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面孔

第二章 面孔

寒江閣,是江北以懸壺濟世為己任的一個所在,裏面的醫者醫術高超,又多身懷絕技,在江湖中頗有聲望。原本寒江閣除了治病救人,幾乎與世無爭,但自從上任閣主去世,寒江閣就常介入武林之事,和以暗殺謀取暴利的千機樓成為了勁敵,明爭暗鬥將近三年。寒江閣如今的閣主,江柒寒,醫術世間第一,卻天生身患奇疾,不能習武,然身邊高手如雲,閣內又機關重重,邊澈曾經試圖潛入寒江閣暗殺他,但都以失敗告終。寒江閣,成為了邊澈心中的一根刺,一日不拔除它,便一日不得安寧。然而江柒寒,似乎十分樂忠於與邊澈玩躲貓貓的遊戲,從不在江湖中露面。

原來,這次的任務,是受到了寒江閣的阻礙,難怪邊澈會親自出馬。只是不知,寒江閣是否與這朝廷有什麼關聯。邊澈僅用了一年時間便將當年隻手遮天的紅蓮堡滅門,如今千機樓在江湖中叱吒風雲,邊澈可謂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要有誰花錢買命,不管對方是誰,邊澈絕不心軟。千機樓的存在,對朝廷的某些官員構成了嚴重的威脅,他們上書要清繳千機樓,但都徒勞無功。只因為,千機樓的殺手行蹤詭秘,殺人的手法又都是暗殺,所以就算有人想報仇,也不知道找誰。而這次的任務,千機樓更是小心行事,卻也走漏了風聲,讓寒江閣給盯上了。

七娘站在雪月閣二樓的走道上,俯視着樓下的輕歌曼舞,以及被木娘依偎著的邊澈。或者說,七娘的目光一直未離開過那個男人,邊澈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令她無法忽視。彷彿心有靈犀般,邊澈突然也朝七娘的方向望來,七娘連忙心虛地轉移視線,卻對上二樓對面一雙微笑的眼睛。

那人身着藍衣,衣冠楚楚,容貌俊雅,卻有些消瘦,眼中似含着一縷春風,正溫和地朝她一笑。在這種地方,竟有着如此清雅如風的人。

七娘疑惑地看着對面的男人,然後看到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在那人耳邊耳語了一番,那公子點了點頭,就回雅座里去了。七娘的心思又轉回到樓下,但是邊澈已經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裏。

今夜就是舉辦晚宴的日子,七娘早早便在雪月閣梳妝完畢,鏡子中的她面若桃李,冷艷無雙,眉眼裏散發一絲絲異域風情,為她梳妝的小婢女也忍不住驚嘆:「姑娘您長的真美!」

七娘微微抿嘴,道了聲謝謝。她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卻無端緊張起來,不是因為害怕任務失敗,而是莫名覺得今晚會有什麼事發生,那種強烈的不安,讓她心神不寧。下意識地在身上尋找玉佩,卻發現玉佩已不在身邊,她心裏一空,想起這些天似乎都沒有看到它的影子,平時不怎麼注意,如今想起它卻不翼而飛了。

婢女見她神色有異,便問:「姑娘您在找什麼?」

「可有看到我的香包?」

婢女左右張望,搖頭道:「沒有啊。」

七娘的心沉了下來。玉佩什麼時候丟的,她竟然毫未察覺。

「姑娘那香包很重要嗎?」

七娘抬頭看她,說道:「不,也不是那麼重要,只不過裏面有個友人送的東西,不見也罷了。」

雖是這麼說着,但七娘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了。她沒想到聿送的那塊玉佩,這麼多年來已經成為她的一個定心丸。

「姑娘您打扮好了嗎?打扮好了二少在那邊等您呢。」這時門外有人來催促了。

七娘重整情緒,說:「現在就過去。」

來到一間雅閣,婢女敲了敲門,然後便聽到裏邊傳出邊澈不冷不熱的聲音:「進來罷。」

七娘一進去,就看到木娘坐在邊澈身邊沏茶。聽到有人進來,邊澈才抬起頭看了一眼,看到七娘的裝扮,眉頭似乎微微動了下。

「坐吧。」那不易察覺的驚艷之色僅僅一閃而過,邊澈就斂下眉,遮住眼底波瀾。

木娘充滿敵意地盯着七娘,就像害怕身邊人被七娘搶走一般。

「木娘你去準備下吧,準備到你出場了。」邊澈說。

木娘心有不甘地瞪了一眼七娘,然後又看了一眼心上人,便憤憤而去。

七娘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敵意,也不屑去搭理,看着邊澈推過來的一把漂亮的匕首,心裏一半想着任務,一半想着玉佩的事。

