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回 同患難自投羅網 詭房公別有用心

()了無痕總算回過頭，朝武寧初一挑眉：「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想讓房玄齡對太宗吹些耳旁風而已。你不是對房玄齡做的那些勾當感興趣么，為何不做一回他身邊的卧底呢？」

武寧初試著鼓動一下，若是了無痕能夠同意，那是再好不過。

「不可能。」了無痕斬釘截鐵道，隨即鐵窗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雜草翻動聲，倚窗坐著的了無痕已經一下子消失了。

武寧初倒是不覺得意外。了無痕走後，一切又恢復了寂寞。

這真是個自私的念頭。又怎麼可以讓他來以身犯險呢？

深深地自責了一番。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下次。

之後，了無痕又來了兩次。兩次都試著割開鐵窗的欄杆，然而一次是器具依舊沒有鐵窗硬，第二次切到半途，聲音引起了獄卒的巡視。一番檢查，發現鐵欄杆上多了個缺角。

次日，武寧初得到了獄卒的特別關懷——一副帶著鐵鏈的手銬，鎖住了她的雙手。

了無痕再度出現時，定定地注視了她的雙手一陣，什麼話都沒說，人影飛速地消失了。

一日，武寧初尚在囚室里狹小的一張木板床上睡得沉時，一陣叮叮噹噹的鎖鏈聲音從囚室外面路過，將她吵醒。

抬起眼瞧了鐵窗里，微弱的青色陽光示意了現在大約是寅時。

一大清早的，就有什麼人被捕了么？這裡是關押重犯的區域，畢竟跟皇權有摩擦的重犯還是少之極少的。來個人都是新鮮事。

「你們這裡伙食好不好，床鋪干不幹凈，是不是有馬桶，沐浴的地方在哪裡？」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隱約飄過來，聽得武寧初一愣。

也只有他，才能在這種情況下，用這種無所謂的語氣來說話。

「獄長，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不一會，一個獄卒的聲音傳來。

「那你在這裡至少有半年多了。」他飛快地接話。

隨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武寧初不知心裡是驚喜還是擔憂。他居然真的按照她所說的做了。

下一步，只需要看房玄齡會不會按照她所設想的做。

「昨夜東宮裡闖來了刺客，偷走了太子的冕服。」方才下朝，兩儀殿里，太宗單獨會見房玄齡等幾個近臣，「對這件蹊蹺的事情，你們怎麼看？」

房玄齡站在大殿下方，對那個偷冕服的刺客，他自然是清楚不過。可是為了撇清關係，不讓太宗懷疑到他跟武才人有過私交，只得道：「聖上，這刺客特地跑來東宮，卻不偷什麼值錢的東西，顯然是有心人打算惡作劇。」

「是啊，房相的想法，朕也是這麼以為的。雖然這個刺客被捕了，可是朕看的出來，能有餘力從東宮偷出一件冕服，而不驚動金吾衛，反而光明正大地到太極門前炫耀才被捕，明顯是這個刺客有意要自投羅網的。」

房玄齡思忖，可不就是這樣？武才人讓這個他幾乎吃入口中卻又飛掉的鴨子再度出現，那就是來用他做誘餌，她的目的，再清楚不過。

現在兩個人都被關押在同一個地方，若是那個刺客的事情追查下去，遲早就會查到武才人這邊。

兩件案子聯繫在一起。若是想救那個刺客，免不得該幫武才人脫罪。

脫罪其實很容易，只需要有個有分量的人在太宗耳邊說那麼幾句話就可以。其實連太宗自己也清楚的很。太子原本就跟武才人有商有量。只不過現下太子跟武才人關係惡化，太子一心想報復武才人，太宗護短而已。

可他若就是這麼讓她得逞了，豈不是以後都要讓這個武才人輕看？

所以，就算房玄齡真的有意思要救出刺客，為了顏面，他也一定不會替武才人說話。

不過……武才人可以不救，那刺客卻不可以置之不理。

只要這兩個案子永遠都聯繫不到一起去，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給那刺客一個恩澤，讓刺客心甘情願地跟他辦事。

「聖上，這件事情看上去複雜，不如交給臣去調查。」房玄齡拱手道。

「哦？房相什麼時候願意插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太宗眼露一絲笑意，饒有意味地瞅著房玄齡。

房玄齡跟著太宗如此多年，太宗也是個多少能猜透他心思的人。可因為當初是他們幫助太宗獲得的皇位，所以太宗時而對他一肚子的彎彎腸子睜隻眼閉隻眼。

只是太子丟了件冕服而已，太宗最多只是覺得蹊蹺了一點，但是還沒到一定要追查出真相的地步。

「也好。」太宗慢吞吞地點了點頭，「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不過，必須得給朕一個交代。」

房玄齡自然知道，太宗是在暗示他，不可搞的太過。會心一笑，房玄齡拱手：「謝聖上。」

太宗揮了揮手，示意房玄齡退下，又跟下一位等待召見的大臣談了起來。

「關於兩省地震的事……」聲音在房玄齡身後越飄越遠。

「內侍，內侍。」朝著正巧路過的一個小太監，房玄齡揮了揮手。

「見過房相，請問有什麼吩咐？」

「昨天東宮的事情，有什麼人親眼見過了？」

「昨夜在太極門前值夜的應該是李萬全和王二貴。他們兩個應該見到了，房相要不要喊他們來見您？」

房玄齡猶豫一會，慢悠悠地「哦」了一聲，揮退小太監，朝著門下省走去。

武寧初百無聊賴地坐在木板床上。自從了無痕進了大理寺，大約已經有了一個多月左右。照理說，房玄齡要是有意要救他們，早應該有動靜了。

莫非房玄齡不想要了無痕這麼大一顆棋子么？武寧初開始懷疑起她的決策是否正確。

這個時候，握在她手裡的，已經是兩個人的性命。她不能輸，也輸不起。

「丁玲哐當」幾聲，女囚外面的鐵鎖傳來一陣摩擦聲，借著是一把鑰匙插入鎖轉動的聲音，「嘎吱」一聲，外面有人推開了女囚的門。

「有宮裡的人要來見你。」一個獄卒說著，將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推到了武寧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