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偷

第三章 小偷

這次的任務是七娘這些年跟著邊澈以來第一次犯錯,邊澈生了很大的氣,也不知道是因為寒江閣識破了他們的計劃而從中作梗,還是因為七娘幫助敵人逃脫,或者兩者皆有。雷戴在馬車上被人掉了包,安然無恙地回了府,耶律鑫也沒能刺殺成功,僅僅因為寒江閣事先告知了雷戴千機樓會在什麼時候下手。寒江閣,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棘手。這大概也是邊澈人生中第一次親自經歷的失敗吧。

七娘從九張機領了罰回來,已經是丟了半條小命,一些人看著她顫巍巍地走在路上,知道七娘這次是因為什麼而受罰,都冷眼相看,殺手,是不值得同情的。人情冷暖,七娘早已看淡,她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便遠遠地看到葉十一一步一扭地朝她走了過來。穿著性感,身材曼妙,臉蛋姣好,這是七娘對葉十一的全部印象,她和十一平時幾乎無任何來往,碰面也只是點個頭,不知道為何今日十一會來找她。

十一看七娘臉色慘白,走路踉蹌,秀眉一擰急忙上前去扶,聊表關切地問:「七娘你沒事吧?」

七娘搖頭說沒事。十一扶著她回了房間,嘴裡說著:「我說七娘你這次怎麼犯這樣的錯,樓主平時最重用你了,你這次可是徹底惹惱他了,也怨不得他罰你。那個人到底什麼來頭,你要這樣幫他?」

十一一邊說,一邊幫七娘脫去帶血的衣服,脫到裡面的時候,那衣服已經碎裂不堪,碎布都嵌進了皮肉里,十一看得膽戰心驚,也難為七娘還能逞強。裡面的衣服爛的沒法整件脫下來,一撕便又牽到傷口冒出血來,七娘嘴唇發白,卻也強忍著不說疼。

「你不願意說就罷了,我是替葉九問的,葉九現在正跟樓主去查寒江閣的事呢,沒機會看你。」十一又從七娘背後撕下一塊碎布,七娘「嘶」地一聲倒吸一口冷氣,十一皺著眉頭道:「哎呀哎呀,你這傷,估計一個月都難好,你背上怎麼那麼多傷痕啊?」

「都是以前的傷了。」七娘用手遮住前胸,並不想多言,年少的記憶如同噩夢般令她難忘。

十一也不追問,用手抹了葯大塊地塗抹在七娘背上,然後幫她綁好繃帶,嘴裡嘟噥道:「我這也沒什麼好的葯,只有止痛的,什麼時候癒合就看你了。」

七娘覺得背後涼涼的,火辣辣的疼痛也緩解不少,便感激地笑笑,「沒關係,謝謝你十一,替我轉告葉九,讓他不用擔心我。」

十一別有深意地柔柔一笑,笑容十分嬌媚,「你跟葉九的關係真好,不過如果七娘你還想繼續得樓主重用,最好不要和葉九走的太近。」

七娘不解:「此話何意?」

十一深深盯了她半晌,擺擺手,「沒什麼意思,當我沒說。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七娘目送葉十一離開后,才挪到桌子前,拿出紙筆,寫了幾句話,搓成一卷綁在信鴿腿上,然後將鴿子放飛了出去。七娘送信的人,是身在千機樓分舵的葉小十六,她現在行動不便,只能求助於十六幫她調查下耶律鑫身邊那個男人的情況了。如果真如她所想那個男人是……一想到將近十年的苦尋和期盼可能即將到頭,七娘再堅忍也不禁眼泛淚光。

苗子安,與她有著血脈聯繫的胞弟。七娘活下去的意義,全部寄托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殺手無情,這是七娘在紅蓮堡聽到過無數遍的話,身為殺手,是不該被世間任何感情所牽絆的,一旦心有挂念,則會被情所困,死無葬身之地。這些年來,七娘一直牢記於心,但是唯有這血脈親情,她是無論如何也割捨不掉的。她默默尋找胞弟一事,以及她的名字,從未跟人提起。

一個人默默承擔,早就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分舵三天便傳來了消息,七娘火急火燎地打開十六的信,看完后她滿含期待的心又一次落空了。耶律琊,原名高琊,生父為西域人,其母不詳,10歲隨父來中原,在中原生活近三年,師從武痴白豐田,生父亡故後由耶律鑫收為義子,改姓耶律,是耶律鑫身邊最為得力的助手。之後寫著什麼對七娘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七娘抓著那封信垂下手,目光仿徨地望著窗外。窗外一對姐弟正在為一件小事鬥嘴,吵得甚是激烈,差點動手打起來,但七娘卻十分羨慕,她第一次對上天的不公而產生怨憤。

