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花無色被迫蜷在小山洞裏過了許久。直到渾身刺骨地寒冷時才睜開眼睛,只見滿天的鵝毛大雪飄然而下,不多會將他埋得只剩腦袋留在外面——他拚命的掙扎想爬出來透透氣,可是那雪已凝成冰施不開手腳……

就在他幾乎絕望時,忽然看見烏龍法師與小青龍押著哭無淚從頭頂上飄過。他連忙大喊:「法師,快拉我一把。」

但令花無色遺憾而失望的是,烏龍法師與小青龍只是一個勁地瞅着他笑,對他陷入絕境根本無動於衷。

花無色氣得雙眼發黑……忽然,他的腦袋被敲了幾下,睜開眼來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雪地一夢。

「喂!你是人是鬼,想賴在本山嗎?」

花無色發現面前站着一個高不足三尺的侏儒,正一手執槍一手叉腰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你是什麼東西?」花無色反問道。

「我是天下巡山神,直屬天宮山神司掌管。」

花無色冷笑道:「你這侏儒,見了我還不磕頭,你知道我是誰?」

巡山神被他的神態怔住了,納悶地說道:「你……我想不起呀……」

花無色瞪了他一眼:「料你也猜不到,告訴你也罷,我原本與你們山神司是割頭相換的摯友,想當年誰不知道我花無色……」

巡山神恍然大悟,早些年上天奏本曾聽說有個採花仙花無色,但一直沒有謀面,後來又聽說被打到天下了——此時見他這麼狼狽不由又有些同情,問他有何求,花無色說求倒也沒什麼求的,只是自己走不動,能不能背他一段路。巡山神二話沒說背起他就跑。

從東頭跑到西頭差不多跑出自己的地盤時才傻呼呼地問花無色到什麼地方去?

花無色搔了搔頭,苦惱地嘆道:「……我現在上天不能,入地無門,天下也無容身之處了。」

巡山神一聽大叫道:「哎呀,那你莫非讓我這樣背下去,我可吃不消了。」邊說着一側身就將花無色放了下來。

花無色連忙拉住苦苦哀求道:「巡山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身為玉帝聖封的一方巡山神,怎能見死不救呢。」

巡山神被他點到了心坎上,一時語塞:「那……那你叫我怎麼才好,總不能永遠背你下去……」

花無色沉吟了一會,沮喪地說道:「我在天下還有一個兄弟,是當年一起下凡的哭無淚。巡山神,你背我找到二哥,往後替你做牛做馬也沒問題。」

巡山神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又推辭不了,只得硬著頭皮背起他,嘴裏嘀咕著:「今天咋碰上個晦氣鬼……」

花無色聽到了,只得裝作沒聽見。

走了沒幾步,巡山神問道:「你那二哥在什麼鳥地方?好不好找。」

花無色道:「他也無窩,跟我分散了幾天,估計就在這一帶,不會走遠。」

巡山神忽然想起了什麼,放慢腳步問道:「你那二哥可也是仙家?」

「這還用問,我倆都是仙家。」

「那你二哥可有仇家?」

花無色聽他問得蹊蹺,詫異地道:「仇家倒沒有,不過天上天下混了這麼多年,難免會遇上磕磕碰碰尋畔滋事之類的事,你問這個幹嗎?」

巡山神見他不解,笑道:「你別緊張,我只不過隨便問問而已,前日我巡山時看到一群仙家道家夾在一起拚鬥,場面驚人,我不敢細看,我猜你二哥會不會也在其中。」

花無色臉色一變,追問道:「此事當真?」

巡山神搖搖頭:「到這份上了,我難道會唬你不成……」

花無色心裏隨之湧來一股不祥之兆——他不敢想下去,因為二哥的處境他很清楚,幾次跡象表明這次水族派來的特使態度不能說敵對,但也是不友善甚至不合作的……

「巡山神,煩你將我送到前日拚鬥過的地方,越快越好。」

巡山神從他煞變的語氣中領悟了他的心情,其時他比花無色更急,急什麼,要救他一命造個七級浮屠呀——可他又犯難了,因為前日匆匆忙忙忘記方位了,現在憑感覺到哪兒撞去……好歹繞了數十座山又套了數十個大圈小圈,可還找不到那地方。

