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5

果興軍來到了那可怕的懸崖下邊,腳下潺潺的流水清澈的可以看見河底遊盪的小魚。這水深不過膝,卻是涼的刺骨。

幾個突出的大塊兒岩石像是人為的擺放在河裡,那些岩石恰好是條通往崖壁石階的小道。

站在最後一塊岩石上抬腿就可登上崖壁的石階,心潮澎湃的果興軍轉過身來深情的望著幽深而美麗的大峽谷,三天的寂寞時光就要結束了,心裡有種無以言表的興奮。

偌大的峽谷渺無人煙,不用說是找金礦,甚至連個野獸也沒見到。小清爸爸的犧牲能與這裡有何聯繫?也許是個天大的誤會,現在不是他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目前最重要的是馬上離開這裡。

「再見了------台河大峽谷------」

果興軍轉回身左手抓住崖壁上的一塊突出的石頭,左腳邁上第一個崖壁上的石階,緊接著,右腳離地,右手伸到上一個石縫裡努力的抓緊,抬起右腿邁上了第二個石階……

果興軍一個石階一個石階的向上攀爬著,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攀岩可不是這樣的。成功的邁上二十幾級石階時已經氣喘吁吁,渾身透汗,體力漸漸不支。他回頭向下瞄了一眼,當時嚇傻……

此時,他僅離地面十幾米的高度,估計達不到總高度的四分之一,如果不能找到安全的位置休息一下,繼續攀登恐怕就有墜崖的危險。

他試圖將身體緊貼在崖壁上放鬆雙手歇息一下,恢復一下體力。然而,兩隻手稍有放鬆,身體就突然下墜,嚇得他立刻緊張起來,心也緊張的通通直跳。

他不敢再猶豫,立即退到了崖壁底下。儘管是退下,體力也嚴重透支,落地時雙腿哆嗦個不停。

腿軟軟的,像是無法支撐了身體,邁向露出水面的石塊也已力不從心,「啪」地將腳踩在了水裡。他慶幸自己沒有堅持向上攀爬,否則,現在已經躺在了這裡。

離開岩壁,從遠處看剛剛登上的位置,只是一小部分,坐在岸邊的青草地上,無望的看著高大的懸崖,恐懼佔據了整個身心,已經沒有了攀上去的膽量。頭昏眼花,索性躺下身子休息一下。

怎麼辦?上,肯定是上不去了,也沒那個膽子了。不上?豈不就永遠的留在了深谷!

無望!近乎於絕望!

此時的他真的希望懸崖上邊出現個人,只要不是霍大巴掌和金老剛就行。

他想起了和老犯兒們一起修崖壁上的石階,那時大家身上帶著從崖壁上邊通下來的安全繩。他們自由自在的懸在崖壁上用斧頭和鑿子敲打著崖壁上的石頭,不用擔心不小心一腳登空之後的事。

這工程沒有完工,只是初見效果就停止了。

閉著眼睛仔細的琢磨著攀上去的辦法。

過了好一陣,他才恍然大悟,既然崖壁無法攀上去,何不重新選擇一條走出去的路?

大峽谷的盡頭是什麼樣子?偌大的峽谷就沒有第二條出去的路?

他睜開眼睛忽地坐起身。

「啊」果興軍驚叫了一聲。

眼前又一次出現了樹枝擺成的幾個字「留下刀和槍順著水流上……」

不遠處的蒿草有些微動,那是什麼?

