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回 身陷謎局逢暗示 影歸舍下待殘歇

()武寧初心間一沉，李淳風在暗示她選擇棄子？

難道李淳風知道了她要去救馬三娘的計劃么？可是除了了無痕，這件事情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李淳風是怎麼知道的？

武寧初道：「雖然對一盤棋而言，一顆棋子只是渺小的一部分。可是對這顆棋子而言，就是它的全部。況且，這也正是李太史所說的，好生之德罷。」

李淳風沉默了一會，別有意味地笑了一笑：「武才人所想的，應該不盡於此罷。」

武寧初一怔，心裡某個地方被他猛然地觸動。

看來，她瞞的過別人，還是瞞不了李淳風。

由始至終，她一直在借用「德」來算計人心。只是因為她深明，在深宮若能立於不敗，惟有以德服人。

武寧初不禁對他起了一絲警覺。一個能看穿她想法的人，倒底是敵是友呢？

眼前，李淳風微微一挑眉，和藹地笑道：「一個很善的人，往往同時也是一個很偽善的人。武才人，不知你是不是認同這一點呢？」

一瞬間，武寧初也不禁對自己生了疑惑。彷彿眼前的這個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

可是，心底涌升出來的直覺，卻不是將他當做一個威脅，一個敵人般看待。反而，只有一種知己的惺惺相惜。

武寧初心下釋然，不禁對他升起一份感激。扯動嘴角，淡淡一笑道：「多謝李太史。我明白了。」

李淳風凝視著她，也回了一個微笑：「還有一件事。不知武才人有沒有想過，你身邊其他的人也會用同樣的手法來對付你呢？」

武寧初一愣，隱約覺得這話另有深意。心裡有一絲好奇，那個要對付她的人究竟是誰？

「李太史，你若是知道什麼，便請直言罷。」

李淳風猶豫了一會：「如果我是武才人，我就絕對不會暗中求人去監獄里救馬三娘。」

武寧初驚異。原來李淳風真的將這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隨即，一絲疑惑升起。她有些不明白李淳風這麼說是為什麼。

大約是李淳風再次看穿了她，笑道：「若是武才人現在不明，回去一看便知。」

武寧初一愣，凝視著面前的人，越來越覺得他深不可測。

「多謝提醒，那我先告辭了。」

又跟在裡面抄寫經文的薛婕妤道了別，武寧初離開了鶴林寺，走過一整片的竹林。不知道為何，一邊穿梭在狹窄的紅色高牆之間，隱約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李淳風的話，究竟是何意？

繞過池塘，微涼的風呼呼地刮上了臉龐。武寧初緊了緊身上的披肩，一步不停地往前走著。

回到寢宮的時候，天已然昏暗了下來。武寧初踏進門檻，幾個小宮娥像往常一樣地端茶上來，就連十一娘也都站在一邊。

武寧初回想起小太監的話，不禁向她多瞥了幾眼。

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宮娥，身子也是瘦弱的很，一副被風一吹就倒的摸樣。

可是為了不使她看出自己的懷疑，武寧初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一邊呼喚著傳晚膳。

漫不經心地動著筷子，武寧初一邊暗暗打量其他幾個宮娥的言行舉止。可是始終覺得一切正常。

武寧初耳邊不禁又響起李淳風的那句提醒，暗暗嘆了口氣。

直覺告訴她，李淳風沒有理由騙她。武寧初裝著一樁心事，有些不太安寧。

用過膳之後，武寧初又借著燭光看了幾卷書。正準備就寢的時候，忽聽窗外傳來一陣微弱的「砰砰」聲。

武寧初飛快地轉頭瞧向了那窗口，可是那邊的聲音又突然安靜了下來。武寧初以為是幻聽，定了定神，伸手拉上帘子的時候，忽地又覺得聽到了那隱約的「砰砰」聲。

頓時又被觸動了全身的神經。武寧初盯著那紙窗注視了很久，黑暗之中搖動的樹影投在上面的斑駁痕迹，不禁使她感到了一些恐懼。武寧初提了口氣，正欲叫人進來，卻一轉念，擔心那或許是了無痕來找他，便從床上跳下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口，深吸一口氣，猛力朝外一推。

定睛一看，窗外並無人影。一絲狐疑升起，武寧初皺了皺眉頭，關上了窗。可回到床上不久，那若有若無的「砰砰」聲又傳進了她的耳中。

武寧初心裡泛起一陣貓抓似的難受，鼓起勇氣，一口氣衝到窗前推了開，左右打量，仍是無人。

可是當她看到那窗底下的一個黑影，就愣住了。

「了無痕？」武寧初一邊叫著他，一邊伸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只見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衣服上面，在後背的地方，卻有一片衣服好像沾上了一些的液體。黑暗裡，顏色看不太清晰，一時分辨不出是什麼。

一個不好的預感從武寧初的心內升起，不禁盯著那些液體看了半晌，腦中似閃電般冒出了一個念頭：莫非……那些液體是血跡？

「你怎麼了？受傷了？」武寧初擔心地打量了他。了無痕掙扎著站起來，身子卻搖搖晃晃，好似受傷很嚴重的樣子。

武寧初連忙伸出另一隻手，扶住了了無痕，一邊打量著他背後的傷口，這才發現衣服破了很大的一個血窟窿。裡面的血肉已經模糊一片。

武寧初心裡一沉。難道了無痕是因為闖監獄去救馬三娘，才受了這些傷？

心裡湧起的內疚使她不敢再看那個觸目驚心的傷處。武寧初一手扶著無痕，努力將他往裡拉，從窗口鑽進自己的寢宮來。

了無痕艱難地抬起一條腿，微微顫顫地跨入了窗檯。在要跨進另一條腿，掙扎了一陣后，整個身子頓時又倒了下去。因為有窗檯接著，半個身子掛在屋子裡面。

武寧初一愣，意識到了無痕受的傷非常嚴重，小心翼翼地不要拉扯到他的傷口。可是在將用力拉著一陣之後，她才發現，了無趴已經在窗台上昏了過去。

心裡一沉，武寧初連忙使出渾身的力氣，將他弄進了窗檯。

筋疲力盡地喘了幾口氣后，望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了無痕，一絲憂慮從心底升了起來。了無痕受傷的實在太嚴重，要是不能及時找到一個醫生來為他治療，只怕會送了他的性命。

可是這關頭，怎麼找醫生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刺客診治呢？