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回 鶴林寺佛珠相贈 面聖人恩寵自來
()武寧初聽的一怔，似乎的確是這樣，每當有什麼念頭觸動了她，心裡總是一下子沉下來，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可是自己卻絲毫沒發覺，反倒是馬三娘先這麼說，武寧初越想才覺得馬三娘說的對。
「是了，宮裡最近有什麼事發生么，還是一切都是老樣子？」武寧初漫不經心地問著。
「這陣子最大的事，還不就是武才人和太子的事。最近魏王倒是漁翁得利，越來越受寵了。」
「是這樣啊……」這倒是想當然的。放眼望去，只要跟皇權有些關聯的，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異心。
「過一會兒，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離宮了許久，武寧初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去鶴林寺里走一趟。
那個人，還不知會不會碰到。
跟皇宮裡的勢力糾纏那麼久，她實在是厭倦了。
讓馬三娘去歇息了，武寧初一個人繞著小路穿過竹林，到了宮裡一個最僻靜的角落。隱隱約約，從林中露出一座樸素的院子。
「你總算是沒有事了。」薛婕妤微笑地拉著武寧初的手。旁邊是晉王李治，許久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現在已經快要到她的下巴了。
而沒有見到李淳風的身影，武寧初暗暗失落。
對薛婕妤扯出一個微笑，武寧初道：「我很羨慕薛婕妤能在這裡清修。宮裡無論翻天覆地，卻都影響不到這裡來。如果我可以有這樣的一個機會，不用顧及外面的一切權利鬥爭，那該有多好。」
「李太史早已經料到你會這麼說。」薛婕妤說著，從旁邊的佛案下取出一串檀木佛珠串成的手鏈，遞給了武寧初，「這個東西，是李太史交給我的。你若是想清修，便帶上罷。什麼時候，你又想要回到權勢鬥爭中去，就將它還回來。」
武寧初打量了那一串佛珠，猶豫了一會，接了過來，又頓時覺得李淳風故意給她兩條路選擇，話中另有深意：「李太史除了這些，還說了什麼？」
「沒有了。這是他的原話，我都一五一十轉告給你了。」薛婕妤淡淡的一笑。
武寧初怔了一會。李淳風，他為什麼猜到她會逃避這些權術鬥爭，卻又一定料定她最終會攪進去？
將那串珠戴在了手腕上。李治忽道：「師傅，我也想要這樣的珠子。什麼時候可以給我一串？」
薛婕妤凝視著李治，淡淡的一笑：「你不需要。也不能戴這樣的珠子。」
「為什麼？」李治眨著眼睛。
「我這麼說，就一定有我的理由。」薛婕妤笑著撫摸他的肩。武寧初卻也有跟李治一樣的疑惑，但見薛婕妤不說，也沒有再問。
「是了，既然李太史來這裡不怎麼方便，那他在宮外，有沒有什麼經常去的地方？」武寧初想，既然有了房玄齡送給她的出宮令牌，倒是方便她去見李淳風了。
「李太史他一般不太出門。如果你要見他，不如去長安城郊北面，他的住處里去找他。」
「謝了。」武寧初得知李淳風的住所，又知道離太極宮不遠，真是迫切地想出宮去。
不知為何，離宮這一趟，最迫切見到的，居然是他。
回到寢宮，前腳剛踏進門檻，準備跑去卧榻上休息一會，明天一早去城北逛逛。馬三娘卻突然地迎上來道：「方才有個兩儀殿的小太監進來傳話，說是聖上說武才人既然無罪，那以前的差事還得繼續幹下去，明天卯時到兩儀殿報道。」
武寧初一愣，這一回倒是把這件事忘得精光了。「哎」的一聲，不禁嘆了一口氣。
「武才人，這是應該高興才是的。」馬三娘詫異地凝視著她。
「哦。」武寧初一笑，看來這一嘆讓馬三娘誤會了，「沒什麼。只是本來明天有其他打算了。罷了。改天也不遲。」
不禁摸了摸手腕中的佛珠。武寧初想，既然李淳風知道她會去鶴林寺，也一定會知道她會去找他。
隔日，武寧初寅時起身，去了兩儀殿里報道。卯時，太宗太極宮裡上朝，公開聽政。太極宮的外朝結束后，又轉到兩儀殿，與一班近臣進行內朝。
太宗一踏進兩儀殿，淡淡地掃視過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武才人，好久不見了。你還好罷？」
頓時殿里的幾十道目光統統落在她身上。武寧初一愣，卻也分不清太宗是不是真的有心問她，但且當做受寵若驚來聽，襝衽回到：「還好。多謝聖上。」
「嗯……」太宗漫不經心回了一句，轉身坐在了龍塌上。一屋子的文武和侍從隨即齊聲跪拜，武寧初也伏在眾人之間，望著眼前乾淨的反射出她倒影的木地板，心裡仍然在砰砰直跳。
「平身。」太宗一抬袖，又將目光轉向武寧初，「你跟太子的事情，房相已經全告訴朕知道了。朕卧病的那段日子裡，你也算是個有心的。」
武寧初恍然，太宗應該是知道了誰是有心救他，誰是有心要害他。頓時鬆了口氣，低著頭，會心地笑了一笑。
不過，她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在乎太宗的看法了。自從重新回到宮中，她的目標，已經變成了儘力避開這些爾虞我詐。
在兩儀殿里站了半天，武寧初以前還會有意無意地聽一些大臣上報的內容，可現在卻完全充耳不聞。好不容易等太宗退朝，武寧初彎下腰來輕鬆了一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背上，太宗的聲音忽地從她身後過來：「武才人，你等一等。」
武寧初一愣，忙不迭地駐了步子，轉身：「聖上有什麼吩咐？」
太宗卻不應，凝視著那些朝臣走開的背影。武寧初恍然，看來得等他們全走光了，太宗才會開口？
突然一個不好的念頭從她腦中瞬過。武寧初一怔。
「如果我沒記錯……武才人從入宮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罷。」太宗慢悠悠地開口，站了起來，慢慢地朝武寧初走近幾步。武寧初怔在原地，聽到太宗改變了對自己的稱呼，更是覺得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