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皇帝也有為難的時候

第117章 皇帝也有為難的時候

日當正午,太陽如火般炙烤,蟬聲嘶啞,猶顯燥熱灼悶。皇帝背手而立,眄視伏地之人,沉著臉,叫人不敢直視。吳書來上前半步,厲聲問:「糊塗東西,可知罪?」小姑娘瑟瑟發抖,臉上淚痕濕濕漉漉,因緊張指尖幾乎掐進了掌心。她仰起臉,道:「請問公公,奴婢犯了什麼錯?」吳書來以為她定要求饒,不想被她反駁一問,竟語塞了。

小姑娘近乎癲狂,膽大妄為道:「奴婢的姐姐忠心耿耿為主子們做事,卻不明不白被皇后賜死了,屍首未斂,今兒是她生忌,奴婢燒點紙錢給她有什麼錯?!」

吳書來斥道:「在御駕面前大呼小叫,你不要命了!」小姑娘竟冷眼凝望皇帝,寒聲道:「她們都死了,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死了也無妨,要命你就拿去!」

真要碰上不要命的,吳書來一時倒覺為難。

皇帝忽道:「你姐姐怎麼就死得不明不白了?」小姑娘將信將疑,問:「皇上真想知道嗎?」一開口,眼淚就滾了下來。皇帝心裡對皇后賜死那七名宮人之事一直心有芥蒂,聽小姑娘的話里似乎大有文章,遂道:「你仔細說來,不許妄言!」

小姑娘躊躇片刻,才以赴死之心稟道:「奴婢姐姐是被皇後娘娘害死的,皇後娘娘並不是因為撞鬼而殺死姐姐,是怕旁人知道七皇子病薨之事才...」

皇帝眉頭豎起,喝道:「真是胡言亂語,永琮好端端在長春宮裡,何來病薨之說。你竟敢咒罵皇子,朕絕不能饒你!來人...」小姑娘連連叩首道:「奴婢失言,請皇上恕罪。奴婢說的七皇子,是高皇貴妃的孩子。」皇帝一怔,道:「接著說。」

小姑娘得了皇帝鼓勵,越發添油加醋道:「奴婢的姐姐叫銀鈴,是奴婢入宮后認的干姐姐。銀鈴原是咸福宮廊房上的掃灑宮婢,因惱了高皇貴妃,被貶入辛者庫為賤婢。後來...後來...銀鈴的親姐姐叫金玲,是高皇貴妃的貼身侍婢。」

她說得顛三倒四,語序混亂,皇帝不由皺了眉,道:「金玲?怎麼又扯上金玲了?」

小姑娘咽了口水,接著道:「銀鈴曾偷偷跟奴婢說,她就要和金玲一起出宮了,還說上頭有位主子娘娘幫她疏通關係。但沒得兩天,金玲就死了。慎刑司的人說她是不小心掉進糞坑裡淹死的,但是銀鈴不信,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整日以淚洗面,也沒得辦法。直到有一天,有太監偷偷摸摸進辛者庫抓住一個叫寧兒的宮婢,還問她是不是金玲的妹妹,被銀鈴碰巧撞見了。那太監銀鈴認識,正是皇後宮里的掌事太監。寧兒從此以後再沒有出現過,辛者庫的掌事嬤嬤也不知寧兒去了哪裡。銀鈴覺得寧兒是她的替死鬼,所以...」

她的話亂七八糟,皇帝聽得大概,心裡有了計較,便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同旁人說起。」見時辰晚了,也不往下吩咐,就提步而去。吳書來進退維谷,琢磨了半天,方命人將小姑娘綁了,先放入慎刑司關著,再候皇帝命令。

自皇后產下嫡子,愉嬪的日子就越發不好過了。她一直憧憬皇後有了自己的皇子以後,會將五阿哥還給她,不想永琮都快滿兩個月了,皇后卻一點都沒鬆口。傍晚時分,愉嬪知道五阿哥該散學了,依舊在南書房至長春宮之間的僻靜處候著。

