者是...
靜靜的在他身後站了一會，眼眶有點發燙，燙的生疼，緊緊的閉了一下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悲傷，抬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淚。
不知道燕青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邊，伸手拍了拍花榮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我出去。
門外站着三人，翠雲小五小六都在外面等著，翠雲擔心的叫了我一聲：「姐姐...」不知道是怕我生氣還是怎地，這聲姐姐叫的小心又委屈。
「你怎麼沒走？」我看向燕青。
「等你。」簡單直白。
如果是平時我應該會嗤笑一聲吧，不過現在沒心情：「我有什麼好等的。」說着往外走，這種時候誰勸花榮都沒用，還不如讓他自己待會，不過我總是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
還沒走出去十步，就聽見那丫鬟一聲尖叫：「將軍萬萬不可，救命啊！」
突如其來的呼救聲，我和燕青一愣，燕青反應極快，轉身就往回跑，我這時也反應了過來，緊隨其後。
當我進屋時，只見兩個黑影扭在一起，屋裏已經黑的什麼都看不見了，發生這樣的事，剛才誰都沒有心情點燈。
「小五點燈！」
隨着油燈亮起，這才看清眼前：花榮右手拿着自己的佩劍，左手去掰燕青的手。燕青死死的握着他拿劍的手不松。
「給我放開！」花榮紅着眼怒吼。
「哥哥，別干傻事！」
難怪總覺得忘了什麼事，信，當初崔月交給我一封信，不就是為了應付現在這種情況的嗎。
低聲交代翠云：「回家把我抽屜里的一封信拿來。」
翠雲點頭，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