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皇帝簡直是無所不能

第114章 皇帝簡直是無所不能

過年了,宮人們都領了新裙衣,穿紅戴綠,四處喜慶熱鬧。因高皇貴妃病薨,皇帝免了各宮大宴,只下令在壽康宮、乾清宮設家宴。

所謂「家宴」,是指愛新覺羅氏統領的鑲黃旗及滿族六旗大臣,還有與愛新覺羅家有姻親關係的各路王公貴族等,對皇家的恭賀、貢獻。

而漢人,想敬獻也沒有資格。

青橙頭一回統攝六宮,自己做錯了事受罰還算小,讓皇帝丟了臉面,可就不行了。她憂心不已,道:「皇上,不如讓嫻妃幫襯幫襯我吧。」皇帝笑了一聲,不知她是真的心有篤定自己不會失寵,還是不將嫻妃放在眼裡。他道:「嫻妃可不像你,能屈居她人之下。」青橙大約明白皇帝的意思,道:「凡事我聽她的不就行了。」

此時兩人正在用晚膳,永璋坐在皇帝右下手,青橙和永瑢坐在皇帝左下手。皇帝夾了一塊香菇放到青橙碗里,道:「朕既讓你管著後宮,偷懶可不行。」青橙道:「後日在乾清宮家宴,蒙古的王爺遠道而來,我怕做得不好,讓你失了面子。」

皇帝挑了挑眉,戲謔道:「如果只是擔心事情做不好,不如擔心擔心蒙古王爺會帶幾個女兒過來吧。」他一說完,青橙就擱了筷子。這些天,她一直馬不停蹄的忙碌乾清宮的家宴,從賞賜節禮到歌舞膳酒,將數年前的記檔都仔細翻閱了一遍。思來想去,竟把王爺們會帶自己女兒入宮這事給漏了。

蒙古的郡主身份高貴,常常不參與選秀,由王爺直接領著入宮給太后瞧。太后瞧著好,就以陪伴太后的名義留在宮裡,再由太后賞與皇帝。

皇帝見青橙變了臉色,默默沉聲不語,低頭扒飯。

屋中氣氛陡然冷卻,司膳的宮人們瞧著形勢,都含胸垂首,大氣都不敢出了。永璋吃了兩口雞肉,忽然「啊」的一聲叫。身後的太監以為是咬到飯菜里的石子之類,嚇得半死,忙端了痰盂跪地高舉在永璋跟前。

永璋卻咧嘴笑道:「額娘,我的牙齒掉到飯里了。」

青橙回過神,往他碗里一看,果然有一顆小小的尖尖的乳牙,不由笑道:「哎呦,永璋長大了,要換牙齒了。」又問:「疼不疼?」永璋看了眼皇帝,不敢說疼,搖頭道:「一點也不疼。」青橙讓他張開嘴,往掉牙的地方看了許久,方道:「呆會子我們把這牙齒扔到房頂上去。」永璋好奇,問:「為什麼?」青橙道:「額娘小時候掉了牙,都會扔到房頂上,這樣牙齒才長得齊整好看。」永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孩子什麼都覺得好玩,笑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扔!」說著,就要起身走。

皇帝道:「急什麼,吃了膳再說。」

他的話可是聖旨,永璋心裡不樂意,但還是乖乖答「是」。撤了膳,青橙尋了個小荷包將永璋的乳牙裝好,帶著永璋往院子里扔乳牙。永瑢看永璋興奮,莫名的手舞足蹈,踮著小短腿隨在後頭。到了門口,青橙扭頭問:「我怕永璋扔不上去,你力氣大...」話還沒說完,皇帝不耐煩的往炕上一歪,道:「堂堂大清皇帝,扔什麼乳牙,傳出去叫人笑話死。」

青橙睨了他一眼,道:「有什麼好笑的,百姓家裡都是阿瑪扔。」

皇帝擺手,道:「不去不去。」剛才說到蒙古郡主的事,他還以為她要生氣,早想好了各路說辭,不料被永璋掉乳牙的事打斷了,害得他咽在肚裡,吐也吐不出。偏青橙還滿臉若無其事、說說笑笑陪著永璋走了,把他一個人撂在屋子裡,好像宮裡再有多少女人,她也不必在意,早已吃定他似的,想一想,實在可恨。