芷煙舉著一柄黑竹繡花蝶竹柄團扇,替愉嬪擋住緋色霞光,低聲道:「依奴婢瞧,皇後娘娘沒有半分意思要將五阿哥還給您。主子,不如咱們去求求純主子罷。五阿哥尋哈哈珠子之事,也是純主子幫忙...」

愉嬪眉眼無神,道:「怎好總是去求純妃,再說,皇後知道了,只會更加嫌棄我,五阿哥還在她手裡呢,我不敢冒險。」稍頓,又道:「上回我瞞著皇后,說金玲的妹妹叫寧兒,皇后沒能斬草除根,惹得後來銀鈴裝鬼嚇她。皇後面上不明說,背地裡怕是早就知道了。我本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想...」說著,又重重嘆了口氣。

芷煙道:「您都是為著五阿哥罷,並沒有錯...」

正說了,遠處有靴聲傳來,兩人忙閃身走到角門后,等人過了,方走回原地。沒得多久,永琪獨自一人來到宮街,行至近處,才規規矩矩喊了一聲:「額娘。」愉嬪拉住他問長問短,又從荷包里取了兩塊西洋糖,道:「別讓底下嬤嬤瞧見了。」

永琪懂事的嗯了一聲,將西洋糖放入隨身的荷包,道:「額娘不必預備糖果,純主子每日都會叫人給南書房送點心。」說罷卻又道:「永琪知道額娘心意,純主子的點心自然比不過額娘做的。但額娘總在這兒等我,要是皇額娘知道了,只怕要教訓額娘,永琪實有不忍。」

他這一番話,如針刺火燒,疼得愉嬪幾欲落淚。但她強忍著,她不想給永琪留下哭哭啼啼的印象,叫他為難。她笑道:「額娘知道了,永琪放心,皇額娘不會知道。」

永琪點點頭,道:「永璋他們還在等我一起去翊坤宮看兔寶寶,永琪先行告退。」

愉嬪見他與兄弟們和睦,倒也高興,笑道:「去吧。」永琪作揖行了禮,就折身去找永璋大阿哥他們。到了翊坤宮,永璋大呼小叫的讓太監們將七八隻剛生的兔寶寶用籠子裝了,放在庭中,讓大家喂蘿蔔玩。

青橙管教三阿哥素來寬鬆,他愛吃什麼,就讓廚房做,他愛玩什麼,就讓他玩,從不重言責罵。不僅是大阿哥、五阿哥,就連四阿哥都覺純主子實在太溫柔了。嘉妃雖疼愛四阿哥,但規矩抓得極嚴,生怕旁人笑話她是李朝人,不懂禮儀。

玩到夜幕時分,長春宮遣了人來接,眾人方散。

永璋熱得滿身臭汗,青橙命廚房燒了金銀花水,伺候他洗了澡,換了乾淨衣裳,又留他用了點心,才讓他回道德堂。皇帝前朝有事,遣了人通傳說今兒宿在養心殿。青橙也未等他,在燈下綉了半會荷包,翻了兩頁書,早早熄燈就睡了。

養心殿臂粗的燭燈燃得通亮,皇帝自飲自酌,一杯接著一杯,眼圈兒都喝紅了。李玉端著綠頭簽站在門外,來來回回走了幾十遍,也不敢進殿呈稟。吳書來心如明鏡,知道皇帝是煩憂皇后謀害高皇貴妃之事。以往前朝後宮有什麼事,皇帝還能找純妃訴訴苦,此事卻是什麼也不能說,要麼爛在肚裡,要麼掀起腥風血雨。

皇帝也有為難的時候。

半夜三更,皇帝喝得酒醉醺醺的,胡亂睡下。次日皇帝沒去南書房早讀,連早朝也遲了半個時辰,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使得朝野議論。

臨上朝時,皇帝面無表情道:「賜黃酒罷。」吳書來不知所言,道:「請皇上明示...」皇帝看了沒看他,徑自上轎去了。吳書來到底伺候皇帝已久,轉身便大悟,連忙喚了徒弟預備毒酒,親自入慎刑司操辦。待事畢,吳書來出了牢房,望著朱牆框成四角的藍天,悄聲嘆道:「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早些投胎到富貴人家去罷,我也是身不由己,姑娘勿怪。」