巡山神累得汗如雨下,頭昏眼花。他暗暗做好準備,再繞最後一個山頭,如找不到就丟下花無色開溜——合該天數,這一繞竟然繞到了目的地……

巡山神立住腳步,大喜道:「到了,到了,前天就在這兒發生了大拚鬥,挺厲害的。」

花無色四下一望,映入眼帘的是灰茫茫的蕭條景象,加之一陣急似一陣的風嘯,再沒半點異樣。他有點疑惑地問道:「你再仔細想想,怎麼一絲痕迹也沒有……」

巡山神見花無色懷疑,不由火了:「他們打完就走,哪會丟下什麼東西給你看,就算丟下了東西,恐怕早被地下精靈搶走了……

巡山神話沒說完,忽一陣狂風颳起,瞬時從眼前一拂而過,不遠處一個小土包被颳得露出了一點青色布頭來。巡山神眼角觸及,不由納悶了:這深山僻塢遠離人群之處怎會有這物,莫非大戶人家藏了有寶?他連忙丟下花無色,跑上前去三下二下撥開了黃沙。

等撥開了黃沙一看,巡山神失口大叫了起來。花無色不解地問道:「下面是什麼東西?」

巡山神跑到花無色身邊,顫著聲音道:「晦氣,晦氣,是一個死屍……慘不忍睹也……」

花無色倒吸一口冷氣,忽發瘋般趴在地上向那具屍體爬了過去,爬到一看,只見死屍腦袋一片模糊,血漿已凝固。他懸著心撩起屍體上的衣衫一看——「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正是自己千尋萬尋的二哥。花無色覺得自己好苦,費盡周折找二哥本想有個依靠,可不想二哥已先他而去……

花無色眼前一黑,無力地趴在哭無淚身上,再也不想起來。

巡山神眼瞅著這一切,深感同情,不忍心就這樣棄了花無色而去。站在一旁看他無聲無息了才輕喚幾聲:「花無色,花無色……」

一連喊了幾遍,可花無色趴在哭無淚身上絲毫不見反應。巡山神不由嘀咕了:「怎麼不理我。」上前輕輕一推,將他推了個底朝天……

令巡山神難以置信的是花無色早已七竅流血氣絕身亡了。

原來詭偽狠毒的烏龍法師在下毒害哭無淚時就料到受了創的花無色必會來尋他,因此使出了這一鍋熟的絕招,使花無色一碰上哭無淚的肌膚就染上劇毒……

丟魂失魄的巡山神自然不能領會其中的奧秘,他擦去額上冷汗,喃喃自嘆道:「苦哉,兩大仙家造了什麼孽,落個這樣的下場……」

又為他倆挖了個大坑,將其落土才黯然離去。

這天半夜龍宮裏殘存的「正」字牌忽然倒了,得到消息趕來的龍王爺在碎碴前整整坐了一夜,他琢磨不透偌大一塊白玉牌怎麼會倒呢……

沒等他透口氣,次日天一亮,蝦兵蟹將又來報說烏龍法師與小青龍要見他。

龍王爺一愣,剛襲來的困意瞬然消失。可他所見到的也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他倆包頭裹臂一副殘軍敗將的模樣。

「你們這……這是怎麼回事?」

烏龍法師搖搖頭:「龍王爺,我們辜負了你的信任——這次去天下擒娘娘本來挺順,可沒想到就在押送回龍宮的途中殺出個桑鳴來,將哭無淚當場打死,花無色混戰中不知跑了還是失蹤了,我是拚死才將探查使救了出來,但可惜跑了娘娘……」他說着有意無意露出那隻被雷劈焦的手。

