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兩皇子打架到兩口子鬥嘴

第118章 兩皇子打架到兩口子鬥嘴

突如其來的喜悅,幾乎讓愉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若顧著皇后顏面,她本該客氣客氣,說兩句推辭的話,可是眼下,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什麼禮節、什麼名譽、什麼後路、什麼算計,在此刻都化作一縷青煙,飛入天際,消失無蹤。

她噙著淚花,伏地跪拜,揚聲道:「臣妾謝主隆恩。」

皇帝嗯了一聲,淡然道:「你只管好好教養五阿哥,朕自會跟皇后說明,你無需顧慮其他。」愉嬪感恩戴德,又磕了一回頭,方起身。待愉嬪走了,青橙擰了溫巾替皇帝拭手凈臉,正要伺候他午歇,忽聽外頭有人哭鬧,卻是永璋的聲音。

海安急急入殿,道:「主子…」

青橙問:「怎麼回事?」海安道:「大阿哥三阿哥剛才打起來了。」皇帝已經躺下,又坐起身,沉下臉道:「讓他們兩個進來。」永璋一進屋,直撲入青橙懷裡,哭得肝腸寸斷。大阿哥倔強的立著,拳頭握得緊緊,一言不發。

皇帝問:「為什麼打架?」

青橙蹲下身,半抱著永璋,道:「你先別哭,皇阿瑪問你話,聽見沒有?」永璋胡亂擦著淚,抽泣道:「大阿哥打我。」青橙問:「那你有沒有受傷?」永璋滿臉淚痕,道:「打到我的牙齒了。」又張開嘴給青橙瞧,青橙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子,問:「還疼嗎?」

永璋已經止了淚,道:「不疼了。」

若在宮外,小男孩小女孩打架最是平常不過。但在宮裡,除了皇子公主,再有就是陪讀的哈哈珠子,哈哈珠子是奴才,哪裡敢動手罵人。而皇子公主更是管教甚嚴,身邊還圍著一大群嬤嬤太監,即便想打架都不是那麼容易。

大阿哥與三阿哥此次大哭大鬧的打架,算是紫禁城的頭一遭。

皇帝慍怒道:「永璜,你為何要打永璋?」永璜噘著小嘴,默默流淚,就是不說話。青橙朝海安道:「去給大阿哥洗把臉。」又問永璋:「你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永璋抽抽搭搭,他沒有心計,完全出自小男孩的童真,他道:「剛才我在院子里看見一朵特別漂亮的牡丹花,想摘了送給您戴,但是大阿哥也要摘,我讓他摘別的,他也不肯。」說到這,永璋忽然轉過頭對永璜道:「她是我額娘,又不是你額娘,你還跟我搶,你就搬回阿哥所,找你自己額娘去...」

青橙生了氣,斥道:「永璋,看你說的是什麼話,你覺得你說得對嗎?」

永璜的眼淚越發洶湧了,滿眼通紅的瞪著永璋。永璋挨了青橙的罵,覺得委屈,又接著哭起來。皇帝最近為著前朝後宮的事,已是心煩得很,想歇個午覺吧,還碰上這兩個小祖宗打架。他真想趿了鞋回養心殿睡去,管他們哭個天翻地覆呢。皇帝耐住性子道:「都給朕站到牆角,面壁兩刻鐘再過來說話。」

永璋歪在青橙懷裡不肯動,皇帝怕青橙不樂意,睨了眼她的神色。青橙牽著永璋站到牆角,道:「你好好站著,呆會額娘再問你話。」於是兩兄弟面牆站得筆直,皇帝重新歪回榻上,闔目養神。青橙拿了白絹地綉孔雀漆柄團扇輕輕替皇帝搖著風,一面盯著西洋鍾看時辰。皇帝打了個盹,精神好多了,慵懶問:「到時辰了嗎?」