宮裡的屋檐極高,檐邊上又雕有飛禽走獸,要扔樣什麼東西到屋頂,實不容易。對永璋來說,此乃重中之重的大事,絕不肯讓低賤太監來做。他每隔一日都會練庫布、騎射,覺得自己臂力大,無論如何也不肯坐梯子上屋頂。

他扔第一次,掉在雪地里。

第二次,差點砸到自己。

第三次,被掃灑的太監接了個正著。

第四次...第五次...

不知試了多少次,終於被他扔到了旁邊的松樹上,荷包的絛帶絆著枝椏,在風裡甩來甩去,就是不掉下來。永瑢仰頭望著天頂,咿咿呀呀直叫。永璋以為自己的乳牙取不下來了,頓時哇的一聲大哭,雙眼垂淚道:「額娘,我的牙齒長不出來了...」

青橙摸了摸他的臉,道:「別在風裡哭,小心吹傷了臉,額娘叫人拿梯子。」

海安忙命人從內務府借了梯子,太監爬上樹枝,幾下便取了,趁機諂媚道:「三阿哥,不如讓奴才幫您扔罷。」永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斥道:「滾一邊去。」說罷,撿了荷包又扔了好多次。他在院子里跑來跑去,累得壞了,忍不住低聲抽泣。

青橙蹲下身幫他抹眼淚,道:「其實不一定非得扔到房頂上,放在枕頭邊枕著睡也一樣。好孩子,別哭了,去歇覺吧,下午還要去南書房上課呢。」前朝有急事需稟,小太監往吳書來耳側說了,吳書來連忙進屋稟明皇帝。

皇帝穿戴了出門,見永璋在哭,便問:「怎麼啦?」

青橙偷偷瞪了他一眼,用眼神道:明知故問!

皇帝來了,永璋不敢再哭,抹了淚要送駕。皇上驀地伸出手,道:「東西呢?」永璋還含著淚,圓溜溜的望著皇帝,不解他是何意。皇帝只得重複,道:「你的牙齒!」永璋將緊緊攢在手心的荷包遞與皇帝,皇帝轉過身,往後退了兩步,高昂著頭,手上彷彿只是輕輕一拋,那荷包就如射出的箭一般,直飛到屋頂中央去。

永璋目瞪口呆,在他看來,皇帝簡直是無所不能啊。

皇帝說了不給扔,現在又扔了,他放不下身段,故意沉著臉道:「憑這麼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以後多多練習射箭,手臂的力量自然就大了。」說罷,看也不看青橙,就道:「朕走了。」青橙欲要起身送駕,皇帝卻已領著吳書來,大步大步走了。

年節時分,嫻妃禁足半年的懲罰早已過了,但景仁宮依舊死寂一片。至大年初一,宮裡只順妃一早就往景仁宮請安。兩人相互行了禮,盤膝坐在炕上吃果子。

嫻妃道:「今年沒設大宴,果然要清冷許多。」

順妃道:「只你這兒清冷罷了,該熱鬧的地方可熱鬧著呢。」定了定神色,拇指擦著一盞官窯白釉緋色蓮花紋茶杯,幽幽道:「高皇貴妃一死,舊事已無對證。」

嫻妃道:「不緊要的,到底是誰幹的,你我都清楚得很,這筆舊賬,總有一日要翻出來。再說,皇後有了龍嗣,是公主也就罷了,若是皇子,五阿哥沒名沒分,住在長春宮實在尷尬得很,愉嬪為的是五阿哥,不是皇后。一旦皇后丟棄五阿哥,愉嬪也不會再為皇後效命,到時候,咱們總有時機拉攏。」又深深一笑,道:「我不著急。」

順妃思之亦然,稍稍舒了口氣,品著上等的龍井茶,道:「自你禁足,我冷眼瞧著皇帝待純妃種種,總覺有些擔心。」嫻妃愣了愣,道:「她有什麼好擔心的?我要的位置,她永遠也沾不上邊。再得寵,生再多的皇子也沒用。」順妃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擔心。」

