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涉魔道

第六章 初涉魔道

隨之夥計慌亂敗走,人群中清晰可聞孩子咿咿呀呀的哭聲,雙雙獃滯的目光落定在良雲生身上,如牛看羊出神入化。

店家小二卑微地擦拭額頭滲出來的汗珠,表情十分凝重,揮動手中的汗帕:「大伙兒都散了,都散了。」

人如潮水般湧進亦如潮水般退去,倒是有個沉甸甸的女孩走得極慢,似乎越來越慢,似乎可以,而且她相信可以只用眼神便可以勾住一個塵世間的男子,眷戀戀般不忍離去。

她是在等待什麼?一場風花雪月與塵世奇戀交錯的邂逅,還是良雲生抬頭的瞬間花火盛放?痴痴回過頭竟有好幾次,直至店家小二揮動手中滿是汗味的汗帕,女孩才恍然醒來。

而此時良雲生用左手馱著腦袋,眼睛斜放在地上,至於那個莫不相干的女人並沒有引起他的注目,神色有些迷離,更多的是失落,要想起些什麼腦海中一片空白竟又無從想起。

店家小二轉過身當下跪著,臉上放出許多光彩,道:「神人,神人也,今個兒遇見了神人,受小人一拜。」直把頭磕的咯噔咯噔響,已然拜得很是凌亂。

良雲生微微轉動身體,最真實的疼痛毫無邊際的從少年臉上洋溢開來,欲要站立,嘟囔道:「你為何叫我神人,大叔你且說出一番理由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店家小二四腿如狗見主人,爬將過去,看起來更是喜色,嘎啦啦流出一番趣話來:「神人有所不知,我們客棧乃是百年老店,昨夜給神人喝的酒,正是百年前祖師爺親手釀的神步巔,天上的神仙喝了也得大醉三日,仙女喝了那可是快事連連不斷,誰知今個兒你喝了,倒比那天上的神仙還要強許多里。」

幾十年光景,把那結巴的生意人練就出一口伶牙俐齒,在關鍵時刻還能為保命派上用場。

店家小二忙起身扶著少年坐下,一臉堆笑,見良雲生沒有反應,又恭維道:「神人可是渾身難受,我這醒心酒那可是保你渾身解乏,那酸爽,那個勁兒保你精力旺盛,三天睡不著覺矣!」招招手,示意夥計去取酒。

良雲生不屑瞟了他一眼,想著這正值壯年的店家言語間竟是如此這般扭扭捏捏,跟以往酒席上勾心鬥角的官道卻也並無兩樣,也必不會是什麼良民,說不定年輕時候會是一方惡霸,昨夜裡那一陣悶頭棒殺也就是最好的證據,若不是本少爺得了那天才的一魂一魄,才擁有這可劈柴開山的神力之拳--斬地拳,想必也早已成為亂墳崗中一孤魂野鬼,如今倒好,遇到硬的就往死里認慫,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圓了,如今已是無路可去,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呵呵,我便要佔地為王也不是不可。

「我可不要什麼醒心酒,倒是把金瘡葯給我拿來。」良雲生捲動衣袖,在股掌之中玩弄著心底的算盤,煞人之氣瞬間測漏。

「金瘡葯?少爺你可能不知道,這並沒有這些東西。」察覺到少年臉上一絲怒意,小二懵懂把頭縮進脖子里,後背盡已濕透,但又十分嫻熟地招呼夥計:「快來給神人捶捶背,揉揉肩。」

正是良雲生乏意纏身,捶揉中倒也忘記如何捉弄一番奸詐的店家,只是這夥計的手竟比那女人的手還要巧,力度正好,動作緩中帶急,比起那受過正規訓練手指纖細的女按摩師,還要讓人心滿意足。

良雲生享受中閉目,這夥計之手這般神韻,莫不是隱世不得志的英雄,睜開了眼望向夥計臉上一道很深很長的疤痕,忙問道:「夥計可是何方人士?竟有如此手藝。」

見那夥計不說話,店家吆喝道:「快點告訴神人,不然這個月的薪水就別想拿了,你就等著受罪吧。」

終於讓人找打了把柄,嘿嘿!

可憐天下英雄盡相惜,良雲生大怒,憤懣之氣焰騰騰按耐不住,只這一巴掌只使出三分力度,聲如雷鳴,幾台桌椅灰飛煙滅,恰似天摧地陷,百萬軍中半夜雷。

大喝道:「此等腌臢小廝,魚肉百姓之徒,果然厚顏無恥,豈敢如此這番欺壓良民,小夥計你且站一邊,今天看你如何過了本少爺這斬地之拳。」只覺心底的刀愈發待發,恰似寒冬過後藏春之雪,餘氣甚寒。