翠竹幽谷,是京城郊外遠離市井的僻靜竹林,有人說武痴白豐田就住在這裡。七娘還是忍不住來了。雖然小十六信上已經告訴了她耶律琊的身世,但是七娘仍然對自己的直覺抱有一絲希望。她找了那麼多年,第一次有那麼強烈的感覺,她和耶律琊絕對不是第一次見面。就算耶律琊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她也要親自去證實。

順著小徑來到一間竹木小屋,七娘在籬笆外朝里探望,只見裡面院子里卧著一隻大狗,正慵懶地曬著太陽,聞到陌生人的氣味,它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七娘,也不亂叫。

「請問白老前輩在嗎?」七娘朝里問道。

「白老這幾天都不在,你請回吧。」一個稚嫩的童音回答道,接著,就從屋子裡面走出一個穿著破爛卻很乾凈的小乞丐。那小乞丐端著狗盆,看到七娘,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不知怎麼的狗盆一摔,竟慌不擇路地從籬笆上翻了出去,跑掉了。

七娘對小乞丐的反應也是愣了一下,然後腦子裡迅速閃過某日集市上的匆匆一瞥,她雙眼微眯,立馬追了上去。一直追到郊外一處乞丐集中的窩點,小乞丐就不見了人影。好敏捷的身手!七娘不禁心裡感嘆。

七娘在破布和木頭搭建的帳篷堆四處尋找,始終不見小乞丐的身影。四周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霉味,地上垃圾遍布,髒亂不堪,如此景象讓七娘微微皺眉。現在是大白天,乞丐們都出去行乞了,只留下幾個老幼婦孺。他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七娘這個容貌美麗卻面色不善的不速之客。

七娘一個一個帳篷地尋找,尋到最後一個藏匿點,她冷著臉快步走過去,剛走到帳篷外,就見一隻白皙清瘦的手掀開了帳篷,從裡邊走出一個高瘦的年輕男人。眉清目秀,青衣素雅,如玉如蓮,竟是那日在雪月閣見過一次面的公子。七娘先是怔了一下,然後不管男子探究的目光,我行我素地從他身邊徑自走到帳篷裡邊。

「姑娘……」男子在身後喚了一聲。

帳篷里的草藥味撲面而來,地上的破布堆里正躺著一個老婦,那個小乞丐就坐在老婦身邊。看到七娘闖進,小乞丐慌忙站了起來。

「把我的玉佩還給我。」七娘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地說明來意,直接朝小乞丐伸出了手。

老婦不明其意地坐了起來,渾濁的雙眼在七娘和小乞丐身上來回打量,聲音嘶啞又虛弱:「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乞丐忽然慌了,說道:「什麼玉佩,我不知道!」

七娘一字一頓,目光如炬,「我的半塊玉佩,不是你偷走的么?」

「我,我沒有偷!」在七娘嚴厲的注視和老婦震驚的目光下,小乞丐慌忙辯解,臉蛋發紅。

這時帳外的男子走了進來,好言相勸:「姑娘,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七娘冷哼一聲,斬釘截鐵道:「我的記性好的很,眼神也沒問題,他若是沒偷我東西,為什麼看見我就跑?」

男子訝異又溫和的目光探尋地朝小乞丐望去,小乞丐被他那溫柔的眼光看得面紅耳赤:「我……」

男孩的反應已經讓事情明了,老婦顫抖著手指,指著小乞丐一陣大罵:「你這混賬東西,我叫你手不幹凈,竟然學會偷東西了!看我不打死你!」邊罵邊起身要去打,但剛離開地面便又跌倒下來,手掌捂著心口一陣猛咳,看樣子病的不輕。

男子立馬上前扶住老婦,毫不嫌棄地幫老婦拍背順氣,口中說著:「大娘切勿動氣,不然病情又要發作了。」邊說邊又給老婦服下一顆藥丸。

小乞丐已經在一邊急得不知所措了,想上前又被老婦瞪了回去。

七娘事不關己地注視著這一切,心裡只想著拿回自己的玉佩。

小乞丐忙著解釋:「不是這樣的婆婆,我不是小偷。」

「你還敢狡辯,敢偷東西不敢承認,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還不趕緊把東西還給人家!」老婦氣息一起一伏,遍布皺紋的臉上漲紅得發紫。