嫻妃不懂,惘然的看著她。

順妃接著道:「皇后與咱們一樣,都以為純妃是漢女,做不成大事,所以都未將她視作對手。連太后也是如此想,才會放任皇上偏寵。」她頓了頓,抿了口茶,道:「我現在擔心的是,亦是她的身份。說到底,皇上真要抬舉誰,有無數種方法。別說純妃是漢女身份,到時候賜她滿族大姓,又能如何?」

嫻妃冷笑,道:「賜姓?談何容易。」

順妃撿了顆杏黃的金橘遞與嫻妃,道:「單她一人要賜姓自然是難,但你別忘了,她有兩個兒子,還有一個沒娘的大阿哥。她是漢女不緊要,她的兒子可都姓愛新覺羅!」

嫻妃將金橘掐在指尖,道:「皇上一心想立嫡子為儲,怎會...」

順妃道:「正因為皇上一心想立嫡子,所以我想,以純妃眼下的勢頭,能對付她的,只有皇后肚子的嫡子了。再有,皇后的孩子絕對不能生下,不然,你的處境怕是越發不好。」

兩人將宮人屏退在大殿以外,低聲耳語的謀劃了大半日,方散。

到了夜裡,乾清宮燈火晝如白日,煙花噼啪作響,絲竹響樂裹著歡笑喜樂之聲,儼然一副太平盛世、歌舞昇平的景象。時至今日,青橙總算是實實在在的知道了統攝六宮,手握重權的好處。她不動聲色將那些什麼郡主、世家女、命婦的席位都安排在戲台後頭,中間還擺了幾道屏風。皇帝要受前朝王公大臣恭賀,還要與后妃敬酒,給太后拜年,哪裡顧得了誰誰誰,撞見的就撞見了,撞不見的就過去了。

青橙的席位列於皇帝右下方,只比皇后低半階,儼然為四妃之首。皇帝知她忙碌一日,怕連早膳也未用,賜酒時,便命吳書來偷偷把酒換成了烏梅和桂花熬煮的酸梅湯。宮裡用的都是精巧的刻花小瓷杯,青橙一飲而盡,喝到底了,方知不是酒。

她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含笑望向皇帝。皇帝還在為前日給永璋扔乳牙之事生氣呢,故意不看她,側身與皇后傾耳說話。精奇嬤嬤們領著眾位阿哥、公主上前敬酒,皇帝一一賞了紙墨筆硯、白玉如意、環佩刀劍等物。

太後偏愛永璋,讓人將他的席位挪到身側承歡,永璋在皇帝跟前拘謹慎行,不敢放肆說笑。可與太后,卻完全是另一番模樣,撒嬌耍賴,哄得太後言聽計從。四阿哥瞧著心裡不爽快,問大阿哥,道:「為什麼太后不喜歡我們?」

四阿哥好歹有娘,大阿哥卻連娘都沒有,根本不知被寵愛的滋味。他羨慕的看著永璋滾在太后懷裡笑得前俯後仰,不由黯然神傷。以往過完年,他都跟著嬤嬤們回阿哥所,今年還算好,起碼可以跟著純妃回翊坤宮。四阿哥見大阿哥不說話,好似想到了什麼,轉言道:「三阿哥大方和善,不說太后,就連我,也很喜歡和他玩。」又從腰間荷包里取了一枚小小的玉老虎,道:「這是我額娘從李朝帶來的嫁妝,可以辟邪的,送給你做節禮。」

玉老虎只有拇指大小,工藝粗坯,遠遠不及御制玩器。大阿哥捏著手心,端倪許久,覺得眼圈兒暖暖的,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重重道了聲謝。

皇后累乏,遂起身告辭,皇帝看青橙也疲倦,便道:「青橙,皇後身子不方便,你替朕送一送她。」他當著滿庭妃嬪、王公命婦,直呼青橙閨名,其聖恩不言而喻。臊得青橙羞紅了臉,朝皇帝蹙了蹙眉,方扶著皇后,依禮告退。

