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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興軍沒能在這天走出大峽谷,那種就要走出大峽谷的猜想是錯誤的,直到太陽偏西,那峽谷仍然沒有盡頭。

他後悔了,應該在天黑之前返回到那個可怕的岩壁下,那是他返回去的必經之路,也是一路上最擔心的一個環節,因為,大白天能夠順利的攀上去已經夠奢望的了,晚上攀爬實在是不敢冒險。

一路上,他試圖在兩側的陡坡上尋找另一個走出去的路,事實上是根本不存在。

站在一個山坳的拐彎處,他猶豫著,身上的乾糧夠三天的伙食,這是他臨來之前計劃好的,可現在的他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恐懼,在這個陌生的大峽谷里過夜,對危險的不可預知,心不託底。於是,他想改變從前的計劃,退出探險。

坐在岩石上猶豫著,時間卻沒有停留,一分一秒的浪費著。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因為,太陽就要落山了。

他開始做過夜的準備,搭建一個臨時窩棚。

他從背包里取出了綁線和朔料布,一個樹枝搭成的臨時窩棚很快就完工了。

天黑的時候,他找些干樹枝在窩棚前架起了篝火。

夜幕降臨了,一個人坐在窩棚里盡享著無盡的相思與寂寞……

夜漸漸地深了,頭上的天很窄,星星也屈指可數。一個人站在茫茫的夜空下,彷彿已經遠離了人世,無法確定這裡到底是地獄還是天堂,也許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也未曾可知。他期待著明天會有些收穫,如果沒有,他也會結束這次毫無意義的探索,回到「人間」去。

天亮的時候,他望著窩棚前已經燃盡的火堆驚呆了。火堆里躺著一個烤熟的小動物,應該是只野兔,只是,那東西已經沒了頭,無法確認它是什麼,只知道,那香味兒的的確確是很誘人的。

果興軍拿起那火堆里的東西仔細的看著。

一根木棍從那東西的屁股穿入從頸項穿出,這是人為的。

天大的怪事!這裡會有人來?也或許是這裡有人居住?

驚詫過後他直起身子向著深谷大聲的喊出:「哎嘿------哎嘿------有人嗎------」

喊聲回蕩在山谷……

一上午的時間過去了,前方依然是幽深的峽谷,與之前的景色沒有多大區別,只是偶爾出現些異樣的聲音,像是遠方奔跑的汽車,每每這時他就加快腳步前行。而再走段路后這樣的聲音又會消失,那聲音就像幽靈般的吸引著他,忽有忽無,吸引他越走越遠。

到了下午的時候,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必須在天黑之前返回到宿營地,因為,從宿營地趕回到那個崖壁下就是一天的路程,他隨身攜帶的乾糧還只夠一天的。

這一天里他努力的尋找著有人活動的蛛絲馬跡,可最終他還是一無所獲,那個奇怪的烤野兔仍然是個迷。但,他確信這深谷里肯定有人。

回到宿營地天還沒有黑,這裡又一次發生了奇怪的事。

他的窩棚前用樹枝擺成了兩趟字「有來無回」「可下不可上」,後邊是一個大大的「死」字。

果興軍管不了那麼多,在周圍找些干樹枝,開始了晚餐的準備。

他在河裡撈了幾條鯽魚,用木棍串起來烤在火堆上。

這一夜他沒睡覺,幾乎半睜著眼睛豎起耳朵等待著那個不速之客的到來。那不速之客的到來是福是禍還難以確定,可他別無選擇,只能面對。

他掏出「刨勾子」拽出殺豬刀,警惕的躺在窩棚里靜靜地等待著他或她的到來。

天快亮了,篝火熄滅了,不速之客仍然沒有出現。

果興軍的眼睛已經無法抵擋睏乏的攻擊,不知不覺的閉合在了一起……

小花終於盼到了滿月開資的這一天。然而,她沒能離開這裡,噩夢也從這一天開始了。

這天早上,小花找到楊芝,提出了離開這裡的要求。楊芝沒說什麼,要她等礦長上班后開了工資再離開。這裡往返市裡拉煤的卡車每天都有,她可以坐那些卡車離開這裡,也可以坐礦長的轎車去市裡。

