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靜思涌淚如珠

臨別靜思涌淚如珠

室內袁梨晨幾人看著門上的身影,一時呆住,只聽門外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突然外面又一聲傳來:「郝必圖王爺,還是跟我出去!」只見門上又映出一個身影,玉立挺拔,投影顯現那人伸手一把捏住了郝必圖的手腕,隨之聽到郝必圖一聲哀叫,身影晃動,卻是被拽了出去。那說話的聲音袁梨晨卻是認得,正是侯重茂慣有的慵懶嘻戲之聲,只不過此刻裡面卻帶著不容否定的冷意。

周圍又變得安靜,只有甄蘭馨對陳瑾喁喁唼唼的私語,紀公公偶爾添換茶水的行動聲,袁梨晨時而歪頭靠著椅側的墨硯,什麼也不想說,只聽著自己深深淺淺的呼吸,這一宿眾人皆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陳瑾與阿地里將軍等人去參加朝會。

這天京城的普通官員們如往常一樣進入宮城,卻總覺得有些異樣,那些下階的官員打量著當朝幾個最重要的大官員,他們今天的面色都很不好看,須臾,內廷傳令今日的朝會改為小朝會,只有那極少數的幾個大官員得以入內參加。眾人看著那幾個面色鐵青的大官員入內,不由喧嘩議論紛紛,小皇子與少帝讓他們浮想聯翩,他們互相刺探著消息。

宮內,袁梨晨和甄蘭馨都留在儀麟殿,並沒有回去,外面依舊狄國的黑衣大漢守衛,她們聽著儀麟殿內侍的彙報。原來昨日夜裡,不知怎的宮中忽然湧現出數以千記的黑衣人,各個武藝高強,趁月食之時迅速控制住了陳瑾所在儀麟殿、崔鳴珠和皇長子的永華宮,以及沈太后所居的雍寧宮,皇室最重要的成員被挾制,宮內雖有禁衛軍,但投鼠忌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宮內便被控制住了,這些黑衣人如今看來是狄國人,卻並未在宮內做過多殺戮和搶掠,而是要和皇帝談著什麼。

袁梨晨聽他們講述著,又聽甄蘭馨在那焦急地盤問侍從,自己心煩意亂。他們究竟要做什麼?為什麼侯重茂的人和狄國人在一起?許多疑問讓她焦躁不安,卻只能按下心思等待。

早朝時間過了,陳瑾並未像往常一樣回來,直到午時過後,他方才回儀麟殿。他穿著朝服,也未更換,徑直進來坐下,他不再像昨日憤怒頹喪,面色蒼白,充滿血絲的一雙眼睛卻不混濁,眼神相當的銳利冷靜,他筆直地坐在那,深思冷峻的面容被威嚴的朝服一襯,越發讓人覺得冷厲逼人,他一言不發,死死盯著袁梨晨上下打量,袁梨晨被他看得頓時心生一股懼意,局促地扭過頭去看向甄蘭馨,她身形才動,卻聽陳瑾開口道:「蘭馨,你先去別處,我有話要跟她說。」

甄蘭馨應了聲「是」,陳瑾的神態異常,讓她疑惑和擔憂,但她溫柔遵從他的命令,她回頭看了他倆一眼,帶著人出去。

袁梨晨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陳瑾突然一聲嘆息,那嘆聲極重,也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情緒在裡頭,使得聞聲抬頭看他的袁梨晨心頭一顫。

「昨日朕失控了,你還好?」

袁梨晨搖了搖頭。

「你說,一個好皇帝是不是應以國事為重?」

袁梨晨自然地點點頭。

陳瑾看著她,目光意味深長,對她說出今日的朝會。

只有極少數大臣得以參加的秘密小朝會上,狄國人表明了此來的目的,他們是為了停戰,他們要求陳國歸還崔長風新攻佔的北朔六州並交界處四州,朝臣中傾皇派的擔心受制的皇帝,再者這場戰爭的起源原是崔氏一派,簽這樣的合約對皇帝有利,又能削弱崔氏的戰功,傾皇派願意。而崔氏一派不得不考慮同樣在後宮被制的崔鳴珠和皇長子,這兩人除了是崔長風的血親,還有極大的政治意義,這兩個人倘若有個意外,萬一崔長風回來怒及於此,遷怒於己,後果不堪設想,他們為此懼怕,仗可以再打,人死卻不可復生,於是他們也沒有拒絕。