皇帝頭痛欲裂,連晚膳也沒用,歪在榻上昏睡綿綿。吳書來遣人去翊坤宮與青橙稟告,並未提旁事,只說聖心不悅,讓青橙勸解勸解。青橙命爾綺煮了山楂蓮子湯,換了穿戴,抿了絹花,坐著涼轎往養心殿。路上撞見舒嬪、王貴人、陳貴人等在宮街閑散,又停轎寒暄了幾句。等青橙的轎子走遠了,舒嬪收了滿臉笑意,道:「真是天下奇聞,大清的後宮,竟讓漢女一手遮天了。」

王貴人道:「上有皇後主子在,怎能說她一手遮天呢。」

舒嬪輕蔑一笑,道:「皇後主子?」她壓低了聲音,道:「要不是生了永琮,皇后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都兩說呢...」眾人覺她越說越直白,不願貪圖嘴皮子,都噓聲靜默。

西暖閣里靜悄悄的,當值宮婢見青橙來了,屈膝請了安,卻並不道福。青橙斜坐在榻旁,見皇帝額上冒汗,便將錦被拂開,只蓋住胸口。皇帝卻已醒來,睜開眼看著青橙。青橙知他沒用晚膳,柔聲問:「餓了嗎?我去吩咐她們備膳食。」說完,就要起身。皇帝望了眼窗外,暮色降臨,廊下已有宮人掌燈。

他拉住青橙的手,道:「朕不餓。」

屋中昏暗,微弱的光輝像薄薄一層白霧。外頭隱約可聞宮人們掀簾疾步之聲,偶有幾聲蛙叫禪鳴,襯得夜靜如水。皇帝甚少表露疲倦之色,今兒懶懶的躺在榻上,竟半會都不起身。青橙莞爾道:「我帶了醒酒湯,讓爾綺熱一熱端上來。」皇帝勉強有了笑容,道:「朕今兒又沒喝酒,吃什麼醒酒湯?」

青橙聳鼻在他脖頸間嗅了兩下,道:「酒味還在...」她欺身太近,幽幽散著熟悉的香味兒,皇帝忍不住將她抱住。青橙止了話,他輕輕道:「別動,讓朕抱一會。」青橙半坐著側躺在他胸口,姿勢雖難受,但她靜靜的,沒有聒噪。

皇后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皇帝待她驟然疏遠了。就算來長春宮,也是看一看永琮,連茶都不喝就走。她送聖駕至長春門,皇帝忽道:「嫻妃病好了,她閑著也是閑著,朕想讓她幫你處置六宮事務。」皇后心尖一滯,笑道:「純妃得力,臣妾用著很上手,並未覺忙碌。臣妾與嫻妃素有糾葛,再說高皇貴妃喪期沒滿一年,屍骨未寒...」

皇帝語氣越發不露聲色,道:「高皇貴妃之事,真與嫻妃有牽扯?」他目光凜冽,直直橫視皇后,唬得皇後面容僵直,一邊揣摩皇帝話里的意思,一邊牽強笑道:「嫻妃當日落的是辦事不利之罪,臣妾...」皇帝已不想聽她再說,袖子一甩,道:「算了,過去的事誰都不要再提,於你於她都好。」說罷,絕塵而去。

殿中空曠,金磚光鑒照人。皇后跌坐在椅中,悻悻道:「你說皇上是不是知道了?」善柔立在她身後不輕不重的錘著肩膀,道:「主子多慮了,皇上若真知道什麼,宮裡能這樣安靜么?還不鬧得天翻地覆!」皇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可為何他又說嫻妃無辜,還要讓她協理後宮呢?」善柔道:「奴婢聽說,皇上最近時常去景仁宮,又賞了嫻主子好些東西,但並不留宿。想必是太後有懿旨,皇上礙著面子罷。」

皇后吁了一口氣,道:「但願如此。」

家裡來了信,舅母氣勢洶洶的向青橙提及簡玉衡成婚一事。青橙得寵,舅母臉上亦有榮光,覺得城中小家碧玉已然配不上簡玉衡,非得娶個大家閨秀、重臣之女不可。提親的媒婆無數,舅母挑三揀四,使得簡玉衡二十五六了,還未成親。青橙將此事轉訴皇帝,惹得皇帝嘲弄,道:「上回朕說要指他蒙古公主,偏你還嫌棄人家地位尊貴。」

