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 第八章 回首百年風吹雨(4)

風雲 第八章 回首百年風吹雨(4)

山野間,兩個人的身影匆匆掠過無數植物伸出的層層枝蔓,留下一地淋漓的鮮血。

身後火光衝天,嘶吼聲與兵戈相接的聲音相融合,釀造了一種慘烈。

竟然是這個!

她沒有算到的,竟然是這次的戰爭!

敵國此次居然請了修士來干預戰場!

景青璃咬緊牙關,雙目布滿血絲,身上的盔甲被利器割出一道道口子,身上沾染滿她與別人的血跡。

她使勁架著白承遠的腿彎,半是托舉地和她一起向山上跑。

身後的人扯了扯她已經散下的頭髮,語氣虛弱,斷斷續續的說:「沈兄……把我……把我……放下吧……」

景青璃不去理會,依舊是向前跑。

「咳咳!我活不下去了!」白承遠猛烈的咳嗽起來,他被人刺穿了肺腑,每說一個字、每一次呼吸都在牽動著他的傷口。

「你要活著!我馬上送你去平玉關!」景青璃吼著,情緒失控,聲音也有些尖利。

白承遠似乎笑了一聲,伸出手,從盔甲碎裂的縫隙中伸進去,掏出一塊玉佩。他目光渙散,喃喃道:「把我放在……那棵……桃……樹下……沈……青。」他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到了景青璃的側臉。

沒有呼吸了。

那塊冰冷的東西從他手中滑下,擦過景青璃的臉頰,掉在土地上。

景青璃的腳步僵下來,面容抽搐。她將白承遠放下,彎下身子,撿起了那塊玉佩。失神片刻,她又背起已經失去體溫的白承遠,抬起腳,一步步走進那片緩坡。

那株桃樹已經開了三遍了,這一年還未花開,花苞在枝葉間隱現。

瀝瀝淅淅下起了小雨,天地間彷彿只有她一個人。

她獃滯著,僵硬著身軀埋葬了白承遠,景青璃把那塊玉佩掛在那株桃樹最頂端的枝幹上。

那時候的她無比痛恨自己沒有靈丹妙藥,只能眼睜睜看著熟悉的人在眼前死去。

老劉、王財、白承遠、所有鮮活的……都沒有呼吸了……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重新返回了戰場。

她不知道自己拼殺的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等到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血河和遍野的屍體中。

而天聖的軍隊,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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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景青璃發現司羽和葉緣遠正盯著她的臉看。

司羽摸著下巴,出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景青璃擺脫記憶中的那種無力感,抿了抿嘴,點點頭。

「塹崖山脈,他在鳴鹿山。」景青璃這樣說著,面色如常。

碧絛聽出這個『他』指的是麟王。

剛直起的身子又對著景青璃彎了下去,自然又是一記禮。

司羽想到了當時消失了幾年又失魂落魄的回到妖族的景青璃,很自覺地沒再繼續問下去。

那時候景青璃每天都陰沉的嚇人,逮住妖族那些會煉藥煉器的妖精們就要拜師,那些妖精大多都是被磨的受不了了才答應收下她這個超齡的弟子,誰知道倒是讓她學成了大師呢。

留下自己身上最珍貴的一顆珍珠后,碧絛拒絕了司羽提出的護送,孤身一人拄著那根枯樹枝,踏上了有目的地的路途。

拒絕歸拒絕,司羽還是喚了一隻小妖跟著保護碧絛。

一轉眼數日已過。

景青璃在這幾日里一直指導著葉緣遠煉器,練得葉緣遠廢寢忘食。虧得司羽這幾日也頗為忙碌,才來不及抗議那被景青璃煮糊的竹米粥。

這天,司羽一腳踹開二樓一間房的房門,看見桌上有兩隻醬香濃郁油汪汪的豬蹄,不顧形象地衝上去抓一隻就開始啃。

正在給葉緣遠講礦石的景青璃鄙視她一眼。葉緣遠好似司空見慣。

半個豬蹄下肚,司羽才抽空抬起頭來說話,只是嘴裡依舊含著食物,話語有些不清晰:「妖族出了點急事,唔,我要離開這裡了。」終於咽下去滿口的肥肉,司羽又啃住蹄筋,快速咀嚼完,才扔了骨頭,使一個清潔決清理了手上嘴上的油污。