下午,小花被黑頭的瘸管家帶進了隔壁的財務室,那個臉上有刀疤的女會計拿出一張有小花名字的紙讓她在名字上按下手印,然後遞給她七十五元工資。女會計抬頭看看小花,又瞄了一眼瘸管家,低低的聲音對小花說:「下午有進市裡的煤車,你可以搭車回去,打電話給你的軍哥,他就會去接你……」。女會計的話似乎沒有說完,瘸管家迫不及待的拉著小花離開了財務室。小花手裡緊緊的握著工錢,生怕別人搶走了似的。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工資,一股暖流湧上心頭,眼淚順著腮邊留了下來。

離開財務室,小花感到有些好奇,女會計怎麼知道自己要離開的?還知道自己要去找軍哥。這些應該是崔月說出去的,這小丫頭嘴實在是不嚴,以後不能啥都跟她說了。還好,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吃過午飯,枝姐找到小花,告訴她下午可以做礦長的車回市裡,並且礦長會直接把她送到台河煤礦,她軍哥那裡。

聽到這個消息小花萬分高興,急忙跑進食堂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崔月和幾個新認識的食堂姐妹。只是,她沒能在這些新姐妹的臉上找到笑容。大家的表情反而讓她感覺怪怪的。她顧不上這些,匆匆忙忙的吃過午飯,趕緊回到辦公室收拾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又穿上枝姐前些天在市裡給她買回的那套火紅火紅的運動服,最後又坐下來精心的打扮一番。其實,也沒什麼好打扮的,就是洗洗臉梳梳頭而已。

崔月來了,表情很莊重,也很小心翼翼的坐在小花的床前。

「小花姐,礦長真能送你去軍哥那裡嗎?你確定嗎?」

今天沒有回市裡的煤車,搭礦長的車是小花唯一的選擇。

礦長的吉普車開進市裡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馬路邊的路燈射出幽黃的光,那幽黃的燈光照在路人的臉上像鬼一樣的嚇人。小花不知道礦長會不會送自己去軍哥的煤礦,面對陌生而又充滿恐怖的夜,她害怕了。她多想下車的時候恰好遇見正在街上散步的軍哥,哪怕是遇到軍哥的工友也好。但,這隻能是夢。她當前最最希望的就是黑頭礦長能兌現他上車時的承諾,送她去哥哥的煤礦。

望著車外黃茫茫的夜,恐怖,孤獨和無助無聲的攪弄著她的心,思鄉之情油然而生。

遠方的父母,近在咫尺卻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的軍哥,恐怖的夜,黑頭礦長貪婪的目光,這一切交織成一種難忍的痛苦和恐懼,讓她無法忍受又無可奈何。

吉普車通過一段黑暗的街道后,在一個二層小樓下停住,這裡沒有了路燈,樓里射出的燈光是青白色的,那青白光下的黑頭比路燈下的還要嚇人。此時的小花真的要崩潰了,她突然希望這車永遠不要停下來,直到太陽升起,直到軍哥的出現……

和小花同車的還有女會計和瘸管家。女會計在身邊,她或多或少的還有一絲安穩。只是,耳邊經常想起崔月那句話「她自己都做不到」。

小花和幾個人一起進了小樓,小花有些不情願,她心裡惦記著去找軍哥,這可是她一分鐘都不想耽擱的。此時的她的確是一隻即將飛出牢籠的小鳥,她曾試圖強行離開人群,可她被眾人夾在中間,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她一步步的擁上樓梯。