青橙輕輕道:「到了。」

皇帝睜開眼坐起,揮手道:「你們兩個過來。」永璜、永璋兩個相互望了一眼,慢慢走到皇帝面前,拘謹立著。皇帝問:「都知道錯了?」兩個小屁孩沒了剛才的無畏,知道懼怕聖顏了,齊聲道:「兒臣知錯了。」皇帝點點頭,道:「知道就好,永璜你先說,你哪裡錯了?」

永璜規規矩矩道:「我不該打永璋。」

皇帝又問:「永璋,你呢?」永璋到底年紀小,又仗著青橙撐腰,他不想回答皇帝的話,又開始扁著嘴哭。皇帝素來以威嚴懾人,卻不知如何哄小孩。他眉心一皺,就要開口訓人,永璋瞧著形勢,便哭得越發撕心裂肺了。氣得皇帝朝青橙道:「你看看,都是你寵慣的,女孩子家家似的,只知道哭。」

青橙不理會他,直接朝永璋道:「不要哭,自己冷靜冷靜。」

永璋從未見青橙生過氣,看她板了臉,倒生了些畏懼。漸漸的,就自己止住了哭。青橙道:「當日是你要大阿哥搬入道德堂與你同住的,額娘同意了。今兒你要是真想讓大阿哥搬走,額娘也會尊重你的意見。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是真心想要大阿哥搬走嗎?你還記得當時你哀求額娘留下大阿哥說的話嗎?你說:大哥的算術很厲害,如果我們住在一起,他就能天天教我算術了。」永璋靜了心,抹了眼淚想了想,坦蕩道:「額娘,我不想大哥搬走,我喜歡和大哥玩。」

皇帝很詫異,居然這樣也行。

青橙淳淳善誘道:「你想想,如果額娘動不動就讓你回阿哥所,你會不會傷心?去,你自己去給大阿哥道歉。」永璋有些不好意思,青橙道:「錯了就是錯了,勇於擔當才是好孩子。」永璋終於朝大阿哥抱拳作揖道:「對不起。」

永璜並不是不知禮儀之人,忙抱拳回禮,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又問:「你的牙齒還疼嗎?」永璋抹了淚,咧嘴一笑,將手指伸進嘴裡搖了搖,道:「不疼的,這顆牙快要掉了。」看見他笑了,永璜也跟著笑了。

打了一架,兩兄弟的感情反而更融洽了。

青橙欣慰,一左一右牽住他們,嫣然道:「你們在哪裡看見的牡丹花,摘了給額娘戴好不好?」這是永璜生命中第一次被「額娘」牽手,心思潮湧,簡直無以細說。他眼眶裡暖暖的,並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太幸福了,所以想要流淚。永璋拉著青橙往外走,道:「就在院子里,額娘,我們去摘了給你戴。」

三人拉拉扯扯往外走,留下皇帝一人在屋中。他復又躺回榻上,雙臂枕著頭,閉眼聆聽著遙遙傳來的說笑聲,好似所有的煩心事,都驀然煙消雲散。過了好一會,青橙獨自進屋,她以為皇帝睡不著了,就坐在榻邊搖他,道:「看看,戴上牡丹花好看嗎?」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睡著了,神思恍惚的睜開眼,抽得一腦空白。青橙的笑容明媚乾淨,不含一絲雜質,是他在任何地方也看不到的。

她不僅是他一手寵出來的坦率真誠,亦是她本有的天性。

皇帝唇角淺淺的揚起笑容,含糊道:「你剛才說什麼?」青橙不想他睡著了,便輕了聲音道:「我吵你了。」皇帝搖頭,望了眼西洋鍾,道:「朕反正也該起身了。」嘴裡這樣說,人卻沒有動,道:「這就是他們兩兄弟打起來爭的花?」

他們孝順,青橙打心眼裡高興,由不得炫耀一番,道:「好看嗎?」

皇帝仔細端詳片刻,方道:「兩兄弟倒很像,都是眼光差。牡丹雖富麗堂皇,但顏色太艷,不適合你...」話沒完呢,青橙那廂已扭身走了。皇帝魚挺而坐,道:「怎麼走了,快伺候朕穿戴,還要去弘德殿進講呢。」