對面景青璃問道:「只你一個人?」

司羽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妖族給入世的每一位妖界領主都傳了緊急詔令,我一會還要發布領主令,召集我統轄的妖。」她看向對面兩個人,又說:「往生鏡我是要拿回去的,你是待在如意閣算卦還是……」

景青璃低下頭思考了一陣,抬頭看一眼葉緣遠,回應道:「我想先帶著圓圓去玄機城。」

「行。」司羽風風火火的走了,景青璃放了葉緣遠半天假。

三日以來。

青州知州府。

滿肚肥腸的富商正笑吟吟地吃著宴席,突然臉色一震,眼睛轉了轉,向宴席的主人杜太守走去。

「杜兄啊,鄙人想起家中還有急事……」

常州嘉縣。

「姑娘,戲還沒開始呢!您不看了嗎?」婢女模樣的女孩見十娘要離去,不解道。

「樓里媽媽早間吩咐了事,到叫我忘了,咱們快些回去吧……」張十娘行色匆匆,倒叫來看美人的公子哥們有些失望。

陳山深處。

「吼——」

身手矯健的獵戶打死了時常下山作亂的猛虎,擦了一把汗后,感受到了領主的詔令,面色嚴肅起來。拎著猛虎的後頸,他飛快地走下山去。

……

司羽已經離開了。

紅玉期間來過一趟,不知跟司羽說了什麼,倒是沒有跟著走。

葉緣遠看著關掉大門的如意閣,眼中閃過一絲留戀。正要回頭時,腦袋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就聽見景青璃笑道:「又不是不回來了,快走吧,路遠著呢——」

捲走了如意閣全部銀子的景青璃擺出財大氣粗的款兒,揮一揮衣袖就買下了一輛豪華馬車……中的兩匹馬。

小心翼翼地騎在馬上,易了容的葉緣遠和景青璃就這麼出了城。

在太陽落下前,兩人趕到了一座山城。

尋著街找到一家看著還算靠譜的客棧,交了銀錢給客棧的馬夫。走進大廳后,一人要了一間上房,在大廳里填飽了肚子,便各自回了房間。

一夜安穩度過。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景青璃拉住想回房看書的葉緣遠,兩人一起到了街上。

此城名為公儀城,是以第一代城主的姓氏來命名的,那位城主一生都在為城池的發展勞心勞力,如今公儀城身在山間卻能聯通各個方位的勢力,全都是公儀城主一手經營的。

城池四周環山,在打通道路的時候發現了無數散亂靈脈,隨便撿一塊石頭,裡面或許就孕育著天材地寶。

是以公儀城最熱門的買賣,便是賭石。

景青璃一路詢問,帶著葉緣遠終於找到了號稱『賭石一條街』的榮華街。

從第一家開始,景青璃買了就開,開完再買,有的店裡一塊好石都沒有,但並不妨礙景青璃的氣運,凡是他選中的,九成以上都是有東西的。

開出來的多是煉器所用的礦石,還有一些極珍貴的東西,譬如石芝、通天玉眼。

待到第五家的時候,葉緣遠終於忍不住悄悄問他:「姑,你是怎麼做到的?」

聽著這敬仰的語氣,景青璃得意極了,活像一隻開了屏的花孔雀:「萬物有靈啊,以你們修士的本事,大約到了散神階段才能感受到我說的這種感覺。」

散神階段……那已經半隻腳成神了好嗎!而他現在才是築基巔峰啊……

等等!

『你們修士』?