青橙挽著他在御花園閑散,曲徑小路,綠蔭繁花,正是夏日盛景。她道:「公主不行,擇一品二品大臣之女,賞為格格,也算門當戶對。」皇帝道:「那可不好辦了,一品二品大臣之女大多為秀女,依大清律例,必須落了選才能嫁人。已落選的定然早早指了人家,還未擇選的,名檔還在內務府,總要等選秀后才可指配。」

往年選秀一般從六七月開始,也有提前或推后之情形。眼下因高皇貴妃喪期未滿一年,皇帝已下旨將選秀日期延至明年春。青橙一笑,道:「過些天不是七夕么?不如請王公大臣之女入宮乞巧,瞧著模樣品行兒好的,封了格格,再透點風聲給她家裡留人,明年選秀一過,就賜婚便是。」頓了頓,又道:「聘禮都不用你管,我來操辦。」

反正庫房裡隨隨便便就能理出幾馬車東西。

皇帝抿著唇,半響沒說話。青橙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腰,笑眼睨著他,道:「怎麼,捨不得了?看見模樣品行兒好的,就想自己留著?」皇帝停下腳步,食指戳在她額上,咬牙切齒道:「膽大妄為的小東西!」

曾有大臣之女未經選秀而請旨嫁人,可被皇帝千里迢迢召到上京面斥了半日。

爾綺一日里都失魂落魄,黃二問她今兒備什麼晚膳,她也是渾渾沌沌的,說了幾樣冬天才有的果蔬。到了傍晚時分,簡玉衡給青橙請了平安脈,至廊下,忽而問門前侍立的宮人,道:「請問爾綺姑娘在何處?」爾綺知道他要來,一直注意他的行跡,只是未在他跟前露面而已。他不過問了一聲她的名字,她的臉就羞得通紅,胸腔里撲通撲通直跳。

有主子在屋裡,宮人不敢大聲喧鬧,手上一指,輕聲道:「爾綺在那兒。」

簡玉衡一回身,果然看見爾綺迎面而立。他不禁笑了笑,往前走了兩步,抱拳道:「爾綺姑娘。」爾綺看也不敢看他,耳中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是恍惚的望著他的衣領,墨黑的底色上綉著繁複花紋,也瞧不出什麼。當然,她根本不知自己望的是衣領。

她道:「可是純主子膳食上有什麼要注意的?」

簡玉衡從未與姑娘打過交道,見她脖子都紅透了,便問:「姑娘可是發燒了?」爾綺怔了怔,臉上越發紅了,道:「沒有啊。」簡玉衡道:「我看你雙頰通紅,額上冒著虛汗...」爾綺急急道:「沒事,我剛才搬了東西,累的...」

她動靜太大,一抬眼,就撞上簡玉衡的視線。

簡玉衡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忙抱拳道:「在下失禮,姑娘勿怪。」爾綺臉頰打顫,哆嗦道:「沒事沒事。」實不知能說什麼,就靜了下來。

夏日夕陽如血,晚霞的光輝透過廊下垂的湘簾,絲絲縷縷的鏤在兩人周身,晃花了人的眼,猶如失神落魄。還是簡玉衡打破尬尷,他從藥箱取出一包東西,笑道:「去年在咸福宮碰見落雨,你命人送了雨靴給我,後來你跟著去了行宮,我也忘了此事,前頭才想起來,還未當面謝你。這雙雨靴想來是你借了哪位公公的,這麼久不還,實在不好。」

靴子並不是借的,是專門給你做的。爾綺很想和他說清楚,可是,竟沒開口。她心有悸動,傻了似的接過包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簡玉衡覺她怔忡無常,還以為自己令人生了厭,越發不知如何開口了。兩人僵持片刻,簡玉衡抱拳道:「多謝姑娘了,在下告辭。」