而讓他們詫異的那位竟與狄國同來的晉國太子,提出的要求不但讓人能夠輕鬆答應,甚至讓人暗自好笑,他竟然是索要一個女人而來,甚至為了這個女人,還帶了幾樣稀世珍寶做交換。一個女人,再美,也不過僅僅是個女人,她的身份雖是巴國郡主,可巴國不過一個依附小國,送這樣一個女人出去並無什麼顧忌。在此事上,朝臣答應的比陳瑾爽快。

「梨晨,朕決定送你跟他去,你知道的,我本意並不想和狄國開戰的,何況如今的形勢,我也不得不答應。只要這兩件事一妥,他們立刻回去,這種事總是越快解決越好的,時間一長,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一個皇帝要顧及的事很多啊,我有我的苦衷……」他無奈的語聲里似乎還有一絲央求。

袁梨晨看著他不語,自己早有離去的準備,對離開她並不詫異,只是陳瑾的態度倒讓她詫異。因為家事,她對陳瑾的態度一直都是偏向於厭惡的,她覺得他偏激、多疑、好色、不分是非……,她一直把他納括為昏君的範疇的,可是他此刻做得卻是以社稷為重的舉措。他若衝上來打她罵她譴責她,哪怕是扇自己一粒耳光,像以往那樣多疑咆哮地抓住自己罵自己為什麼要去勾引他人,或許她心裡還覺得好受些,可是他此刻偏偏沒有那樣,他偏偏此刻十分的冷靜。

她突然覺得如果沒有崔長風,他也許還算個不差的皇帝,她憶及許多往事,她突然覺得他並非是一個懈怠朝政的皇帝,甚至她還想起了當日梨林他的悲戚,一絲惆悵和同情從她心底升起,那是撇去家事,作為陳國的臣民,對君主的同情。她看著這位年輕的君主,這位決定過自己和自己一家命運的陳國君主,這個讓自己恨極、惡極卻又曲意奉承的人,突然潸然淚下,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心情。

陳瑾看著流淚的她,卻以為她是因自己的離棄而傷心,不舍之外他還有著歉意,但是他無法勸慰她,他不可能收回成命。他看著她緘默不語,良久他開口:「梨晨,你回蓬萊宮去……」他又喚人進來,命人送袁梨晨走。

紀公公帶著內侍請了幾次,袁梨晨才起身,她看著他繼續流淚,陳瑾看著她那雙因為淚水的滋潤而分外明亮動人的雙眸,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直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他不忍看,一閉眼,須臾又睜開,忍痛抑悲,對著紀公公一揮手:「帶她走!」

紀公公依命與內侍上前,牽引著袁梨晨出去。

移動的聲響漸漸聽不見了,他看著她消失的身影,舉手撫額,蹙眉閉目,悶聲吐出一句:「對不起。」

再說袁梨晨懷著萬種感觸一到蓬萊宮,卻聽那守門的內侍對內通傳道:「袁姑娘回來了。」袁梨晨一愣,繼而明白,再往內走,那些熟悉的侍從們各個皆如此稱呼自己,她不由苦笑,昨日還是娘娘,一夜之間就成了姑娘,雖只一字之差,含義卻有天壤之別,轉變之快又令人咋舌,她又恍惚地想這是第幾次自己身份的轉變了。

在袁梨晨的感慨中,甄蘭馨來了,她看到了袁梨晨的苦笑,也覺察到了她的恍惚,但是她會錯了意。她緩緩走到袁梨晨身邊,握住袁梨晨的手道:「妹妹,讓你受委屈了。」甄蘭馨看她沒有反應,追問:「你是不是特別恨皇上?」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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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江山(原名梨花落盡空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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