正要動手間,小二急得只顧撲在地上連連叫苦:「天啊,我是上輩子修了什麼逆緣,半世經營,歷經世間滄桑沉浮,才有今日,沒想到竟遇到這等不思回報的豺狼。」

空氣里瀰漫著殺氣,許久無人說話,小二急得慌慌的,道:「乾朗,你倒是說句話呀!若是這少年把你掌柜殺了,你可也要無處安身也。」

「殺便殺了,與我何干,你死我眼前,我乾朗眼都不帶眨一下。」名為乾朗的夥計很是漠然地說道。

這些年的積怨深埋在乾朗的骨子裡,他恨不得今日早點到來,他變得有點恐懼。

「我倒是認錯了人了,當初要不是我收留了你,你早就餓死街頭也,是時隆冬寒雪萬里,萬千魂靈早已了無迴轉之勢,好不容易呀!好不容易,你我雪地里結了塵緣,乾朗啊乾朗,當初我狠心砍下我心愛的寶馬之腳,以馬之血暖你心魂才大幸中撿回一命,如今倒好,,恩將仇報六親不認也。」店家小二捶胸頓足,兩條鼻涕流過花白雜亂的鬍鬚,噁心而可恨。

魔種已然種下,日以長成魔咒,兩條忿氣自腳底直上發尖,乾朗還是漠然,道:「天地造化自開塵緣,緣已滅,今日你當誅,死百次,亦難以飲我心頭之恨。」

店家不過是想著如何保住一命,待來日殘喘地活下去,沒想到大雪地里救下的遺孤會這等對自己反骨成仇,會如此積恨於自己,竟只會是這些年少給了幾次薪水,多受了些棍棒之苦惹來的橫禍?

「乾朗,沒想到你竟是如此之人,真是瞎了我的眼,當初就不應該陀你回來。」店家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繼而很是可憐在地上來回翻滾,像是一個被鄰家打哭了的孩子,但又像是一個瘋子。

實在看不過去,良雲生放下神力之拳,拉住乾朗的袖口道:「打是情罵是愛,他救過你的命,就算這些年店家是在過了些,可也事不至死,有啥事也不過幾壇酒的事,兄弟不必怪在心上。」

乾朗目光微側,很是幽冷陰險,嘴角微揚:「江湖中的事,若是單憑酒就能解決,還要江湖又有何用。」

良雲生盯著他的眼睛,感到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他的眼睛就像天空殘缺的雲朵,忽而來忽而去,藏著塵世染過的艱辛,看似平靜卻又深沉可怕,掩飾不了他內心被萬丈烈焰燒紅的天穹。

陰冷,仇恨,疲憊與憤怒交加,還有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感。

像是炎夏壓制不住的白雪,又像是九天之外墜入的隕石,勢不可擋。

陰深之氣吞噬著整個屋子。

良雲生冷不防地挪開眼睛,只覺一陣眩暈,好黑,一團黑色的殘影在腦海中閃過。

倒退兩步,胸口燒起灼熱的火焰。

再次睜開眼看去,酒樓客棧之中已燃起數蓬火苗,那是藍色的火焰。

火焰沒有使得更加的熱氣上升,倒是有一陣陰深深之氣讓人生寒,這種寒意直逼肺腑。

「幽冥之火,你能使用幽冥之火,魔道,魔道……」店家小二害怕地爬走,卻被一道陰火困住。

沒想到潛伏在自己身邊十餘年的夥計竟是魔道中人。

乾朗運掌,出掌,店家被釘在牆上。

「你究竟是何人,我與你又有何仇恨,如今這番捉弄於我。」

乾朗卻也不予理會,只是陰陰的笑著。

良雲生很是痛苦,往心口處錘了一拳,那道陰火居然沒了。

握拳,伸腰,擺頭,咦!居然如此輕鬆。

「魔道中人,休要害了店家性命。」這時良雲生像極了江湖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漢。

只以為一聲怒吼便可嚇退敵人。

「黃毛小兒,江湖之事自然要用江湖的規矩來解決,與你無關,且閃一邊去。」

忽有風起,伴著蟬鳴。

良雲生頓了頓,道:「天下太平,店家雖說看起來面相姦邪,吃了不少民膏民脂,可你也不能不顧三七二十四就把人給宰了,再怎麼說也得上過朝堂審判也不遲。」

被釘在牆上的店家表情更加的痛苦,他沒想到把自己欺負了些時日的少年竟是未經江湖的白紙,哭得有些想笑。

只是良雲生暫時無法理解這種心情,就像前世坐在他前面那個愛寫詩的女孩永遠無法理解的幾何級數。

三人已是無語,心靈難以互通一處,好比那些永遠讀不懂古文的異國人。

良雲生想的很是尷尬,道:「快點把店家給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緊接著使出他的斬地拳,可沒想到的是均被乾朗躲過。

一時間,客棧內酒罐爆破聲,屋樑斷裂聲,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音都已發生。

店家的老臉更加的難看,艱難的說著:「蠢兒,以你之才,必能致勝也,打弱點,打弱點……」

良雲生看看店家的哭狀,可笑也有迷茫,如牛看豬。

「少廢話,受死吧,臨死之前竟然遇上一個黃毛笨小子,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寂寞了,只是這樣死了倒也便宜你了。」乾朗眼中通紅,冒出湛藍色的幽冥之火。

一道索命冥火在店家的脖子上越來越緊,近乎斷了氣。

在還剩最後一口氣還未呼出的生氣,城外的笛聲隱隱傳來。

乾朗感到十分難受,湛藍的血水噴涌而出,只丟下一句話:「我乃了庄遺孤,了不天。」

倒在地上的店家似乎感到了極大的恐懼,許久回不得神來。

「完了,完了。」店家比死還難受,發牢騷道。

「你怎麼回事?惡人已經被打跑了。」良雲生蹲在店家身邊。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如豬看牛,竟已漸漸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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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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