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哭無淚上了趟天宮后,似乎給他通了運。不但輕而易舉廢了六小童,又輕車熟路地追上了芙蓉倆。

還是青姑先發現哭無淚,不過她對手下敗將並不在意,輕鬆地拉了拉芙蓉努了努嘴:「喏,麻桿又來了,我們招不招待?」

芙蓉對哭無淚的到來並不吃驚,因為他現在是龍王爺的人,只要自己堅持求雨,那與他們的鬥爭就要斗到龍池山前——對此她早有心理準備,不過今天她奇怪這哭無淚幾次輸與自己,怎麼還敢單槍匹馬來呢?

而哭無淚則把她視為自己錦銹前程中的最大障礙,只要降了她,自己不但能生存下去,而且在他人生道路上會有第二次飛黃騰達的機會。直到此時他豁然發現殺眼前這婆娘,不僅僅是龍王爺賦予的使命,更是自己能否取得通往成功之路鑰匙的關鍵。

「哭無淚,你這次又領了誰的使命,難道就不怕我的縷絲劍。」

哭無淚晃了晃鬼頭大刀,得意洋洋地奸笑道:「臭婆娘,這次不砍下你腦袋,就冤了我這把鬼頭大刀。」一邊說一邊舉刀朝芙蓉直劈下來。

芙蓉冷笑着舉起縷絲劍便擋,「咚」的一聲巨響,她的虎口被震得血流如注……

青姑大吃一驚,拉着芙蓉說道:「娘娘,我來對付他。」

芙蓉推開她道:「哭無淚這把刀能破我縷絲劍的罡氣,你到我身後運氣助我一把,千萬別大意。」

頓時,縷絲劍與鬼頭大刀交纏在一起,金屬碰撞聲大作,「丁丁冬冬」好不威猛——其實這是一場神物的較量,會聚乾坤精華於一身的縷絲劍與天宮五煞神的鬼頭刀到底誰厲害……大戰從朝陽在東一直戰到夕陽西下,唬得方圓百里精靈魂飛魄散,八百里地界鄉民丟魂喪膽……

他們從東邊打到西邊,又從西邊打回東邊,驚濤拍岸,飛砂走石——神物分不出勝負。

但時間一長懸殊拉開了,哭無淚好歹是數千年修為的仙家,而芙蓉只是一身凡體,青姑偶得一些仙家大法充其量也不過百年修為——斗到紅日沉落時,芙蓉與青姑再也堅持不住,慘叫一聲同時癱倒在地。

哭無淚欣喜若狂,他有點不敢相信龍王爺興師動眾視為大患的頂天大事就這麼解決了——他這時有點後悔對龍王爺拍胸脯時間拍長了,要什麼三個月,一個月都沒到人與劍全到手了。

他樂滋滋地封了青姑五大命穴,這時他不想多殺一個人,因他思想里已作好二度修行的打算,對於芙蓉他也改變了初衷,不打算交頭了,整個兒交給龍王爺,是死是活讓他去處置,就是有冤有孽也沾不上自己。

他也封了芙蓉的五大命穴,將她連縷絲劍捆在一起扛着便走。回頭也未急着駕雲,沿途尋找花無色,可尋了一大圈沒見蹤影。偏在這時,烏龍法師與小青龍駕雲當頭迎來。

哭無淚想避已來不及了。

烏龍法師與小青龍做夢也沒想到哭無淚肩上扛的是天下娘娘,小青龍不無醋意地道:「你又使哪門子壓箱底邪法,也不招呼一聲想得獨功。」

比起小青龍,烏龍法師倒大度得多。他道:「好樣的,大功告成,龍王爺可放心了。青龍使,快接下娘娘,讓無淚歇口氣。」

哭無淚搖搖頭拒絕了:「法師,使命既已完成,還是先到龍王爺那兒交差吧。」

烏龍法師連忙搖頭道:「不急,不急,大功告成,不急回去,這些時日也苦了你。今日天色已晚,龍王爺也已休息,不如藉著月色弄桌酒菜慶賀一番,明日一早回去不是更好。」

小青龍一聽有酒菜,饞得口水直流,連聲勸道:「好呀!好呀!弄桌酒菜慶功,讓這美人陪着喝幾杯,哈哈……不枉此行……不枉此行……」

烏龍法師瞪了他一眼,小青龍連忙不響。

此時哭無淚雖對烏龍法師沒了先前的好感,甚至有些反感,但面對着他們又覺得盛情難卻,況且日後龍宮共事真要搞翻了彼此都沒有好處——加之烏龍法師又在旁邊拉扯,於是半推半就順了他意。