爾綺哦了一聲,再無別話。

夏天潮濕,太後腿疾複發,眾妃嬪往壽康宮侍疾探望。嫻妃重得協理之權,與皇后一同伺候左右。大家瞧著,深知太后此次「生疾」之意,顯然是要昭告後宮,嫻妃不再受皇帝冷落。太后笑道:「前幾日才貢上春茶,你們就來討吃了。」

舒嬪側了側身,揚眉歡喜道:「是太后慈悲為懷,見咱們都來了,就忍不住想賞咱們吃罷。」太后信佛,喜歡「慈悲為懷」這樣的話頭,遂笑道:「舒嬪的小嘴巴子,真叫哀家又愛又恨。」又揚了揚手,舒嬪忙起身上前,半跪在踏板邊。

太后仔細抹了抹她的臉頰,道:「好好的臉蛋,怎麼長了痘瘡?」

舒嬪回道:「昨兒貪嘴,大熱天涮了羊肉吃,早上就生了兩顆痘瘡。」她苦惱的在臉上摸著,道:「怎麼,我已經撲了一層粉,還能看出來嗎?皇上瞧見可要嫌棄臣妾了。」太后板了臉,頓時又笑,撇嘴道:「該!」

一語畢,惹得眾人都笑了。

過了片刻,有嬤嬤捧上春茗,嘉妃因四阿哥喜歡去翊坤宮,便與青橙低聲細語,向她道謝。兩人正是客氣,身側忽而傳來咣當一響。青橙回頭一看,有嬤嬤摔倒在地,茶杯摔成四五瓣,茶末綠汁全灑在愉嬪手臂。而愉嬪顫抖著手舉在青橙面前,顯然是替青橙擋了一碗滾水。夏裝極薄,火燎似的貼在手臂,鑽心的疼,

青橙還沒反應過來,太后先問:「快去宣太醫。」

愉嬪卻微笑道:「謝太后關心,臣妾無礙,不必宣太醫了。」嬤嬤跪在地上求饒,叩首道:「奴婢該死,請太后、愉主子恕罪。」太后火冒三丈,道:「你也是經年的老嬤嬤了,行事怎能如此魯莽,幸而是潑愉嬪手臂,若是潑在純妃臉上,看你死幾回都不夠。」愉嬪聽得出太后話里的褒貶,想想自己在皇帝面前說不上話,比起純妃,活該受罪。她笑道:「這茶水並不太燙,又隔了層衣裳,並沒什麼,太后也不必責罰誰。」

別瞧是個嬤嬤,都是太後跟前伺候十幾年的,比一般的主子還要受尊重些。

太後果然道:「沒事就好。」又朝跪地的嬤嬤道:「還跪著做什麼,趕緊收拾了,再給純妃泡一壺來。」嬤嬤應了是,起身告退。

從壽康宮出來,青橙攔住愉嬪,道:「翊坤宮有各種燙傷膏,你同我一齊去取。」愉嬪正苦於沒法順其自然的與青橙親近,聽她開口,應承道:「多謝純主子了。」

青橙笑道:「是我該多謝你,不然受傷的就是我了。」

兩人坐涼轎回到翊坤宮,正巧皇帝過來午歇,看見愉嬪,很覺訝異。青橙將來龍去脈說了,又擺開各色各樣的燙傷膏,朝愉嬪道:「你愛哪一種,只管多挑兩盒拿回去。誰沒有個小磕小碰的,總有用得著的時候。」愉嬪也不推遲,仔細挑了兩盒讓宮婢收好。她知道皇帝不喜旁人到翊坤宮叨擾,拿了東西,欲要起身告辭。

皇帝盤膝坐著,突然道:「聽宮人說,皇后不許你與五阿哥單獨見面?」

愉嬪猜不出是何意味,不敢妄言,恭謹道:「也並不全然是。」只說一句,也不往下解釋。皇帝道:「長春宮住著兩位皇子一位公主,實在逼仄。再有皇后要照料永琮,還要統攝六宮,也分不出心顧著五阿哥。」

青橙順口道:「既然這樣,不如讓五阿哥跟著生母住。」她說得輕而易舉,可對愉嬪來說,卻是心驚肉跳,是不敢祈求的奢望。

皇帝接著道:「鍾粹宮地方寬敞,朕也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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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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