果興軍打開「刨勾子」的炮錘,拽出殺豬刀,大踏步的向那邊衝去。

一個人「嗖」地從蒿草里躥出,飛快的跑向深谷。

「啊」果興軍叫了起來。

「朋友留步,朋友留步,我不傷你……」無論果興軍怎樣叫喚,那人頭也不回消失在遠方。

果興軍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找個厚草的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

不管咋著,總算是見到人影了,這不亞於沙漠里見到了綠洲。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大峽谷里有人,就不再孤單了,見面是早晚的事。

他打開了背包,三袋鹹菜,一包花生米,還有一瓶老白乾。這就是他剩下的食物。其實,要不是前兩天吃了神秘朋友的烤野兔,這點乾糧早就沒了。

剩下的食物都是耐腐蝕的,是他故意省下來的。

什麼時候能走出大峽谷暫時還是個未知數,所以,他必須留好這剩下的一點食物做必要之需。

他現在的想法是繼續探索大峽谷,走到盡頭,因為,在找到其他出口之前,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那個消失的身影穿的是宏觀煤礦礦工的服裝,想到這他猛地一驚!

難道這裡真的有金礦?繼續向前是不是就走近金礦了?那豈不是自投羅網嗎?據小清講那秘密金礦里是有殺人工廠的,自己是在尋死吧!

想到這,他的後背又一次冒出了冷風!

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只有前行,前行……

一天早上,小樓里來了客人,黑頭媳婦熱情的召喚著客人進屋。

是崔月,崔月是黑頭派來陪小花的。

「崔月……」見到崔月小花的情緒像是決堤的洪水「哇」的哭出來。

崔月沒見到小花之前,只知道她被留在了礦長家,做了礦長的小媳婦。那是女會計告訴她的。

眼前的小花與之前判若兩人,瘦的皮包骨,眼窩深陷,乾裂的嘴唇已經流出了血。

小花已經沒有了眼淚,那哭只是乾嚎。

撕心裂肺的乾嚎之後,靜靜地坐在床邊,自言自語的說:「我不是小花,小花已經死了。」

崔月沒有安慰小花的語言,只默默的看著她。

「崔月,幫我個忙,把我的遭遇告訴我的軍哥,幫我去公安局報個案……」小花在說崔月在聽。

崔月何嘗不想離開這裡,可是,她也做不到,走進宏觀煤礦的所有人都做不到。

小花說完了,崔月流下了眼淚,忽地抱緊小花哭訴著小花離開后自己的遭遇。

小花走的那天崔月搬回了女寢,她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也就在這天晚上,芝姐找到了崔月,把礦長辦公室的鑰匙交給了她,並告訴她,以後她就是礦長辦公室的勤雜工了。

崔月只在女寢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光明正大地搬進了礦長辦公室,從此,礦長不在的時候她就是這裡的主人。這差事令食堂的姐妹們羨慕不已。

住進礦長辦公室的第二天晚上,女會計來了。她告訴崔月,小花成了礦長的小媳婦。

崔月不用多問,就已經知道了小花是怎樣的遭遇。

崔月告訴小花,食堂有了新的管理員,是個叫「大老王」的老頭兒。這老頭挺厲害,黑頭礦長對他也很敬重,看樣子是有些來頭的。

「哎,小花,你以前提起過一個叫小清的人,是你軍哥的好朋友對吧!」提起大老王,崔月想起一件事。

「經常去宏觀煤礦西山坡上墳的那個小伙兒和大老王是熟人,聽大老王喊他小清。會不會就是你軍哥的那個朋友?」崔月問道。

小花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啊!不是說那個上墳的是警察的兒子嗎?」小花搖著頭回答。

她們知道的也都是那些老員工嘴裡閑聊的一些或有或無的話題,大都沒個依據,只是閑說而已。

「你有啥打算?就這樣一輩子做黑頭礦長的媳婦嗎?」崔月問小花。

「不說這個,講講你的事吧。」小花說。

崔月當上礦長辦公室的勤雜工后清閑了許多,她不像小花那樣經常去食堂里幫忙,閑暇時就一個人呆在礦長辦公室里看報紙。

平時礦長辦公室很少有人來,除了芝姐就是女會計。小花走後瘸管家就經常進礦長辦公室找崔月嘮嗑,有時還對崔月動手動腳的。

崔月討厭瘸管家,礦長不在的時候她就把辦公室的門反鎖上,這樣她就可以有選擇的開門,不願意見的人就可以不見了。

然而,儘管如此,還是被瘸管家找到了空當。

那是個雨天,崔月去廁所忘記了鎖門,回來的時候瘸管家已經坐在了屋裡。崔月知道他沒安好心,想逃出去,被瘸管家強行拽進裡邊的卧室,那天崔月被瘸管家強暴了。而後,瘸管家就經常來欺負崔月。更有甚者,瘸管家經常在醉酒後帶其他礦工來找崔月尋歡作樂,把崔月不當人……