青橙頭也不回,道:「他們兩眼光差,我又配不上牡丹的富麗堂皇...你自己看著辦吧。」宮人們聽著兩皇子打架到兩口子鬥嘴,從滿臉憂色變成了強忍偷笑。還是海安麻利,連忙上前伺候皇帝穿戴。

皇帝滿腦糨糊問:「你家主子怎麼啦?」

海安抿唇一笑,並不回話。

很快就到了七夕節,王公大臣之女皆入宮陪同皇后赴宴乞巧。青橙明面上有協理六宮之權,但有皇后、嫻妃在,基本沒她多少事。臣女們天未亮就坐轎在東華門等著宮門開啟,天亮時分入宮,先往壽康宮給太后請安,再往長春宮給皇後行禮,繁文縟節一大堆后,方被宮人引進儲秀宮吃茶等候。

青橙有意為簡玉衡物色夫人,用過午膳,就宣了涼轎往儲秀宮閑散。她特意不表露身份,只穿了一件月白綉小菊花貢緞宮袍,梳了雙把頭,簪一支八寶簇東珠流蘇釵。遠遠就下了轎,帶著海安、爾綺二人拐過半條宮街,從甬道後門入,偷偷兒隱入殿宇。

儲秀宮並不大,比不得翊坤宮,院子里擺了五六張桌子,就感覺腳都沒地擱了。暖閣偏廳都擺了席和茶水,臣女們有封號的就穿品級大袍,沒封號的,也都穿得端莊秀麗,不敢太過招搖。她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處說話,語聲很輕,行為舉止得體守禮,隨意一個,都能叫青橙滿意。海安笑道:「能給主子做嫂子,可是她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主子儘管慢慢挑慢慢選,一定要稱心如意才好。」

爾綺卻道:「要說主子稱心如意,不如簡大人自己喜歡。」她心裡有一股淡淡的怒火無處宣洩,毫不知覺就順出了嘴。好在她平時是有什麼說什麼,青橙也習慣了,笑道:「說得也是,總要他自己喜歡才好下定。」

陽光炙熱,曬得庭中不能站人,青橙沿著宮廊走了兩個來回,見一偏廳中無人,又用銅船累著冰山,便入里歇息。不時有兩個臣女說笑著進屋,穿紫衣的姑娘笑道:「此次咱們若是挑上了,也可免了明年選秀。」藍衫姑娘似乎靦腆些,微微一笑,不說話。

兩人一頭撞進殿中,看青橙端坐於位,皆愣了愣,卻又不知身份地位,只以為是皇后邀進宮的王公夫人,遂點了點頭,算是行禮了。許是有外人在,兩個姑娘都不好意思說話,沉默一會,紫衣姑娘脫了坎肩,沒好趣的笑道:「天真熱。」

藍衫姑娘從袖中取出巴掌大小的檀木折香扇子,展開了替紫衫姑娘搖著風。紫衫姑娘笑道:「昨兒我阿瑪說,你家裡抬了鑲黃旗,親姐又是皇貴妃,萬歲爺念著舊情,今日留了你也說不定。」藍衫姑娘表情有些難堪,滯了滯,道:「姐姐一年喪期未滿,連選秀都往後推遲一年,我怎會在此時出閣?萬歲爺英明神武,定不會如此。」

紫衫姑娘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極會察言觀色,笑道:「說得是呢。」又轉了話頭,嘆氣道:「我表姐是貴人位,進宮幾年了,也不見得寵。細細想來,倒不如做個宮女,到了年紀放出宮,尋人嫁了,依咱們家的權勢,不說門當戶對,也該是嫡妻嫡母,總好過…」藍衫姑娘噓的一聲,使了個眼色,道:「休得胡言,這兒可是紫禁城!」