烏龍法師果然好神通,弄了一陣玄乎,片刻就擺齊一桌豐盛的酒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香噴噴地還冒着熱氣……

哭無淚這時也覺得肚中咕咕作響,飢餓難忍,當下放倒芙蓉隨手揪了塊雞肉大嚼起來。烏龍法師更是客氣,左一杯右一杯不停地給他敬酒,說什麼功高勞苦等等一些奉承話。

哭無淚耳朵皮軟,一會兒就渾身飄飄然,不多時便被灌了個渾渾噩噩摸不著東南西北——烏龍法師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

蛇人將妖洞內二三百妖魔全收入袋中,背起來自然有些份量,沒多久便氣喘吁吁地建議道:「小仙,天色有點晚了,還是下去找個地方歇上一夜再走吧。」

桑鳴提着乾坤棍瞭望了一陣,見四處風嘯似嚎、夜色如幕,心裏不免生起顧慮——得罪了萬名妖魔邪鬼,不能不防他們襲擊。

當下剛欲降下雲頭,忽聞一陣酒香。桑鳴不由大驚,這天荒地老的歲月,吃個草根都不易,荒山坡上哪來的酒肉香……

那蛇人也聞到了酒肉香,他饞得口水巴搭巴搭直往下流:「小仙……下面有酒肉哩,咱們下去蹭一口,荒山野嶺見者有份。」

藉著朦朧的月色先看清了幾個人影,再往下……再往下,不看則罷,一看之下桑鳴驚得魂都差點飛出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平躺着的那女子不正是芙蓉娘娘嗎。

他望着芙蓉被五花大綁的慘狀心裏揪心的痛,隱在心底的怒火也隨之噴礴而發——他大喝一聲掄起乾坤棍就朝眼前的小青龍砸去。

還是烏龍法師頭腦清醒一些,他猛地推開了小青龍,使乾坤棍落了空砸在地上。

小青龍避過這一難,嚇得屁滾尿流,戰慄了半天。哭無淚酒醒了一大半,大驚道:「……你不是被八易神囚到西天了嗎?」

桑鳴冷笑道:「橫山的敗類壞事做絕,今天留你不得。」

哭無淚心頭一慌,連忙舉起鬼頭大刀奮力一擋,可是剛一發力忽七竅流血,臉色瞬間變紫……「噹啷」……鬼頭大刀落在地上,他痛苦萬分地捂住腹部瞪着烏龍法師悔道:「……你……你為什麼要害我……」

話沒說完,摔倒地上歸了西。桑鳴不解地目視了一番,恐有詐,仍輕補了一棍,將哭無淚打得腦袋開花。

小青龍惶恐不已,不解地問道:「法……法師,哭無淚怎麼了?」

烏龍法師冷笑道:「他給桑鳴打死了,探查使,快扛起娘娘咱們走。」

桑鳴冷笑道:「看誰敢動娘娘一根毫毛?」

小青龍知道桑鳴的厲害,磨蹭著不敢上去。烏龍法師對小桑鳴可太了解了,這麼個小僮兒他根本不放在眼裏,隨手操起哭無淚丟棄的鬼頭大刀叫嚷着想劈了桑鳴。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驚雷「轟」地砸了下來,緊接着一道炫目的閃電直劈烏龍法師——「啊」的一聲慘叫,只見他執鬼頭大刀的那隻手臂形如焦炭……

小青龍尖叫道:「法師,快將刀撒手。」

烏龍法師連忙鬆手,那鬼頭大刀「騰」的一下直入雲霄。

烏龍法師受此重創哪有心思再戰,騰身半空招呼道:「探查使,我先去了。」

小青龍急了:「那娘娘怎麼辦,我扛不走呀。」他話沒說完,那烏龍法師已不見蹤影了。萬般無奈只得丟下到手的功勞,逃命要緊。

芙蓉睜開眼望見桑鳴,疑為夢中……

她擰了一把大腿,痛的。這才相信並非夢境也不是幻覺,千真萬確是失蹤了一年的桑鳴來了——她一把摟過桑鳴禁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一旁站立的蛇人也感動得熱淚盈眶。