龍王爺痛苦地嘆了口氣:「那個桑鳴不是被八易神囚住了嗎?」

「正因為如此,跑出來后就變得異常厲害。」

小青龍也認真地建議道:「龍王爺,現在哭無淚死了,他原先與你承諾三個月期限也泡湯了。而那娘娘有桑鳴神助到達龍池山指日可待,這樣的局勢光憑我們恐怕……」

龍王爺打斷他的話頭,嚷道:「都是你這個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找個哭無淚來幫忙,害我浪費了這麼多時機。」

小青龍叫道:「那哭無淚也是個仙家,又是八易神的高徒,而且你們彼此見過面,不能全怪我呀……」

話音沒落,龍王爺拍案而起:「好你個小雜種,不怪你難道怪我不成,你這個沒良心的留你何用,來呀,將小青龍拉出去砍了。」

這次小青龍知道龍王爺並非開玩笑,連忙哀求道:「龍王爺,饒命呀,我小青龍好歹為你效勞了幾百年,沒有功勞總有一點苦勞呀。」他跪着求了半晌,可龍王爺就是不理他。

小青龍又求烏龍法師:「法師,我的事你最清楚,你若不幫,我只好等死了。」

起先烏龍法師並不想管,但他卻從小青龍的話中聽出一些暖昧的弦外之音來——他心虛了:「龍王爺,小青龍不能殺。」

「為什麼?」

「探查使奔波天下雖未立大功,可這來回的腳程加起來也是不簡單的,龍王爺若隨隨便便將他砍了難服眾人心。」

龍王爺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既然老弟開口,小青龍死罪免了,但活罪難逃,打二十大板。」

小青龍聽到死罪免了心裏大喜,但又聽到打二十大板,嚇昏了:「龍王爺,我渾身是傷痛怎麼承受得了二十大板,還是等傷好了再補上……」

龍王爺冷哼道:「別得寸進尺,要麼討打,要麼殺頭,你自選一樣?」

小青龍見他又動怒了,連忙乖乖地點頭道:「承打、承打。」

龍王爺喝道:「來呀,打他三十大板。」

小青龍心裏叫苦不迭,沒來由又多加十大板。但又不敢再求,他知道龍王爺將所有的氣全出到自己這個無依無靠的可憐蟲身上了——等打罷二十大板,小青龍痛哭流涕嚎叫不已:「再打下去我的雙腿就要廢了,今後怎麼為龍王爺跑腿。」

這時,龍王爺的氣也消了些,喝退了蟹將,並開恩讓小龍女為其療傷。

就在小青龍受刑時,烏龍法師的腦袋也沒閑着,他本就是懶惰成性之輩,這次又藉著特使之名除了後患——那臟乎乎的天下他是不會再去了,他正想找個完美的借口復回原形,重新享受奢侈淫邪的腐化生活。

正當他完成構思準備開口時,突然發現龍王爺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盯着他,而且說出一句足讓他魂飛魄散的話。

「老弟呀,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先王遺留的『正』字牌昨夜倒了——水族情況不妙呀。與天下的較量對於水族來說時間怕是不多了,我輸不起呀。正好昨日天宮金皇神的徒兒來我這兒,我想請他一起策劃爭取一次性解決天下。」

烏龍法師倒吸一口冷氣:「金皇神的徒兒在這兒?」

龍王爺並沒注意到他的失態,認真地說道:「說起來你可能不知道,這金皇神與我最合得來,這次,他派徒兒送佳釀來了。」

這個金皇神誰不知道,他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首,因為與玉帝是兄弟,在天宮占霸一方為所欲為。假如自己的行蹤被金皇神的徒兒發現一揭穿,其下場恐怕比小青龍還狼狽,到時想賴在這兒看大門都不一定行。