兩人嘀嘀咕咕,越發顧忌青橙。

青橙算是聽出來了,那藍衫姑娘是高皇貴妃的嫡親妹妹,紫衫姑娘也是宮裡某位貴人的表妹。選秀素來講究家世地位,後宮之中有親戚在的,常常被直接封位。青橙看著藍衫姑娘性情沉靜,頗合心意。又是高皇貴妃的嫡妹,家裡是從漢軍旗抬入鑲黃旗的,比原本就是鑲黃旗的,到底要低半分。簡家有青橙撐腰,也不算攀了高家門楣。

回到翊坤宮,皇帝來午歇,就跟他說了。皇帝沉吟半響不說話,急得青橙滿臉醋意望著他,道:「怎麼,又不捨得了?」皇帝未與她計較,道:「有些事朕不好與你說,總歸高家的人不行,免得日後拖累你。」他說得不清不楚,青橙倒也心領神會。

高家父兄位高權重,歷來受器重,但功高蓋主可是不行的。什麼時候垮台,全憑皇帝心情,就算坐到內大臣、河道總督的位置,也只是皇帝奴才。

皇帝笑道:「你別操心了,朕已幫你瞧好了。」青橙眉梢一挑,用鏤空梅花柄小銀簽叉了塊削皮切方的西瓜瓢,遞到皇帝嘴邊,笑:「誰家的?」皇帝道:「前頭騎馬,傅恆向朕提起,說他四妹妹已及笄,讓朕瞧著好人才給許了。」

傅恆是皇后親弟弟,姓富察氏,正兒八經的鑲黃旗,家世富貴比天。青橙倒生了憂慮,道:「簡家根基淺薄,又是漢人…」皇帝道:「不怕,回頭朕讓御醫院給簡玉衡提兩級官階就是。」青橙問:「你跟皇后提了沒?」

皇帝嚼得滿嘴甜汁,將銀簽還與青橙,道:「朕開了口,皇后能說什麼。」

青橙還有滿腔的話想問,皇帝卻已起身,道:「晚上要開宴席,你趕緊兒梳洗打扮,別到時忙手忙腳的——指婚之事咱們從長計議。」說完,提步往外走。

爾綺在旁側伺候水果,聽了皇帝的話,腦中昏昏沉沉的,強顏歡笑。連皇帝起駕,也全然不知。富察家的女兒,跟公主又有多少區別,自己如何能比得上?!這些年的痴想妄想,終歸是飛灰湮滅。她心裡哀慟難過,可連哀慟難過的資格也沒有。

卑微到了泥土。

七夕本是漢人的節日,宮中共襄盛舉,亦是拉攏漢人、鞏固滿清統治。乞巧宴不算大宴,設於坤寧宮庭院,太後晚上不喜熱鬧,宣了懿旨說不來,由皇后一人受禮。

月亮極圓,御花園的太監早早培植了數缸葡萄藤架,搭了長棚,整個搬入了坤寧宮。桌席擺在葡萄架下,別有意味。四處宮燈照耀恢宏,連腳底下都燃了壁紗燈,加上月光清明,真是亮如白晝。臣女夫人們先入席閑坐,吃些點心瓜果,等皇后攜眾位妃嬪駕臨,就起身行跪拜大禮。禮畢后,由皇后賜酒,再宣冷盤熱膳,一邊吃一邊欣賞南府預備的牛郎織女歌舞。至最後,才是乞巧比賽。

所謂乞巧比賽,其實很簡單,無非是穿針引線。宮人會為每位賓客預備細絲和銀針,在一定的時辰內,誰穿的銀針最多,誰就贏了,就算乞求到了「巧」。皇后預備了一副親手繡的錦簾,和一柄和田玉如意做賞禮。金銀財寶之類,在場的都是達官貴族,並不一定瞧得上,但皇后親手繡的錦簾,卻是世上獨一無二,掛在誰家都是無上榮光之事。

而且得「巧」之人,不僅有賞賜,更重要的是,有可能無需通過選秀就進宮受封。故而有人志在必得,也有人懈怠,蓄意不展露才技。紫衫姑娘和藍衫姑娘給青橙請安時,發現是先前在偏廳見過的夫人,驚得可吞下一個鵝蛋。要不是有皇帝的一番話在先,青橙定要與藍衫姑娘閑聊兩句,此時卻沒得必要了,遂只微微一笑。