心情彼此平靜了之後,芙蓉又問桑鳴這一年都上什麼地方去了,在娘娘面前桑鳴也不隱瞞,遂將橫山受騙,被八易神用囚妖瓮囚住關在西天所羅洞,后醒轉無意鬧了所羅洞,以至身後跟了個所羅洞主共同捉妖才能暫時罷休。

得知這番不尋常的遭遇,芙蓉驚呆了,她萬萬沒想到道貌岸然的八易神竟有如此卑鄙,同時也為自己對桑鳴的誤解而內疚。

桑鳴倒坦蕩得很,高興地說:「娘娘,八易神被我趕走了,殺元坤法師的哭無淚也死在我棍下,總算出了口惡氣。」

芙蓉苦笑道:「惡有惡報,善有善報。」

這麼一聊一直聊到東方發白,蛇人催促道:「小仙,娘娘,天亮了,還是上路吧。」

芙蓉站起身忽又說道:「哎呀,還有青姑在半路上,也被哭無淚封住了穴位,如不救她凶多吉少。」

桑鳴低着頭,可聽到「青姑」兩字不由吃了一驚,敏感地問道:「青姑,哪個青姑?」

芙蓉笑道:「你呀,怎麼連自己的徒弟都忘了呢?」

桑鳴臉上一紅,有點難為情:「原來是她呀,倒也難為了她。」

芙蓉道:「是呀,得快找到她,不然她穴位受封遭遇歹人就麻煩了。」

桑鳴點點頭,連忙招來雲頭。芙蓉苦笑道:「我是凡體笨身,駕不起這輕飄之物。」

蛇人道:「娘娘坐我身上,你指哪我就飛到哪,保你平安。」他一伸腰化為大蟒蛇。

芙蓉哪見過這麼大的蟒蛇,心驚不已,戰慄著不敢靠近。蛇人催著:「娘娘,別怕,像坐凳子一樣坐上去。」

芙蓉還是不敢,桑鳴只得小心翼翼地讓她閉了眼睛扶上大蟒蛇,而後又駕着雲頭與蛇人並肩騰空而飛盤旋在八百里地界上。

可事實並不樂觀,在方圓八百里地界連轉了三個圈,但未看到青姑的蹤影。

蛇人馱著芙蓉又背着降魔袋忍不住埋怨開了:「都走了大半天了,我看那青姑要麼不在這兒,要麼就不在人世了。」

其實桑鳴更急,但急不能解決問題,無奈之下喚出了土地爺。

這位土地爺倒也年輕,長得也像模像樣,見了桑鳴客氣得很,恭聲道:「小仙光臨寒地,不知有何差遣?」

桑鳴道:「你有沒有看到娘娘身邊的青姑?」

土地爺愣了一會,答道:「娘娘兩天前就進入我的地界,她身邊的姑娘想必就是青姑,不知與小仙有何過節?」

桑鳴不耐煩地喝道:「她在什麼地方?」

土地爺摸著腦袋支吾著答不上來,桑鳴明白他也在睡大覺,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你現在就去查尋,越快越好,我們等著。」

土地爺見這架式,知道推不過去了,只得轉身下了地——芙蓉有點不放心,疑惑地問道:「這土地真會幫我們嗎?」

桑鳴點點頭:「天下土地雖然自傲,但他們也會分層次,識時務的。娘娘別擔心,用不了多久那土地會來報告的。」

蛇人晃着腦袋也湊起熱鬧:「小土地敢騙我們,呆會兒將這八百里地界搗得天翻地覆,把他抓進降魔袋抵數……」

話音沒落,「哄」的一聲,那土地爺衝出地皮站在地上:「小仙,找到青姑了。」

芙蓉大喜,追問道:「她在哪裏?」

土地爺說道:「據地下精靈的查探,說那青姑在此以南一百里處,具體落處說不準。今日看小仙、娘娘尊面,本土地帶你們找到為止。」

桑鳴點點頭,一招手將土地爺拉上雲頭,騰雲駕霧向南駛去。說是向南,其實也是四下亂竄,個個伸長腦袋巴不得早點找到。

行至大約百里處,土地爺按住雲頭說道:「大概就在這一帶了,我們還是分頭找吧。」

俯首往下一望,只見懸崖峭壁林立,山峰似尖刀深扎雲天,山腳猶如萬丈深淵深不可測,加之風塵迷漫狂風呼嘯平添了幾分陰森恐怖……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桑鳴怕一分開又會弄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堅持讓土地爺尋找。