「老弟,老弟,」龍王爺有點奇怪地提高嗓音道,「老弟,你怎麼了?」

「……嗯,沒什麼,」烏龍法師一驚,恍惚著回過神來慌道,「就是渾身勞累,手臂傷痛……」

龍王爺愛憐地點點頭:「你先去歇息,剿殺娘娘的事情我托金皇神的徒兒去辦……」

「不行,不行……」烏龍法師失口叫道,他很清楚只要那徒兒多在龍宮留一天,對他的危險就會多一分。

「為什麼不行?」

烏龍法師支吾著:「這……這金皇神徒兒前來拜訪乃是禮尚往來,可殺娘娘是水族絕密的私事,就算他能殺了娘娘,可能保證他不傳出去,一傳十,十傳百,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玉帝耳中——娘娘好歹也是一個星宿,這事如在天宮流散,玉帝就是想庇護你,可群仙那兒怎麼交代?」

「就算一顆星宿,他們還能置我於死地。」

烏龍法師搖搖頭:「對你是不能怎樣,最後遭殃的還不是我拉巴……」

龍王爺一想也對,拉巴出公差出於義氣幫我,雖然不很出格,但違了天規。此事若鬧大了玉帝追究起來他肯定受牽連——但是,若為了一個拉巴而放棄自己創傷累累的復仇計劃,他的心能平衡嗎……

「老弟,你先去歇息吧。」龍王爺沒作任何錶態,他需要思考……

「咚,咚,咚。」

儘管遠處瑟樂幽揚鶯聲蕩蕩,從一些或明或暗的屋內傳出陣陣酒令嬌嗔聲。已是凌晨三更了,窗外是陣陣涼風,烏龍法師趴在窗台上竟不知道冷。他只覺得眼皮很沉,沉得抬不起,可腦子裏很活躍,活躍得亂七八糟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一夜,他失眠了。

次日一大早,龍王爺就派小龍女來請他,起先他還想從小龍女口中套出一些什麼,可她不知口緊還是真不知,對烏龍法師的提問除了搖頭就是擺手。

這使他大傷腦筋,心裏做了最壞的準備,如果被那小徒揭穿,馬上開溜。

可讓他意外的是,見了龍王爺絲毫覺察不出異樣的神色,相反那龍王爺拉住他的手不肯再放:「老弟,水族興旺離不開你呀。」

見烏龍法師不解,龍王爺沉思著說道:「不瞞老弟,昨晚我得了一夢,見海枯石爛龍困深淵,天下人卑鄙無恥欲將龍種趕盡殺絕,關鍵時分你老弟挺身而出,趕走天下人救了龍種一脈。」

「……那後來呢?」烏龍法師還是留着心,進行以守為攻的策略。

「後來我一醒就讓小龍女找你了,」龍王爺越說越激動,「老弟,這是先王的昭示,我畢竟是他的兒子,他看在骨肉情份上也要幫我呀——所以很明顯,挽救水族大業非你莫屬。」

「我……已吃過敗仗了,」烏龍法師以退為攻,「我昨日太自私了,從水族大局出發犧牲我一人算什麼呢,假如金皇神肯對天下大動干戈,別說一個娘娘,就是將天下翻個底朝天也是易事……」