崔月知道瘸管家是黑頭礦長的貼心人,自知無處述怨,只好飲泣吞聲。

還好,女會計在黑頭礦長那裡幫她找了侍候小花的工作。

兩個姐妹相同的遭遇,有了共同的理想,那就是報復!報復傷害她們的人,報復宏觀煤礦里所有的男人。

果興軍離開崖壁又一次朝著大峽谷深處走去。

起初都是他走過的路,路邊沒有什麼新奇,行走起來輕車熟路,也沒有神秘感。後來的兩天他進入了從未進入的地方,他開始了新的探索。這時,峽谷出現了分支,或向東,或向西,那些分出去的溝岔子也都是些不能攀爬的及陡峭的山坡。這大峽谷像是天然的牢籠,讓人無法脫逃出去。

他只好沿著大河走,這裡是大峽谷的主通道,河裡的魚也不至於讓他餓死。

第三天的傍晚,他在河邊搭起了一個小窩棚,又在窩棚前支起了一堆篝火。

果興軍從河裡撈些小魚烤在篝火上,烤魚就著鹹菜條,吃起來津津有味。

吃罷晚飯,一個人悠閑地哼著小調,躺在窩棚里自娛自樂。

突然,一個聲響驚動了他。

他依然哼著小調,依然躺在那裡沒動。他已經發現了接近他的黑影。

他知道,只要他起身,那黑影立刻就會消失,他領教過,那神秘人的速度極快。

那黑影在窩棚外站了一會兒,離開了,離開的速度又是極快的。果興軍還沒起身黑影就已經消失了。

他拿出手電筒在周圍轉了一圈兒,沒有發現異常。

第二天早上一隻烤熟的無頭野兔又出現在他的窩棚前。

果興軍每天早上都能獲得一隻烤野兔,並且,每次他都無法發現。無論他如何努力,結果都是一樣的。那神秘人究竟是怎樣做到的呢?目前是最難解的迷。

第四天,他在一個很淺的溝岔子里聽到了機械的轟鳴聲,那溝岔子的盡頭是個幾十米高的陡坡,他終於激動了,這裡也許就是他走出去的捷徑。

他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在那個山坡上修台階,開始用殺豬刀,後來就用條形石塊。他一步一步的修著,累了就下到底下休息。

第五天的下午,神秘人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人是個孩子,長得十分清秀,年齡在十六七歲左右,瘦高個子。身上穿著宏觀煤礦的工作服,胸口的兜子上還綉著「宏觀煤礦」的字樣。那孩子小心翼翼的,與果興軍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左手拎著一把蒿草,右手攥著兩塊白色石塊。樣子和正常人沒有區別。面帶微笑,很善意的跟他打招呼:「哎,你是誰?為什麼來這裡?」

「探險,好奇。你是誰?你家住在這裡嗎?家裡還有什麼人?」果興軍問道。

「!」沒有回答。

「能帶我走出大峽谷嗎?」果興軍又問。

「明天你就能走出大峽谷了,但,必須是我帶你才可以的。」他答道。

果興軍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背包里取出了「刨勾子」和那把殺豬刀遞給了他,說:「這些天的烤野兔都是你送的吧!謝謝你!那天留下字的肯定也是你,這兩個東西是我唯一可以送你的,留下吧!做個紀念。」果興軍說著又從背包里取出了裝著火藥和鐵砂的塑料袋子一起遞了過去。