男子求助地看向七娘,似乎在請求七娘帶小男孩先出去。七娘目無表情地望了小乞丐一眼道:「小子,跟我出來。」

小乞丐低垂著頭戰戰兢兢地跟著七娘出了帳篷。

「姐姐,我不是故意拿你玉佩的,我婆婆生了病沒錢治,我沒法子才去偷東西,不不,不是偷,我是借,我以後賺錢了就還給你。」小乞丐生怕七娘誤會什麼,趕緊從實招來。

七娘睥了他一眼,表情懷疑,「借?你怎麼賺錢?我沒時間跟你墨跡,我的玉佩呢?」

「玉佩,玉佩我拿去當掉了……」小乞丐不安地說道,頭快低到了胸前。

七娘頓時青筋暴跳,她壓制住怒氣,問道:「哪個當鋪?」

「靠,靠近城門口那個最大的當鋪。」小乞丐話剛說完,七娘便飛奔而去。

「掌柜的,前些天是否有個小乞丐來這當過半塊玉佩?」七娘急切的眼神讓京城第一當鋪閱人無數的劉掌柜立馬察覺到今天會有筆大生意。

劉鐵山打量了七娘一眼,見她英眉高鼻,眼睛深邃,不像中原人士,穿著雖簡單但品質卻是上乘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心裡便生了貪念。「好像是有那麼一個小乞丐來過,我當時就覺得奇怪,這乞丐怎麼會有那麼好的玉佩,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來頭。難道是姑娘您的?」

「是我的。」

劉鐵山笑眯眯的,湊到櫃檯上說道:「我就說嘛,當時我還考慮要不要收,但是你也知道我們這行的,遇到寶貝哪能說不要就不要呢。雖然只是破碎的玉,但的確是塊好玉……」

「你就直說吧,多少錢能買回來?」七娘對劉鐵山的多話有些不耐煩,直截了當地問。

「嘿嘿,」劉鐵山一陣樂呵,「姑娘真是爽快。」說著用手比了一個數字,還邊打量七娘的神色。

七娘想也未想便將所有的細銀從荷包里全倒了出來,劉鐵山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銀子,笑呵呵地撈過來清點一遍,然後皺著眉又清點一遍,抬頭為難道:「姑娘,這錢不夠啊。」

「什麼?」七娘眉頭微蹙,自己也清點了一番,確實不夠數,這才心中懊惱,自那天雪月閣惹惱了邊澈,她這個月的月錢就被剋扣了,現在正是手頭緊湊的時候。七娘躊躇一陣,用商量的口氣道:「掌柜,能不能少點?」

看到到手的肥羊轉瞬就沒了,劉鐵山不太高興,「我說姑娘,這價錢已經是最低了,再低我這生意沒法做啊,雖然這玉是你的,但我也是花了錢收回來的啊。」劉鐵山又看七娘穿著講究,不像是拿不出錢的人,便又道:「要不這樣,姑娘你先回去湊夠錢,然後再回來贖怎樣?」

「那你能保證一個月不賣掉它嗎?」七娘想著下個月應該就能領到月錢了。

聽她這麼一說,劉鐵山馬上拉下臉來,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姑娘你這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嗎?我看你打扮漂亮才給了你一個低價,換作別人我都不賣。你說這玉佩是你的,卻又買不起,原主還指不定是誰呢!沒錢買就走吧。」

七娘手緊握成拳,正待做出什麼反應,忽然一個如沐春風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這錢我替這位姑娘付吧。」

話音剛落,只聞一陣淡淡的草藥香氣,一隻骨骼分明的手伸了過來,遞給劉掌柜幾張銀票。

「這些夠了吧。」男人溫文一笑,聲音悅耳。

劉掌柜數了一下,笑意盈盈道:「夠了夠了。」

「那還不把東西給這位姑娘。」

「誒馬上馬上給。」劉鐵山立馬從櫃檯裡邊拿出那塊玉佩,然後恭恭敬敬地捧到七娘面前。

七娘怔怔地看著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男子,直到男子微笑著提醒她:「姑娘,把玉佩收回去吧。」

七娘拿回玉佩查看了番,確認是聿的玉佩后才收入懷裡,然後一言不發地跟著男子走出當鋪,出來后才疑惑道:「你為什麼要幫我?」緊接著又搖頭自顧自地說,「算了,謝謝,你的錢我會儘快還的,你叫什麼,家住哪?我下個月就叫人把錢還上。」

男子略顯吃驚地看著七娘說完這些話,然後眼底染上淺淺笑意,就像遇到什麼有趣的事物一樣,說道:「這錢不用姑娘還了,小巴石拿了你的玉佩,是為了換錢給婆婆治病,這醫藥費我也不收他的,就當做物歸原主吧,順便替小巴石給姑娘賠禮道歉了。」

男子說的那麼理所當然,看他穿戴非富即貴,七娘便也不客氣地點了點頭。暖風吹拂中聞見男子身上好聞的葯香,竟覺得似曾相識,七娘抬頭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男子朝她微微一笑,「據我所知,我和姑娘的初次見面是在雪月閣。在下江柒寒,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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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狂妻:樓主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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