龍王爺打斷了他的話頭:「金皇神這邊先擺一擺,家醜不外揚,也許正因我動了這念頭才促使先王託了夢,你不管怎麼說也是水族的人,而且先王又指認了你,橫豎再幫我一次。」

烏龍法師哭笑不得,一不留神自己成了水族的救世主:「……不是我不肯幫,對付天下娘娘實在有難度,而且那桑鳴太厲害了。」

龍王爺搖搖頭:「桑鳴不可能一刻不停地跟着她,那芙蓉畢竟是個凡人,就是偷過來也行,而且先王也會神助的。」

烏龍法師還想推脫,龍王爺掏出紅布袋硬塞給他:「叫老弟為我賣命也是萬般無奈,這是祖傳的一隻『迷魂袋』,任何厲害的東西只要裝進去立刻老實了。」

得這樣的重用,雖然化解了烏龍法師原先浮在腦內的疑惑,可又違背了他的初衷——然而,心存僥倖的他正在捉摸著小算盤,萬一抓回天下娘娘,那自己的後半生就不用愁了……

臨走時,烏龍法師還向龍王爺要了小青龍,對於要他有兩個想法,一是小青龍在天下路熟人通,二是萬一有什麼麻煩可推到他的頭上。

此時的天下已是一片荒漠,千里見不到一間屋,萬里碰不上一個人。放眼四望,風沙盈面,目視不到三尺。

剛露出地面,烏龍法師就被迎面撲來的風沙淹了個沒頭沒腦,他抹去了臉上沙塵,懊悔地罵道:「該死的,這種苦差還是去做乞丐好。」

小青龍聽得很落胃:「就是嘛,我小青龍長期奔波於這種鳥地方受苦受難,可龍王爺還要責怪我,想想心裏就難過……」

正說着,忽空中掉下一物,「啪」的落在小青龍的頭上,他伸手一摸見滿手的屎,奇臭無比,大惱道:「哪個龜孫子,敢到我頭上拉屎,討打。」大喝一聲騰空而起尋覓了一陣,卻又沒發現什麼可疑之物,只好悻悻地落下身。

烏龍法師笑道:「探查使在天下朋友太多,送你見面禮了。」

小青龍苦笑道:「屎上頭,有霉頭。這次真的要小心了——法師,時間不早了,還是騰雲追趕來得快。」

烏龍法師嘲笑道:「怎麼,又怕收禮呀。」

小青龍道:「法師別取笑了。」

天下斷水已二年有餘,千秋山脈似條被開膛破肚又曬乾了的巨龍,橫卧在天地之間。四季完全亂了套,本該呈現無限春意的季節都被塵封在焦土下,每天太陽一露面,火烤般似將焦土都要榨出油,可夕陽一下去就是瑟瑟刺骨寒風的世界——本該一年四季如今成了一天兩季。

芙蓉他們一行四人在桑鳴的護行下走了一段十分安全的路程,這使芙蓉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脫了厄運——這一日,他們踏出了群山來到了一個村舍。

此時天色恰晚,芙蓉見了房舍備感親切,說道:「這幾天風裏沙里打滾,也沒睡個安穩覺,要不在這兒找間房舍休頓一夜。」

桑鳴點點頭道:「也好,我先去找好房舍,你們再過來。蛇人保護好娘娘。」說罷便提着乾坤棍獨自一人踏入村鎮,四下轉了一圈,但見村裏已無活口,房舍倒塌無數,街道沙塵堆積至腰,真箇荒涼透頂。桑鳴心中凄涼,不由心想:「娘娘慈善心腸,如見了這等景象又要悲傷一番,反添麻煩,不如勸她到別處休息。」

剛準備轉身回去,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棵偌大的枯樹,再一細看,枯樹後面還有一間古寺。桑鳴身為仙家,知道有寺便有菩薩,既然已經路過,哪能不去拜望。當下走到寺廟前,抬頭只見朱漆大門斑駁不堪,卻是緊閉着,大門上方還有一個牌匾,上有四個金字倒挺顯眼,定睛一看,上題「清風古寺」。上前推開塵封的大門,穿過一片沸揚的風塵便進了山門。山門內也是一片狼藉,枯枝爛根隨處散落,倒塌的牆磚東一堆、西一簇像是一個個墳冢。桑鳴自覺晦氣,罵咧著又找尋下去,七轉八轉總算找到大殿。這「清風古寺」也怪,大殿造在離山門最遠的山凹處,桑鳴望着同樣緊閉的大門叩頭道:「菩薩,弟子桑鳴從這路過,本想順道拜拜你,但你大門緊閉想是不願被人打擾,弟子就此磕頭拜會了。」