女會計告訴小花礦長在樓里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是特為小花送行的,吃過飯就和她一起送小花去軍哥的煤礦。小花無法拒絕,只好勉強的上了二樓。在二樓她見到了楊枝和黑頭礦長的媳婦,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礦長媳婦。礦長媳婦對小花很客氣,笑盈盈的迎了過來,抓住小花的手溫情的說:「哎呀,你就是小花呀,你可真夠漂亮的,像個新娘子。」幾句話把小花羞的滿臉通紅。她後悔上車前精心的打扮一番,也後悔穿上了枝姐送的這套紅色運動服。

晚餐的確很豐盛,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都是小花平時吃不到也很難見到的好東西,這些菜都是枝姐從市裡最大的飯店買來的。

小花不會喝酒,其他人都是好酒量,枝姐和女會計也是,他們推杯換盞喝個沒完。席間枝姐和女會計不停的給小花夾菜,幾個人熱情洋溢,喝的沒完沒了。直到礦長媳婦收拾殘局的時候,也沒人提起送小花去台河煤礦的事。

酒後,黑頭礦長、瘸管家、枝姐和女會計留在客廳打麻將。

小花和礦長媳婦在廚房洗刷杯筷,忙活到了半夜才疲憊的走進客廳。

小花每次進出客廳都能從女會計的臉上,撲捉到一些奇妙而不可言喻的表情,那表情既有急迫也有無奈。小花知道,現在是她逃離惡夢的最後機會。

小花無法走出這個樓房,房門已經上鎖,結結實實,她沒辦法推開。每次走下樓梯,礦長的女人都會跟在她的身後,她推門的時候也不理會這些,只站在樓梯上笑呵呵的看著她。

「阿姨,我能出去一下嗎?」小花祈求礦長的女人,可那女人每次都是轉身上樓去了,只給了她那肥大的背影。

小花甚至想強行撬開樓門,但,她沒有任何工具,周圍也沒有。她後悔不該換上這套運動服,因為,她的舊衣服里藏著那把水果刀。也許那把刀帶在身邊會用得著。

小花在廚房裡找到了撬鎖的工具,一把堅硬的爐鉤子。

這次,礦長媳婦沒跟在小花的身後,她興奮了,也激動了。

爐鉤子擦進大鐵鎖的鉤子里猛地一別,爐鉤子稍有些彎曲,再一別,爐鉤子彎的更厲害了。

小花努力的別著這把大鐵鎖,心急火燎,恐懼和急迫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衝擊力,門鎖咣當的掉在了地上。

小花迫不及待的衝出樓門,朝著街道的方向跑去……

小花逃不出黑頭的魔掌,黑頭的小樓周圍是兩米多高的圍欄,鐵大門依然是關著的也是上了鎖的。

小花不怕柵欄,她抬手抓住柵欄的立柱腳踩柵欄底下的橫樑,將另一隻腳向上登到中間的橫樑……

小花沒能成功翻越柵欄,被黑頭家的大狼狗扯住她的褲腿猛地將他拽了下來。這時,停在院子里的吉普車打開了大燈,那燈光白花花的直射的小花睜不開眼睛。那狼狗此時像是個乖孩子,夾著尾巴離開了小花。

吉普車上跳下了兩個壯漢,將小花拖進了小樓。儘管小花苦苦的哀求,那兩個壯漢毫無表情,將她抬上了二樓。

站在樓梯口的礦長媳婦似乎沒有發現小花逃跑,依然是面帶微笑的挽著她的手走進了客廳。

女會計抬起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小花似乎明白了一切,那眼神立刻呆住了,好久沒有將抓到手裡的牌打出去。

黑頭沒有抬頭就已經知道了女會計的表情,慢條斯理的提醒她:「打牌吧!發昏當不了死。」

小花站在黑頭礦長的身後,近乎於嗚咽的說道:「礦長,我去找軍哥,讓我離開這裡吧!」

小花掏出兜里的工錢放在礦長的面前,接著哀求道:「多謝礦長的照顧,這錢,這點錢給您買煙抽吧!我走了,我,我會回來看您的……」小花扔下錢迫不及待的向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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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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