那孩子向後退了幾步,說:「你別過來,別過來。」

那孩子見果興軍沒有停下腳步,轉過身撒腿就跑。

果興軍疾步追趕,這次,他與那孩子的速度幾乎一般,那孩子無法擺脫果興軍,無奈,停住了腳步。

這晚果興軍和神秘的孩子睡在了一起,不大的小窩棚里兩個人貼的很近。果興軍能感覺到這孩子的親密,是種難捨的親密。

「知道嗎?我好久沒和別人說話了,和你在一起的感覺真好。」神秘的孩子終於開始和他嘮嗑了。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家在這裡嗎?」果興軍有好多好多想知道的事。

過了好久,那孩子說了句:「能幫我個忙嗎?」

那孩子緊緊抓住果興軍的手,不再說話。

「可以,儘管我倆剛剛認識,在我的心裡你已經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說吧,我肯定會儘力的。」這會兒的果興軍的確感覺到了那孩子的親近,他莫名的同情這孩子,感覺他是個經歷了苦難的人。

「你出去後到山城鎮找我舅舅,告訴他我們活著,我很好就可以了。」想了想,他又補充說:「我舅舅叫刁樹萬,五年了,家裡以為我們都死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與家裡聯繫。」

一個晚上,他說個不停,從兒時說到讀書,又從讀書說到哥哥,又說哥哥考大學,又說一個人習慣了大峽谷的寂寞……

他不允許果興軍插話,更不回答他提出的任何問題,只一個人在那裡說個不停。起初果興軍對他的每一句話都感興趣,也不停的思考著他話里的涵義,有時想儘可能的從他的故事裡找出他的出身以及關於大峽谷的神秘,後來,他覺得這個孩子精神有問題,因為,他說的話沒個章法,語無倫次,根本縷不出頭緒。

嘮叨了大半個晚上,果興軍只知道,他兒時是個幸運兒,還有個哥哥,出生在幸福家庭,哥哥中學時是個優等生,在沒有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之前,哥哥失蹤了,他來到了大峽谷,從此與世隔絕,關於其他的,他就不再接著說。然後,就又開始了從前的什麼家啊,玩啊,學校啊等等。

他在大峽谷里的一切果興軍都無從所知,只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在山溝里撿來的,那個山溝里總會有,冬天會有,夏天也會有。

下半夜果興軍知道已經無法從他的口裡得到想知道的事,就不再對他的話題感興趣,索性閉上眼睛睡著了。

「哎!你不能睡,該出發了。」在果興軍剛剛入睡的時候,被他叫醒了。

天剛蒙蒙亮,也就是下半夜兩點種左右。

兩個人一直順著山谷向北走了半小時的路,這深谷終於到了盡頭。眼前是個不很高的山,山上儘是畸形怪狀的岩石和低矮的柞樹。這河在這裡分成了兩個支流從山的兩端流下,形成了兩個非常壯觀的大瀑布。夾在兩個瀑布之間就又是一個高大的懸崖。

「左邊的瀑布邊上可以下去,下邊就是宏觀煤礦的採煤場,你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不然會挨揍。」他說。

果興軍走近左邊的崖頭,低下頭望去,崖壁下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空蕩蕩的,根本沒處落腳,他退了回來。

那孩子從一顆作數下取出一條用布條擰成的繩子,大約十五六米長的樣子。繩子的一端拴在了柞樹的根上,另一端扔到了山崖下。

「抓住他,別害怕,順著繩子下去,過了這個大包子就好了。」

果興軍猶豫了,走還是留下?這裡會有金礦嗎?這裡會有殺人工廠嗎?這裡真的有小清需要的東西嗎?離開就意味著放棄。

果興軍照著他說的做了,臨下去時深情的望了一眼這個神秘的小男孩,說了句:「還有啥要說的嗎?」

「哦,對了,有機會給我們送點食鹽來,我就缺這東西。從你來時的崖上扔下來就行,我每天都呆在那裡。」他想了想又說了句:「告訴你個事,那烤野兔不是我送的……」

果興軍終於走出了所謂的台河大峽谷……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陌生的恐懼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陌生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