忽聽傳來「啪」的一聲巨響。桑鳴一驚,立即止步細聽,這聲音分明是從大殿裏傳出來的。他自語着:菩薩呀菩薩,我沒進來磕頭你也別生氣呀……

緊接着又傳出一陣窸窣聲,桑鳴忽有所悟:「菩薩聖地不要躲藏着什麼東西」——邊說着推開了殿門,不料殿門一碰就倒,「嘭」的砸向殿內,頓時揚起一片風塵,沒等他作出反應,倒地的那塊殿門忽抖動了起來。

桑鳴吃了一驚,他把乾坤棍往殿門上一戳,忽見一個人影從殿門下跳了出來,跪在桑鳴面前,磕頭道:「仙長饒命,仙長饒命呀……」

桑鳴仔細一看,見那人滿頭是灰,一身分不清顏色的衣衫裹在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身子上,他不由詫異地問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躲在聖地騷擾菩薩又嚇唬我。」

那人顫慄著站起身,望着桑鳴可憐兮兮地說道:「仙長能進菩薩聖地,定是善人,怎會不認識我們呢?」

桑鳴搖搖頭:「我初來乍到怎會認識你們?」

那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仙長可要救救我們……」

桑鳴納悶道:「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來,我是天下娘娘的護駕者桑鳴,只要是正義之事決不推諉。」

那人明顯吃了一驚,喃喃說道:「老早就聽說有個什麼娘娘求雨,但從未當過真,難道真有此事,天下不會亡了。」

桑鳴點點頭:「娘娘正在村口,我可以請來與大夥見面。」

那人大喜,朝身後喚了一聲。頓時從兩側廂房內湧出十餘個衣衫襤褸皮包骨頭的人,「哄」地將桑鳴圍了起來。

桑鳴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打頭那人訴道:「仙長息怒,他們都是附近村寨的山民。原來這一帶鄉民雲集,農民男耕女織,豐衣足食,商販南來北往,太平昌盛。不想該死的大旱竟如此厲害,可憐老百姓耐不住飢荒,三天死一個,十天死一批……只不過二年餘光景,偌大的村舍就變得杳無人煙了——我們幾個幸得菩薩保佑,在這『清風古寺』里倖存下來,后又得菩薩託夢,食了天上掉下來的『觀音土』才苟活至今。

不料又有惡運臨頭,前不久讓小狗子到寺外去撿『觀音土』,可過了一夜他沒回來。又讓王小三去找,不想王小三也不見蹤影,後來我自己帶了兩兄弟去尋他們,不但沒找到,反撞上了一群猙獰恐怖的惡魔,僥是腿快跑回了寺廟,那群惡魔也追到了門口,懼於菩薩始終沒敢闖進一步。可從此再沒安寧過,那些惡魔隔三差五來叫上幾聲騷擾一陣,嚇得我們大氣也不敢出——剛才仙長進來也疑為惡魔,所以才這麼失態。」

桑鳴什麼話也沒說,他沒想到重新獲得自由的妖魔這麼不珍惜現狀,還敢為非作歹橫行天下重覆舊轍——狗改不了吃屎,他此時才領悟了什麼叫本性……

小青龍果然是個天下通,沒費幾天功夫就追上了芙蓉,但這一次他們沒有輕舉妄動,施了障眼法悄悄地跟在後面尋找著機會。

這一次來到了清風古寺烏龍法師認為機會來了,他咬着小青龍的耳朵:「探查使,動手吧。」

小青龍搖搖頭:「下面這麼多人,桑鳴也在,哪有機會下手?」

「蠢貨,難道娘娘伸著雙手讓你去捆?」烏龍法師見小青龍不解,又咬着他耳朵嘀咕了一陣,小青龍還是猶豫不決,搖頭表示不妥。

烏龍法師發怒了:「探查使,這個不幹,那個不行,你難道有什麼好計策,要麼紅布袋給你,你去抓吧,我也省得費心。」

小青龍見他動怒,只得勉強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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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池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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