到了乾清門宮街,四周越來越靜,鼓樂之聲吹入冷風往黑夜散開,無端叫人寒滲。有太監哆哆嗦嗦跪在雪地里,道:「啟稟皇後主子,純主子,抬轎的當值太監不小心摔了一跤,傷了骨頭,只得臨時換人,請兩位主子稍候。」

青橙待下人素來寬厚,但顧著皇后的顏面,便強作嚴厲道:「抬轎處的掌事是誰?怎能如此糊塗行事,該早些預料意外之事…」話未說完,皇后握了握她的手,溫和道:「無礙的,大過年的,難免懈怠些。」又朝跪地太監道:「起來吧。」

太監感恩戴德,連連叩了五六個頭,才起身。

甬道風大,青橙怕皇后冷,取了自己的緞紅斗篷替皇后裹上,道:「您懷有子嗣,可要當心些,著了寒,連御醫都不知如何下藥。」

皇后笑道:「還是你細心。」

善柔命隨侍的儀仗宮人提著燈籠站在皇後面前擋風,青橙又催人去抬轎處傳話,才說了半句,突然聞見數聲尖叫,宮女太監們或慌裡慌張的往兩側退讓,或捂面倒地,皇后也連退了兩步,若不是有青橙攙扶,怕是會仰面摔跤。

青橙順著皇后驚悚的眼神看去,只見一名不知是人是鬼的月白身影,頭髮鋪了滿臉,叫人看不清眉目。她衣袂飄飄,離得近了,竟能聞見滿身屎臭。

皇后緊緊的抓住青橙手臂,嘴裡喃喃道:「金玲,金玲…」

周圍亂成一團,誰也沒聽清皇后說了什麼。青橙從未做過虧心事,深信天地間自有神靈,豈容妖魔鬼怪橫行。她壓住恐懼,挺身喝道:「是誰裝神弄鬼,就不怕沖犯了神靈,死了下十八層地獄么?」那團人影似乎真的被鎮住了,停下了步子。

青橙暗暗舒了口氣,越發篤定是有人興風作浪。她正欲反身安慰嚇得瑟瑟發抖的皇后,那團人影竟倏然跑了過來,到了明處,髮絲吹起,能看見滿臉雪白,血眼圓瞪,齜牙咧嘴似要將人吞噬。皇后怕得尖聲大叫,完全失了分寸。刀光一閃,那團人影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柄短刀,直直就往皇后刺去。

皇后眼皮一翻,扶著牆暈倒了。

千鈞之際,青橙幾乎是本能的,伸手朝那刀光拂去。衣帛裂開,血滴落地。青橙手臂如被滾燙的炭火炙烤,火辣辣的發疼。她見不得血光,只覺頭昏腦漲,腳跟子站立不定。身後隱隱傳來靴子橐橐踏步之聲,她勉強扶牆站定,喊道:「海安。」

月白身影也似呆住了,立了一會,才退步而跑,往角門裡一拐,就沒了蹤跡。

海安滿眼淚痕,從地上爬起,渾身酸軟的攢住青橙手指,道:「主子,你沒事吧。」青橙卻道:「快把皇后扶起來。」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不遠處有無數盞燈光遙遙而來,很多很多人圍在身邊,焦急的問:「純主子,你怎麼樣?純主子...」

小太監疾步行至乾清宮,在吳書來耳邊嘀咕。皇帝正巧看見了,問:「什麼事?」吳書來臉色微變,上前走了兩步,俯身低語,向皇帝稟告。他小心覦著皇帝神情,皇帝唇角淡淡的笑容褪去,變成了無喜無怒的面無表情。

吳書來心裡咯噔一響,渾身冒出冷汗。

皇帝起了身,沒說半句話,提步就走。蒙古的王爺早些時候和太后商量好了,等南府的歌舞演完,就讓進宮請安的四位郡主給皇帝敬酒。不想皇帝這樣平白無故的走了,眾人皆是面面相覷,揣摩著皇帝心思。

