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 第九章 佳人不悔紅燭淚(1)

風雲 第九章 佳人不悔紅燭淚(1)

公儀瀛谷今天受父親囑託,帶這兩位貴客在公儀城裡四處轉轉,打的也就是拉攏這兩位人中龍鳳的意思。

這一路上三人談笑風生,之間的氛圍也算是和睦。馬車行至榮華街路口,他想起自家城池裡的特產,便邀請這兩位來看看。

逛了幾家店,三人也都收穫了點東西。

雖然這二人神色並未不滿,公儀瀛谷心裡卻有些著急。作為公儀城的少城主,盡點地主之誼給客人付個賬本就應當,更何況公儀城還要仰仗這兩位背後勢力的提攜。

奈何人家不承情啊!

因此直到走進這號稱天下第一的賭石鋪子,少城主這銀子還沒花出去,兩方的交情目前僅止步於有話聊而已。

「又開出來了!」

「這運氣也太逆天了!我還沒見過有誰能開出石芝呢!」

「看的我都嫉妒,好歹要有個空石吧!真是人比人……」

「這兩人大約是外鄉的吧,若是不收手的話……」

耳邊或驚嘆或嫉妒的聲音擾亂了公儀瀛谷的思緒,從隻字片語中他推斷出這是有個氣運好的人得到了一些好物件。

聽到那石芝倒是讓他一頓,但這點東西在城主府也不是多罕見。

身旁的兩位正向眾人指點的地方看去,那裡空出一小塊地方,站著兩位年輕人。

高點的那位姑娘穿著一襲雨過天青色的袍子,青絲高束,如瀑布般散落在背後,瞧著便氣度不凡。矮點的那位穿著黑色練功服,綁著腿,背著臉,只能看出來是個靈動的少年。

見那兩人正欲離去,原本蹲在店鋪各個角落裡的打手們互相使了個眼色,一齊攔住了那兩位。

在人群里的三位看著那名喚秋老虎的店主從後門走進來,對著這兩人一番威脅,意欲強取,不禁皺起眉頭。

公儀瀛谷暗中觀察身邊這兩人神色,見其面色微動,便知這二人是看不慣的。又聽到那秋老虎大放厥詞,公儀瀛谷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不假思索的站出去,一來證明態度,二來震懾惡人。

一舉兩得。

秋老虎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肆無忌憚,多半是吃定了那些有權勢的人不會管這地方的糾紛。

誰知那少城主閑著沒事幹跑來這裡!

公儀城律法嚴苛,普通百姓大多生活富足,極少惹是生非,所有像秋老虎這樣日常作惡的,一旦被抓住把柄,先關進暗牢里再說。

秋老虎見少城主撥開人群走出來又說了那番話,底氣就開始不足了,眼睛轉了轉,臉上就換了一抹諂媚的笑。

「少城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吶!」

公儀瀛谷卻不吃這一套,打了個響指,眨眼間便有一隊十人暗衛出現在大堂里。那些人衣著相同,整齊嚴肅,個個都是金丹期的高手,恐怖的氣勢壓得眾人好似喘不過氣。

「方才你的所作所為,我等俱為證人,公儀城法度想必店家熟記於心,如此,店家應該知道如何去做。」公儀瀛谷到底尊貴慣了,此時將少城主的威勢展現的淋漓盡致。

公儀瀛谷話畢,那隊暗衛中幾人便飛速上前,擒住秋老虎和那幾個打手。

後門里有湧出三個打手,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情況,暗衛也一併綁了,和先前幾人推在一起。

眼見事件解決,景青璃帶著葉緣遠來向幾人道謝。

「多謝少城主和二位搭救。」

「無妨,這本是某的責任。」公儀瀛谷謙遜起來。

旁邊兩人沒有接著說這次的事情,聽到景青璃的道謝,那俊美男子點點頭示意,接著介紹說:「永州殷氏,殷震。」

「常州宋氏,宋鈺。」男子身旁的嬌俏女子也開口。

景青璃面色不變,內心卻有點波動,蒼龍兩大世家啊……

景青璃掏出一棵石芝、一株比翼連理枝、一塊巴掌大的玉髓。這珍貴的東西卻被齊齊三人婉拒,他只好拿出預備著路上開著玩兒的原石拿出來送了幾人,這下三人到沒有太過推辭,大方收下之後,初遇的冷澀氛圍開始回暖。

臨分別時,幾人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公儀瀛谷能這樣對待這兩個只能說是陌生的人,也是看在殷震和宋鈺的面子上,但對於景青璃來說,不論對方出於什麼目的,只要不是壞事,怎麼都可以接受。

殷震和那名叫宋鈺的女子和景青璃一見如故,還各自給了景青璃一塊令牌,這算是殷震承認景青璃這份交情了。

差別有點大啊……

縱使心裡不是個滋味,公儀瀛谷也掏出了公儀城的信物。

至於景青璃,只好每人又給了三顆蘊含珍寶的原石。

回到客棧,景青璃顯得心事重重。

扒拉出一堆精礦、靈石、玉髓等等或罕見或普通的物件,一股腦塞給葉緣遠,又扔了本老舊的冊子給他,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之所以願意陪著那三人周旋,還有一個原因。

景青璃坐在對門的竹榻上,細細思索著對殷震莫名的熟悉感,越深想越覺得無從下手,她深深嘆了口氣。

掐指算來卻只能算到殷震前二十年的命數,單從命格看,他是個天賦運氣極好的世家公子,但二十歲之後的她卻算不到。

又是這樣!