「待會出去記得把面紗戴上。」邊澈的聲音一如既往冷漠地在身邊響起。

七娘「嗯」了一聲,心不在焉的反應讓邊澈皺了皺眉,冷然道:「你要是不想接這個任務,我就叫十一來做,不要讓我的計劃出任何差錯!」

「不,我一定完成任務。」七娘連忙收了匕首。

邊澈盯了她半晌,似乎在打量她的妝容,說道:「等接應的人上來,你再出去。」

邊澈離開后,七娘有些後悔剛才的失神,殺手最忌心有旁騖,這對時刻處於危險中的自己是十分可怕的事,以後萬不能再為這種小事而分心了。

樓下漸漸人聲鼎沸起來,宴會的人陸陸續續到場了,歌舞喧嘩,杯盞交錯,言笑晏晏,就算在房間,也能感受到樓下的歌舞昇平。七娘將匕首藏進袖口,然後又在鏡子前理了理妝容,然後坐等接應之人。

房門被叩響了三聲,和七娘估計的時間一樣,她走到門邊,對外說了一句暗語:「可是我的酒送來了?」

「是的姑娘,這是今年新進的酒。」門外的人一字不差地答道。

門吱呀一聲,門外站着一個桃腮杏面的美人,手裏端著一壺酒和兩個酒杯。

七娘道:「放到桌子上吧。」說完她便蒙上面紗走了出去。

樓下的賓客正在把酒言歡,七娘在樓梯口掃了一眼在場的人,一眼便看到了正對面的邊澈,隔着幾桌,竟是今日在樓上碰見的優雅男子。最上座,是這場宴會的東道主,這次任務的目標人物雷戴。雷戴旁邊的雅座坐着一個穿着異族服飾的男人,在那個男人旁邊,還站着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錦衣黑袍,長發微卷,因為背對着,不知是什麼模樣。

邊澈抬頭跟雷戴身邊的木娘對視了一眼,木娘這才招呼七娘下來。

「耶律將軍,這就是方才彈琴的七娘。七娘,還不快過來拜見耶律將軍。」

七娘按照之前學的,雙手交握在身前,盈盈走過去,在場的人都對她投來打量的目光,她朝着那桌貴賓欠身一拜。

「小女拜見將軍。」語畢她才抬頭朝那桌客人看去,目光微移,耶律鑫身邊站着的那個人也正用一雙寶石般冰冷而透徹的琥珀色眼珠子打探着她。眼神交匯的瞬間,七娘心中像是被什麼擊中猛地一顫,整個人呆怔當場。

那人眼神深邃,五官硬朗,輪廓分明,長著一副異域人的模樣,七娘卻覺得在哪裏見過那張臉,那樣熟悉。

「七娘,你發什麼愣啊?將軍在問你話呢!」木娘略帶責備的話讓七娘瞬間回過神來,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耶律鑫。

耶律鑫卻不生氣,笑容可掬地看着七娘說:「沒事沒事,聽說小七姑娘也是半個西域人?」

七娘答道:「是的將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咱們也算有緣分了,可否請姑娘摘下面紗,讓我瞧一瞧?」耶律鑫開門見山道,絲毫不掩藏自己對美女的喜好。

七娘伸手摘下自己臉上的白紗,頓時一張桃花玉面呈現在大家眼前,耶律鑫喜笑顏開,連忙讓七娘坐到他身邊,臉上滿是垂涎之色。七娘心中厭惡至極,笑容卻愈發明艷,討得耶律鑫滿心歡喜,幾杯酒喂下肚,男人粗壯的大手已經摟過七娘的腰。

七娘面色一寒,雙拳緊握,眼裏早已迸現出一絲怒意,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邊澈朝她冷冷一掃,七娘才深深吸氣,小鳥依人地偎進耶律鑫的懷裏,嬌聲道:「將軍,七娘酒量不佳,有些頭暈,想去休息了。」然後又湊近耶律鑫的耳邊,小聲說了句:「七娘在房間等您,您可不要讓七娘等太久啊。」

耶律鑫見七娘如此主動,不禁/春心大漾,等七娘離開后,再沒有心思待在宴會上,和雷戴客套一番,便和身邊的人離開宴席了。

二樓的一間房間,是雪月閣最安靜的雅房,幾乎聽不到外邊的任何聲音,房間內焚著不知名的西域香料,令人血液沸騰。七娘的心情隨着搖曳的燭光沉沉浮浮,她在等待。手心裏已經被她握出了汗,她沒有哪一次任務那麼緊張,這種莫名的不安,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七娘彷彿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一晚,也是在一樣華麗的房間,也是像這樣麻木地等待命運的安排。