太后睿智機敏,喚了郡主們上前,一個一個打賞了,笑道:「皇帝是聖君,前朝有急事,他先回養心殿了。你們幾個,哀家都很喜歡,今晚上就宿在壽康宮,和哀家好好說說體己話。」

既然如此,哪有人敢不同意,皆紛紛道:「謝老佛爺恩典。」

皇帝擺駕長春宮時,寢屋裡點了數百盞燈,照得亮如白晝。皇后換了寢衣,卸了朱釵,團抱著錦被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見了皇帝,才吁的一聲哭得肝腸寸斷。皇帝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裡,幫她順著背,柔聲道:「沒事了,朕在這裡,不要害怕。」皇后哭啊哭啊,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便睡著了。

御醫們一直跪在外廳守著,等皇帝出來,便一齊喊:「皇上萬福金安。」皇帝道:「龍嗣可有損傷?」為首的王御醫上前回道:「啟稟萬歲爺,皇後娘娘的胎相穩固,並無大礙。只是心魔猶重,需好好靜養。」皇帝點了點頭,道:「這兩天,你就親自領人在長春宮守著罷。」

王御醫垂首道:「奴才遵旨。」

一陣窸窣過後,待他抬頭,聖駕已坐轎離開。

皇帝至翊坤宮時,已近半夜。青橙的手臂已經包紮了,敷了葯,依然疼得厲害,睡也睡不了,就依著高枕坐著假寐。皇帝悄無聲息的近了身,看著她閉目養神,眉心微皺,又是擔心又是難過,比刺在自己身上還疼。她揚起一個笑靨,道:「你來啦。」話說完了,才緩緩睜開眼睛。皇帝往她身側坐下,道:「你看都不看,怎麼就知道是朕來了?」

青橙故作輕鬆道:「那有什麼難的,一聽腳步聲就知道了。」又問:「皇后怎麼樣?」皇帝卻盯著她的手,道:「讓朕看看。」青橙道:「沒什麼好看的,就是淺淺的劃了一道口子,並沒傷筋骨。簡御醫已經給我敷了葯,過兩天就會好。」

皇帝還是拉起了她的袖子,雖然看不見傷口,但手腕以上被白紗緊緊裹著,葯香夾雜著血腥的味道若有若無,令人心疼。

他粗著嗓門問:「疼嗎?」

青橙笑道:「要說不疼,你肯定不信,但是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疼,我暈倒,只是因為見了血不舒服而已,並不是因為疼...」

好像是越描越黑,說到最後,連她自己也覺太假了。

皇帝終於被她逗笑了,吻了吻她的額頭,想捏一捏她的臉,又怕她疼,便只捧著摩挲,道:「宮人說,是你替皇后擋了一刀,你可真傻,憑什麼就該為著旁人赴湯蹈火。」

青橙道:「我不是為了旁人,是為了你。」稍頓,凝眸注視著皇帝,道:「你一直想要嫡子,皇后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往後再孕,只怕也難。」

皇帝動容,問:「你就不怕鬼?」

青橙搖搖頭道:「開始是怕的,但後來想,頭頂三尺有神靈,怎會讓鬼魅作怪?定是有人想謀害皇后,裝神弄鬼。」

這話與皇帝想到了一處,皇帝道:「你如今攝理六宮,若讓你查,你如何下手?」青橙知道此等大事,皇帝必然要親自動手,他開口問她,不過想聽一聽她的意思。

青橙思忖片刻道:「我原想立即關了所有的宮門,不許任何人走動,再讓御前的親軍侍衛一個個核查各宮各殿的宮人。將不在職或說不出在做什麼的宮人都抓起來,而後慢慢審問。可是...」皇帝問:「可是什麼?」青橙接著道:「今兒宮裡有宴席,王公命婦都在,還有蒙古的王爺、郡主,宮裡大張旗鼓的說神論鬼,傳到百姓耳中,還不知詆毀成什麼樣子。」

皇帝頷首,讚許道:「有點當家的意思了。」又道:「好了,此事你無需煩惱,朕會處置,你只管好好養傷,就當放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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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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