葉緣遠閉上嘴,琢磨著這幾個字。

偷偷瞥一眼無意中說漏嘴的景青璃,景青璃察覺到他的眼神,笑容一僵,有些緊張地觀察著葉緣遠的神色。

葉緣遠其實在之前見到景青璃的時候就發覺了,景姑姑和記憶中的樣子沒有絲毫差錯,而且他聽司羽提起過,景姑姑不能修練卻能調動靈氣,而且還會推算命格,聽說還能除怨降魔……

非人非妖非鬼非魔……那就是神仙?

葉緣遠愣了愣神,沒再想下去。

——也沒什麼好糾結的。

比起這個,他還是對景青璃所說的『萬物有靈』更有興趣。

「這世間,沒有純粹的死物,也沒有純粹的活物。但無論死物還是活物,都有或者有過靈性,你比如這些石頭,你在外感受到的,只有石頭的氣息,這便是石頭的靈遮蓋住了其包裹之物的靈。而我能溝通天地靈氣,借靈氣感受到石頭中包裹的靈。」景青璃嘗試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一段話說的葉緣遠有點迷惑,他試著用靈力去觸碰店中擺放的石頭,但一點感覺都沒有。

無奈之下只好放棄。

又走了幾家店,收穫不菲,也被許多開出空石的人暗中羨慕嫉妒。

景青璃知道自己的動作肯定瞞不住有心人的眼,想著收手正要離開時,兩人被幾條胳膊攔住了去路。

抬眼一看,幾條身形高大魁梧的漢子堵在兩人面前,凶神惡煞的瞪著他們。

「各位,不知攔住某有何貴幹?」景青璃笑眯眯地說道。

這裡的情況很快吸引了店中人的注意,許多雙眼睛盯著這幾個人,想看事態如何發展。有幾個人竊竊私語道:

「又是這樣,秋老虎膽子也太大了!」

「兄台,這是怎麼個說法?」

「這家店的店主是個惡霸,本城的人也就罷了,開出值錢的東西他也不會太過分,但是要是攤到沒背景的外鄉人,嘿!就真跟個老虎似的要扒人皮抽人筋了!」

「他也就是看這兩個人好欺負嘛!」

眾人談論間,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從後院挑開帘子走近店鋪。拈拈鬍鬚,走過來,笑道:「兩位公子,秋某失禮了。」

雖是這樣說,可他卻沒讓那幾個打手退下。

「兩位來到我這小店,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不過——」秋老虎換上一副擔憂的樣子。

「你二人拿著那麼多的珍寶,萬一被人搶了怎麼辦呢?嗯?」秋老虎斜著眼珠看向面前這兩個面容普通的一男一女,話語中滿是威脅。

葉緣遠身上有遮掩修為的法寶,景青璃則無絲毫修為,於是這兩人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就是兩個普通人,這也是秋老虎敢這麼肆意的原因之一。

秋老虎是個已經築基的修士,在這一條街橫行慣了,一出場就散發出自己的威壓,周圍的普通人感覺呼吸困難,景青璃和葉緣遠倒沒什麼影響。

「你意欲如何?」景青璃按兵不動。

「姑娘是個明白人,我也就直說了,」那秋老虎眼中充滿貪婪,「姑娘按什麼價格買的原石,我便等價換來公子開出的東西,當然,我還可以做主給公子一兩銀子的盤纏,怎麼樣啊?」

圍觀的人暗想:真不要臉!又不禁為這兩位被秋老虎盯上的年輕人擔憂。

那幾位打手在秋老虎的示意下進一步逼近,就在此時,一道沉穩的男聲從人群中穿出,緊接著,三位氣度不凡的年輕男女撥開人群走出來。

「光天化日之下,店主竟然敢如此行事,真把這公儀城當作了自己家不成!」話是走在邊上的男人說的,他眉心緊皺,頗有些不怒自威之感。

「是少城主!」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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