不知等了多長時間,房門被推開了,七娘的神經瞬間繃緊,她立馬拿起桌上的一杯酒起身迎了出去,燈卻在這時候黑了,眼前一片黑暗。珠簾被人挑起,酒杯也打翻在地,七娘落入了一個懷抱,帶着陽剛的、冷冽的氣息,異常有力的臂膀將她推向了床邊。殺手的敏銳直覺讓七娘瞬間察覺此人不是耶律鑫,她從袖口掏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朝那人脖子上刺去,卻被對方揚手打掉。兩個人在黑暗中赤手空拳搏鬥了起來,無論是速度還是敏捷,那人都比七娘略勝一籌,七娘一個旋身,飛起一腳踢向香爐,又伸手抓過燭台邊的一根蠟燭點燃。

眼前再一次亮了起來,七娘瞪大了雙眼。那人竟然是耶律鑫身邊那個男人,動作一陣遲疑,七娘被那人逼至床角。

「你是誰?」停下了攻擊的動作,應接不暇的防守令七娘氣息微亂。

「你不需要知道,你是想色/誘我義父嗎?」那人聲音帶着冷酷嘲弄的笑意,將七娘手上的蠟燭打到地上,又將七娘的雙手扣在身後,曖昧至極地緊貼着她的身體,「千機樓的人,不過爾爾,邊澈沒告訴過你,殺手是不能走神的嗎?」

七娘被他牢牢桎梏,掙扎了幾次不得,扭頭說道:「你的身手不錯,聽你的口音不像西域人,倒像是中原人,你不是西域長大的吧?」

男人饒有興味地眉頭一挑,「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就好了。」七娘忽然驚呼一聲,雙手被男人反剪身後,然後被男人從身後壓倒在床上。

「憑什麼告訴你?」男人像捉到了獵物般,毫不客氣地騎在七娘大腿上,一隻大手抓着七娘細弱的手腕,一隻手就要來扒她的衣服。「邊澈果然如傳說那樣不懂憐香惜玉,這麼美的美人也要送到別人床上,殺了你可惜了。」

七娘大駭,翻身掙脫,卻再次被男人從正面制伏。她盯着那雙魔鬼般帶着戾氣的眼珠子,不死心地問:「你今年是不是22歲了?可有其他親人?」

男人被她的問題問的不耐,皺着眉頭道:「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多問題?」說着他俯下身來就要吻她,七娘連忙撇開臉,帶着酒氣的唇印到了她的發上。

男人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伸手抓住七娘的衣領,只聽「嘶啦」一聲,七娘的衣服就被男人撕裂了,頓時只著肚兜的玉體暴露在空氣中。眼看男人就要親上來,忽然一陣疾風拂過,男人突然從七娘身上跳開。七娘驚魂未定地捂著毯子坐起來,見邊澈正冷著臉和男子打了起來。

邊澈的武功七娘是見過的,這個人比從修羅場出來的魔鬼還要可怕,一招一式詭譎狠厲,快如閃電,心情好時,會跟對手對上幾招,心情不好時,招招斃命。這次,邊澈似乎很不愉快,一來就發了狠,外族男子一下就被他凌厲的掌風擊中了胸口,逼退到了牆角。邊澈趁勢再次攻來,竟是寒冰掌,看來是要置男人於死地了。

「小心!」七娘脫口而出。

外族男子和邊澈都是一愣,在邊澈愣神之時,外族男子朝邊澈擲出一枚飛鏢,然後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邊澈兩指接過飛鏢,一張俊臉冷得可怕。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壞了七娘的好事了是嗎?」邊澈冷嘲熱諷地盯着床上的人。

七娘蒼白著臉,無心辯駁,「七娘知錯,樓主怎麼懲治都行,七娘絕無二話。」

「絕無二話?」邊澈眼神如箭,語氣似冰,「我可說過,若在任務中出任何差錯,會有什麼樣的懲罰?」

七娘垂下頭,一字一頓:「如若出錯,便到九張機自領責罰。如若不忠,便自斷經脈。」

邊澈冷哼一聲,「記得還算清楚,我問你,為什麼要幫他?」

七娘緊緊抓着被子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幫那個男人,難道僅僅因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這未免太荒唐了。

「你不願意說,好啊,那就自己去九張機領罰吧。」邊澈冷冷丟下一句話,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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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狂妻:樓主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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