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回 遭陷受過重回獄 轉隨追逢隱忍心
()太子的言行倒是不出武寧初所料。那些白紙上面，清楚地寫著她替太子出的計策。其中，如何穩固太子之位，佔了大部分的內容。太子既然敢拿出來，那一定要跟自己撇清了關係。
武寧初心下一陣發寒。太子說出「謀反」這兩字，是一點餘地都沒有留給她。太宗若是不處置，難以服眾。
「武才人，你可知，謀反是什麼罪么？」
太宗平淡而清晰的聲音慢吞吞的。武寧初咬了下唇：「斬首。」
她感覺到了自己聲音里的顫抖，背脊一陣發涼。
「父親，證據確鑿，不需要多問了。交給大理寺處置罷。」
太子轉頭凝視武寧初，眼神中，隱約浮起了一絲笑。
武寧初將這一切看了個通透。那一絲笑，如同慢動作一般，永遠會回放在她記憶里。
大殿里，是死一般的寂靜。
武寧初再明白不過。跟太子斗，她一輸就是一敗塗地，再不可能有一線贏的希望。聖上就算知道到太子跟她就是同謀，也會毫不猶豫地除掉她。一是為了太子之位不能有人覷覦，二也是為了他自己皇位的穩固。
皇權，不能有任何挑戰。太子再不仁，太宗也必須保護他。
武寧初跪坐在地上，雙手交疊卻感覺到指尖冷冰。
良久，地面的人影上，太宗的手揮了一揮。
兩個金吾衛將武寧初從地上拖起來，一左一右擒住了她，走出大殿。
若不是金吾衛架起她走，武寧初甚至懷疑，她還有沒有力氣走出這個殿門。
坐在囚車上，離皇宮漸漸遠去。武寧初深深吸了一口氣。忽地失聲笑起，如今，竟然是吸一口少一口了。
本來按照律法，謀反之罪，是連坐三族。如今聖上只處置她一人，是不是要感謝他格外開恩了？
不知不覺在囚車上睡著。醒過來已經是熟悉的大理寺監獄。
「坐囚車都能睡著，這真是古今第一人了。」
不知是哪個獄卒的聲音，讓武寧初從徹底清醒了回來。或許是已經麻木，或許是絕望。
大理寺處決犯人，還有一堆繁瑣的公文要批。況且行刑的日子也有規定，武寧初便無所事事，坐在大理寺等死。
從日出到日落，又從日落到日出。唯一有區別的，就是囚窗里的太陽走了多遠。
真的沒有希望出去了么？武寧初盤著一隻膝蓋，垂著一隻膝蓋，望著囚室里背後的陽光投射的她的倒影，無心地思索道。
心念猛然一動。卻又不禁搖頭。這不可能。
可心裡馬上又有一個聲音對她說，有希望，總得嘗試一下。
武寧初又不禁搖頭。怎麼可能，房玄齡一眼就識破她，她怎麼可能利用的了他？
那個聲音又說，或許房玄齡真正看到了有價值的東西，就算他看穿了，也心甘情願地讓她利用一會呢？
武寧初嘆了口氣。就算這樣，了無痕也一定不願意。
「哐當」一聲，什麼東西在鐵窗上摩擦出一聲尖銳的響聲。武寧初尋聲往地上瞧，是一塊圓滾滾的小石子從鐵窗里掉了下來。
對著鐵窗瞧去，忽地一張臉從隔欄後面猛的冒出。
「啊」武寧初嚇得一聲驚叫。在空曠的女囚里，也只有她一個人才聽到了隱約的回聲。
縮回了木板床上，武寧初又緊緊鎖視著那僅僅一尺見方的鐵窗。方才露了個臉又不見的，到底是什麼人？
不一會，那臉再度出現。武寧初仍是嚇了一跳。而這一回，卻似乎看清了他的樣貌。
了無痕？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了無痕探過鐵窗，在獄中警惕地環視了一圈。
「放心，這裡只有我一個。」武寧初雖這麼說，還是壓低了點聲。隔牆就是獄卒巡視的地方，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這麼大地方，就你一個？」了無痕驚嘆，「那也好。你等著。我試著把這鐵窗弄斷。想必你應該可以鑽的出來。」
武寧初頓時感慨，有了無痕這個同夥真好。至少在任何地方，他都可以想辦法接近並且救她出來。
可是，武寧初不禁擔憂，大理寺的鐵窗有那麼好折斷么？
忍受兩塊鐵石尖銳的摩擦聲在上方響起了一炷香的時間，武寧初不禁問：「怎麼樣？切開了多少？」
了無痕將手中握的一顆圓滾滾的烏黑玉石拿開，擺到眼前定睛一瞧：「切個屁。這破石頭還沒它硬。」
武寧初無語望天，她記得上次了無痕還是自己逃走的：「你應該很了解這裡，怎麼這次反而不成功了？」
「上次靠的不就是它？」了無痕翻個白眼，「大概是他們意識到鐵窗不夠硬，這次換了新的。」
武寧初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你似乎住久了監獄，有些麻木了？連個逃走的機會都拿來打趣。」了無痕沉默半晌，突然道。
讓他看去了心事，武寧初一怔，又微微一笑：「是啊，其實我本來就不想從鐵窗里逃走。」
「莫非你已經有了主意？」了無痕雙手環抱，在鐵窗後面一坐。鐵窗雖然在囚室里靠近了天花板，可在室外卻只比地平線高一點點。
「唔……有是有一些思路，可是……」
「別賣關子了，快說罷。」了無痕短促道。
可她的這個方法，卻要了無痕冒著一點的生命危險。並且……他再也不可能有現在的逍遙日子過了。自由恐怕是了無痕這類人視作最重要的東西。她說了跟沒說，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叫你說，你看著我做什麼？」了無痕不屑地瞥了武寧初一眼，「莫非你想的計策又是跟我有關？」
武寧初一笑：「你真是了解我。」
「哦……」了無痕將尾音拖的又低又長，別過了頭，安靜了一會，似乎若有所思，「說罷。」聲音從他背面飄過來。
「你可以假裝被金吾衛抓拿一次。闖進宮，偷個東西什麼的，不管任何途徑，只要被金吾衛抓了就行。」
「然後呢？」
「然後？」武寧初一笑，「然後等金吾衛將你放回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