土地爺只得又施神通,喚出精靈詢問,精靈見來者有仙有娘娘還有陰人,知道是大事。點點頭就潛身下去,沒一會兒便背着青姑上了雲頭,問道:「可是她嗎?」

桑鳴一看連連點頭:「就是她,就是她……」芙蓉嚷着也要過來看,急得蛇人大喊:「娘娘別動,小仙,快到地上去吧。」

桑鳴降下雲頭謝了精靈,與土地爺一起將青姑平放在地上,芙蓉奔過來擁著昏迷的青姑大悲道:「我的好青姑,讓你受了這麼大的難……」

桑鳴摸了她的脈鬆了一口氣:「娘娘,青姑被封了穴位,放心吧,待我來救她。」

三下兩下便推活了青姑全身的脈絡。青姑緩緩地睜開雙眼,不想看到桑鳴與芙蓉,嚇得直打哆嗦:「……小師父……娘娘,我……這到了什麼地方?你們……怎麼會在這兒的……」

芙蓉聽得鼻子一酸,抱住青姑說道:「別怕,我們都活着,好好的在天下呢?看,你不是念念不忘桑鳴師父嘛,正是他救了我們。」

青姑這才悟過神來,叫了一聲「師父」,激動之下就欲撲過身去,桑鳴被搞得滿臉通紅,慌忙阻止道:「別……別,只要沒忘記我就行。」

土地爺與蛇人兩個見了,在旁笑道:「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志同道合,何不結為連理。」

桑鳴與青姑聽了,更是難為情。青姑羞紅著臉遲遲不敢抬頭,桑鳴支吾了一陣故意怒道:「爾等休得取笑,大業未成寸功未建,何人敢言及私事分人心思,我桑鳴定不饒他。」

土地爺與蛇人見桑鳴生怒意,忙收斂笑意不再言私。

芙蓉見些許小事影響了大家團聚的喜悅,忙打圓場道:「難得諸位有此忠心,前來助我芙蓉一臂之力,桑鳴說得沒錯,大業未成不能言私,等將來完成求雨大業,我再請兩位出來為他們做月老可好?」

土地爺與蛇人見芙蓉如此說,興緻又起,連聲附和。青姑自是不敢言語,心亂之下故意岔開話題道:「嗨,怎麼不見六小童……」

芙蓉起身呼喚了一陣,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桑鳴與蛇人了解原委后也一起呼喚,仍不見六小童,芙蓉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可能遭害了……」

那土地爺施神通尋覓了一遍,哪有六小童的蹤影。芙蓉忽想起了什麼:「桑鳴,煩你到五峰山看看六小童的魂魄之心可在?」

「六小童魂魄之心是什麼兆象?」

「一盞六頭燈。」

桑鳴一聽也不含糊,送走了土地爺。又托蛇人照看芙蓉與青姑,自己騰身直往五峰山而去……

一陣風馳電掣,片刻便到了五峰山。作法呼喚山神,哪知半晌也不見反應,桑鳴耐不住性子舉起乾坤棍猛一撼五峰山。「嗡」的一陣悶響從五峰山內冒出了眾多精靈來,驚慌失措地跪在桑鳴面前,叩頭道:「小仙手下留情,萬不能壞了五峰山破了天下脈跡。」

桑鳴喝道:「剛才喊了半天連應也不應一聲,害得我發怒。」

精靈道:「小仙休怒,剛才只聞喊山神,與我等無關,故不敢冒昧相應。」

桑鳴聽了倒也是,這些精靈長年隱居不管外事,確不能冤他們,遂消了怒意道:「這五峰山山神怎麼不見身影。」

精靈一聽悲傷道:「小仙,五峰山可遭了大難,五峰山神為保住原先在此幽靈洞居住過的六小童魂魄,被一個凶神惡煞自稱哭無淚的一刀砍了,至今還未上報天宮。」

桑鳴一聽知道那六頭燈被哭無淚毀了,嘆了口氣,又不甘心地問道:「那六頭燈可被哭無淚拿走?」

精靈道:「怎麼不拿走呢?哭無淚就為此來,倒是連累了山神,千年修為毀於一旦,唉……」

桑鳴聽了越加無語,揮辭了精靈,沮喪地轉身離開了五峰山。追上芙蓉照實說了一遍,眾人自然好一陣凄涼,芙蓉哭着又祭奠了一番,並許諾大業功成之後為其立碑傳世。

桑鳴怕她傷心過度消了意志,小心勸慰道:「娘娘也別太悲觀,一切都是天意,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循環不止……是世事輪迴的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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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池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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