她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那種殘缺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是不完整的,這一點她堅信。

缺失的那些或許是她的記憶、看透命格的能力或者極珍貴的東西。

千百年來她一直不停地遊走於世間,翻遍了一切典籍,從未找到過她能共鳴的隻字片語。

白承遠是,天聖國是,葉陵和江心月是……

算不出的命格,鑄就了滿地的鮮血。

有時候她會陷入魔怔,是不是如果她能算出來那些東西,他們就不會死去?

景青璃把所有的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可瘋狂的自責之後,總是無力的沉默。

她化身為青璃天師,無所畏了一陣子。在天聖國覆滅后,她卻怕極了那些命格算不完整的人。

此後她很少主動去幫人推演命格,反而醉心於旁的東西,大約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抑或是自己心裡那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葉家滅門,她跑去了寒冰洞。

無人踏足的深處,她任由寒冰冷徹心扉,在無邊的痛意中昏迷、蘇醒……

她到底是誰?

不老的容顏,殘缺的能力,不能修行,不會死去……

她明明流著人一樣的鮮血,卻始終是個異類。

無邊的黑暗裡,她找不到方向,深陷在泥沼里動彈不得。一道散發著白光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她抬起眼睛,看著那個依舊遙遠的身影,身體一輕,黑暗全部散去,那人的聲音在耳邊喃呢:

「青璃。」

景青璃猛然睜開雙眼,仍有些迷茫。

「姑姑!姑姑!你怎麼了?」耳邊傳來葉緣遠的呼喚聲。

她坐起身,對滿懷擔憂的葉緣遠勉強笑了笑,問道:「你怎麼來了,我剛才怎麼了?」

葉緣遠向景青璃晃了晃手中的那本小冊子,臉上仍有擔憂,抿抿嘴道:「我想來請教一點東西的,從門縫裡看見你臉色蒼白地卧在榻上,一時著急我就闖進來了……」

「哦,」景青璃目光微暖,回應道:「我沒事,先說說哪裡不懂吧。」

葉緣遠是個懂事的乖寶寶,看出景青璃不願多說,便沒有多問剛才發生的事。他攤開到那本冊子的第二頁,緩緩說道:「九葉轉雲蓮和菊石影玉……」

等到葉緣遠抱著那本冊子踏出門檻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察覺到他的目光,景青璃沖他笑了笑。

看著緊閉的房門,景青璃收斂了嘴角。

從那名叫宋鈺的姑娘查起,只能查到前二十五年。

宋鈺,這姑娘前半生享福,之後卻香消玉損……等等!

她竟與殷震有一段兄妹緣?

回想著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分明是情投意合啊……且一人姓殷,一人姓宋。

景青璃皺了皺眉,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卻彷彿帶出來一堆糟心事。

而她此時也不會想到,在她眼中的『糟心』,會演變到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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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景青璃和葉緣遠正騎著馬奔向下一個城池。

眼見天色漸晚,城池還遙不可及。

看到不遠處的炊煙,景青璃調轉馬頭領著葉緣遠決定去問問能不能投個宿。

路上遇見了許多扛著鋤頭從田裡歸來的漢子,黝黑的皮膚,看到兩個生人騎著馬匹朝村子去,也沒有露出多少警惕。

在一片淳樸的原野中,兩個人翻身下馬,牽著馬匹,和這一群漢子走在一起。

等到進了村子,兩個人更是體會到了村民的熱情,家家都想讓這兩位住進自己家裡,眼見著幾個碎嘴的婦人就要扯開嗓子,村長帶了頭,派人打掃了一間村裡閑置的屋子,這才平息下來。

待到晚飯時,家家各顯神通,你送一個鹹鴨蛋,我送一小碟鹹菜,倒是湊夠了兩個人的晚飯。

村民過得並不富裕,但卻擋不住他們的淳樸。

景青璃掏出一把銅錢,抽取周圍的靈力,附加到這些銅錢上。在葉緣遠的目光中,這些銅錢懸浮在空中並飛速從門口、窗戶竄出去。

他看著其中三枚銅錢靠近附近的那戶人家,在門口墜落,遠遠還能聽到銅錢掉落在石板上清脆的聲音。

一個扎著雙髻的小娃娃從門后探出頭來,看到那幾枚銅錢,撿起來后笑著喊屋裡的人。

「娘!娘!」

葉緣遠見景青璃關上門,目光中滿含著欽佩與感嘆。

景青璃:……

收拾好后,兩張鋪蓋,新塞的棉花,躺上去格外舒服。現在的天氣,薄薄的被子只墊在身下就足夠了。

一盞油燈擱在屋子中央的四方小桌子上,忽閃忽閃的,與窗外清冷的月光相對。

景青璃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出神。

忽然她睜大了眼睛,一抹半虛的紅色身影,從窗邊飄過。似乎察覺到景青璃的目光,那女子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便漸漸離去。

葉緣遠見景青璃瞪大眼,也跟著往窗外看,可除了窗外的樹影,什麼都沒看見。

景青璃站起身,向窗邊走去,透過窗戶,看到那名女子正在不遠處的另一戶人家的門窗外靜靜停駐。

只看著她的背影,就莫名感到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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