有時候,機緣就是天註定。

宴席未散,青橙尋著借口告退。她喝了數杯酒,頭暈乎乎的,坐了涼轎,被冷風一吹,才清醒了些許。剛剛出了翊坤宮,行至僻靜處,便有人在後頭喊:「純妃娘娘,請留步。」有執掌太監喝道:「是誰大呼小叫?」竟是藍衫姑娘款款追上,她氣息未平,撫著胸口吐息。

青橙知她是高皇貴妃的嫡妹,客氣三分道:「你可有事?」

藍衫姑娘屈了屈膝,露出大家閨秀的得體莊重,不徐不緩道:「奴婢是高皇貴妃的姊妹高楠岫,特來給純主子請安。」青橙倚著凳手,居高臨下道:「剛才不是請過安了嗎?」

高楠岫道:「剛才是和眾人一起行禮,算不得數。奴婢知道,高皇貴妃在離世前,一直受您照料,家裡人沒得機會跟您道一聲謝。奴婢無以為報,只能給您磕頭了。」說罷,就徑直跪下,重重往地上磕了三下。青橙命海安將她扶起,刻意瞞道:「高皇貴妃薨時,神情安然,是與世長辭。」聽了這話,高楠岫不禁涓然淚下,道:「旁人都說奴婢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奴婢寢食難安,今兒聽了純主子的話,總算落了一顆心。」

姐妹之情,亦讓青橙動容。

到了慶雲齋,已近半夜。青橙還未進屋,就有宮婢小聲道:「主子,萬歲爺在裡頭。」青橙心中一喜,手裡取著鬢上朱釵,笑眯眯道:「坤寧宮正是熱鬧,你躲這兒做什麼?」皇帝知她是打趣,不理會她,靠著枕頭翻書。

他是在等她呢。

青橙側坐在榻旁,道:「我又撞見了高皇貴妃的妹妹,重情重義,知書達理,實在合我心意。」皇帝頭也不抬,道:「合心意也不行。」過了一會,又嗅著鼻子抬臉道:「你喝了多少酒?脖子都紅了。」青橙覺得頰邊滾燙,雙手捂臉,嬌俏道:「這樣明顯?」

皇帝點頭,他穿著寢衣,光著腳踢了踢她的腰,道:「去,洗乾淨了再來。」

青橙喝了酒,後勁兒很大,好像心裡無比歡悅,膽子比往日又壯了幾分。她俯身往皇帝臉上哈氣,樂得咯咯大笑。皇帝擰住鼻子,左扭右扭,一手擋在兩人身前,滿臉嫌棄道:「快去快去,真腌臢...」青橙鞋也不踢就往榻上爬,皇帝一路後退,舉著雙手雙腳擋住青橙。他也被逗樂了,忍著笑道:「別鬧了,趕快去沐浴更衣,呆會都要天亮了。」趁著他說話的間隙,青橙掰過他的臉吻了一口下巴,才樂滋滋跳下床走了。

上一回她喝醉,吐了皇帝滿身。這回喝醉,強吻了皇帝,等到下回喝醉——皇帝已經不敢想了。真是,膽大包天沒錯。

等她洗了澡,皇帝已是半睡半醒。青橙爬到他...皇帝累乏了,沒有興緻,道:「睡吧,已經子夜了,朕...」

她咬住他....他穿的寢衣是青橙親手縫的,所以不會學他那樣,惹急了就撕開了事...她廂卻在安然的解扣子——這叫什麼事!皇帝大手一揮,錦扣就咕嚕嚕全滾開了,青橙嗔道:「你怎麼不愛惜,都是我一針一線繡的,急什麼呢...」皇帝翻了個白眼,道:「你說急什麼?」

青橙的腦子越來越糨糊,她翻身而下,道:「我去找針線縫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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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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